习近平上任至今已有100天,尽管才刚跨出预期的十年任期的一小步,但看起来有个不错开始。身兼中共总书记、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3月以后还将取代胡锦涛成为国家主席。习在维持自身权威方面有着极佳条件,而且让人意外的是,他不像江泽民或胡锦涛背后有势力庞大的上海帮和团派支持,毕竟所率领的太子党只是因家庭背景相似而聚集起来的一群人,不见得享有共同政治理念或经历。除此之外,十八大后,江泽民与胡锦涛至少都已取得口头上承诺,答应不再干预新领导班子,让习可以放手一搏去治国,不必担心党内大佬掣肘。
军队是习近平最大的权力基础
习近平的开局称得上一帆风顺,很大原因得力于太子党身分。香港大学政治专家林和立(Willy Lam)为美国詹姆斯顿基金会(The
Jamestown
Foundation)撰写的专文提到,这些出生于1950年代的“高官子弟”,事实上许多人投身商业领域而非政治,还有部分人士于解放军取得少将以上职称,因此军队一直作为习近平最大的权力基础乃是合乎逻辑之事。
举例来说,最少有三名中央军委委员具备革命血统,空军司令员马晓天的父亲马载尧是中国开国大校,曾任解放军政治学院原教育长;海军司令员吴胜利之父吴宪也是中共高级干部,官至浙江省副省长;不过当中与习近平关系最密切的是总装备部部长张又侠,其父张宗逊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上将,与习仲勋是老搭档,新年伊始,张又侠向官兵致以新春祝福时,即强调“总装部队要坚决贯彻落实习主席……重要指示精神,为实现强国梦、强军梦作出新贡献。”
习近平本人的历练也与军队密不可分。1979年从清华大学毕业后,在父亲习仲勋推荐下,习近平成为时任国防部长耿飙的私人秘书达三年时间,自此习与解放军中的“高官子弟”开始培养关系,即使之后他转往福建和浙江两省积累领导经验,仍持续与军队的精英将领保持良好交流。
然而,纵使习近平拥有解放军和为数众多的“高官子弟”当作权力靠背,但林和立指出,习在党和政府里建立的网络出奇薄弱。习总共在浙江与福建待了超过20年,却未能创造自己的小圈子,或吸引忠心耿耿的追随者,就连入选中央政治局的组织部长赵乐际及中央办公厅主任栗战书,都算不上他的亲密战友。
缺乏顾问团队恐影响改革脚步
此外,令人担心的是,习近平与学者、知识分子或其它专业人员的接触比起过去领导人来得少。前国家副主席曾庆红时常请教中国社会科学院学者,也向北京官方报纸的编辑们征询意见;1990年代末期担任国务院总理的朱镕基,曾请益著名经济学家吴敬琏以解决疑难杂症;而李克强同样创建个人智囊团,成员由北京大学教授和以前同学组成。
十八大举行前几个月,习近平拜访了胡耀邦之子胡德平,咨询挽救经济与推行政治改革的方法。除了父亲曾是中国领导高层,胡德平本身身为已退休的副部级官员,向来以知识分子的形象不懈倡导政改而得到推崇。习之所以找上胡,正是因为胡耀邦与习仲勋亲密,但扣除胡德平,习近平似乎就没有能提供广泛非官方意见的专家。
或许根据习近平个人网络关系来判定其治国之道有以偏概全之嫌,但我们不难发现,由于军队优势日益增长已使得国家与日本和美国的紧张气氛升高,很多人期望习近平当个货真价值的强硬派,制定侵略性外交政策;而缺乏顾问团队也可能影响习推行政治自由化的脚步。2012年12月当他南巡时,曾提及“建设高素质干部队伍”,强调“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因此林和立认为,未来习近平的执政团队必须证明,他们不仅能守护中共霸权的堡垒,也会一肩担起改革责任。
习近平担任总书记后,国内第一站选择出访的地点是深圳,不少分析家赋予此行丰富的政治意义。而现在根据《纽约时报》(The New
York
Times)报导,习已将俄罗斯列为接任国家主席后第一个出访的国家,之后还将转往南非参加一个由主要新兴市场国家举办的峰会。
中藉拉拢俄以抗衡美国
巧合的是,前任胡锦涛就任主席后出访首站也是莫斯科,而有鉴于中共政治家的每一步棋着都经过深思熟虑,已有分析人士指称习近平选择俄罗斯的意义在于响应奥巴马政府回归亚洲的政策,美国“重返亚洲”的一系列行为已深深引起北京怀疑,中国政府认为,美国的目的总体而言只有一个:遏制中国。
至于中美领导人之间的会面,《纽约时报》指出还没那么快,习近平将通过访问俄罗斯之举,确保与奥巴马见面前维持中俄关系良好。尽管从历史来看,中俄互动时好时坏,两国在清朝时曾打过仗,待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因为意识型态相同彼此显得水乳交融,直到1960年代又再度恶化。如今苏联已不复存在,中国快速崛起,两者权力天平已朝着对中国有利的方向倾斜。
《纽约时报》也提到,有迹象显示,习近平将与普京在会面期间敲定期待已久的能源协议,让俄罗斯的石油和天然气得以输送至中国。此外,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金灿荣告诉记者,中国“希望在与美国磋商之前巩固与俄罗斯的关系”,更进一步来说,中国拉拢俄国的企图浓厚,希望赢得俄罗斯在东海岛屿争端中的支持。
中美紧张情势加温而延迟会面
而奥巴马与习近平会面一再推迟的原因在于,两国因一连串问题导致紧张气氛日渐升级,最新一个争吵话题是美国指责解放军培育专门黑客,持续攻击美国公司造成商业损失,中国方面则强力否认。
位于华盛顿的国际战略研究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亚洲问题高级顾问邦妮‧格拉泽(Bonnie
Glaser)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指出,有鉴于中美间的紧张情绪,如果最高领导人一再回避直接会面可能会引发更多问题,所以保持沟通渠道畅通极其重要。她说:“缺少最高级对话将使双方猜疑加深,双边关系也必然趋于冷淡,不少国家对中美摩擦感到忧心忡忡,尽早举行峰会无疑是受欢迎的。”
就在中美矛盾滋生之际,《纽约时报》认为,即使中国增强的话语权及其不断上升的国际地位已严重削弱俄罗斯势力,中俄在主要国际问题的立场仍逐步靠拢。举例来说,对于美国而言很重要的叙利亚、伊朗和朝鲜议题,中国和俄罗斯表现出共同倾向,这些国际事务很可能成为习近平访问俄罗斯的议程之一,他们还将讨论能源政策的深入合作。
习近平能否开启中共机会之窗
有句谚语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但习近平当然不希望如此现象发生在自己身上,尤其他才刚起步,反腐抗战与俭约运动看起来还做得有声有色。然而,也就在习近平上任100日当天,《印度快报》(The
Indian
Express)为这些日子的成果提出观察。该篇报导写道,习近平巩固权力的过程十分快速,十八大后便能直接掌管党和军队,显然是比胡锦涛更为强大的领导者,且3月以后,习还会多个“国家主席”的头衔,正式开启新时代。
《印度快报》视其为“全新不同的开始”,江泽民接班之际,国家仍在“六四”的余波荡漾中,胡锦涛拿到权力后,恋栈军委主席的江泽民犹如芒刺在背,但习近平不一样,他在短期内就能党政军一把抓,短暂的过渡期避免掉不安定因素浮现:加上十八大因为胡锦涛裸退,堪称中共史上最制度化的一次权力交接。然而这不意味着一切没有隐忧,习李新政面临的严峻挑战恐怕连最优秀的政治家都退避三舍,对外有不断增长的领土争议,与日本和东南亚国家关系之恶化,势必为经济带来负面影响;对内则有前仆后继的西藏自焚者,说明统治者与被统治者间的异化程度,已来到前所未有之境界。
因此,新华社针对新领导集体履新100天的回顾便不得不提及中国的病征。文章写道,在“去年工业企业利润增长指标为近年最低”以及“进口石油依存度创下新高”的情况下,经济结构不合理成为妨碍中国继续成长的突出难题;另一方面,中国许多地区正面临严重空气污染,公民对“贫富差距、机会不公、滥用公权力、食品安全以及贪腐”等现象抱怨连连;国际上的钓鱼岛问题、朝鲜核试验与中美关系等,也均是中国外交智慧的大考验。
最后诚如《求是》杂志研究员黄苇町提醒,现在民众对未来有很高期望和很大期待,但是也要注意,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对一些沉痾要一步步来,要有长期作战准备。只是时间和人民是否愿意继续等待共产党,机会之窗还能打开多久,端看习近平接下来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