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农儿子不敢吃父亲种的菜:剧毒农药 怎么吃得下
文章来源: 人民网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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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暗访“山东南菜园”苍山县,发现国家禁用的高毒农药被菜农“使劲用”
明禁农药滥用调查·溯源
新快报记者在广州买到的几种禁用农药,多数生产厂家来自农业大省山东。而在不久前网络上热传的一份全国食品安全地图里,累计爆出17种有毒食品的山东省位列“黑榜”第一。新快报记者为此溯源到山东省,试图观察在这个传统的农业大省,高毒农药的使用现状。
山东省苍山县位于山东省南部,生产粮、棉、油、菜、干鲜果品等农副产品,作为“鲁南的粮仓”和“山东南菜园”,是蔬菜生产、贮藏、加工、出口基地和蔬菜购销的集散地,蔬菜主要销往广州、上海、苏州等地。
在蔬菜产业上,苍山县拥有一系列辉煌的头衔,先后被国家列为“全国蔬菜产业十强县”、“中国果菜无公害十强县”、全国农业标准化生产示范区、全国无公害蔬菜生产基地县和山东省放心菜示范基地县。
但这样一个领先全国的蔬菜产业大县,在记者采访中,仍发现国家禁用的高毒农药被菜农大量使用。
菜农现状
芹菜用了神农丹,一亩能出1万斤!
65岁的菜农张春新种菜已经40年,承包了5亩地,主要种西瓜、韭菜和大蒜。
“甲拌磷和神农丹效果最好,用得最多。”张春新告诉新快报记者,“这些药国家不允许,都是药店里偷着卖。”在张春新的菜地里,记者看见了散落在田间大大小小的农药包装,其中就有神农丹和甲拌磷。
在农业部2002年发布的199号公告里,明确规定“禁止甲拌磷在蔬菜、果树、茶叶、中草药材上使用”。神农丹的主要成分“涕灭威”也出现在同一份公告里,5月初,山东潍坊的毒生姜涉及使用神农丹,被媒体曝光。
对此张春新也有耳闻:“潍坊的神农丹让查出来了,上了电视,卖不动了。”
张春新向记者介绍,神农丹主要用于防治根线虫,在西瓜、黄瓜和芹菜等播种前,要把神农丹洒在地里。“不放的话根瘤太严重,”张春新举例说,比如一亩地的西瓜,提前放了神农丹,第一茬就能收5000斤,如果不放神农丹,要减产一半。
芹菜是使用神农丹最为严重的蔬菜。张春新介绍,“这里种芹菜的没有不用的”,原因是芹菜太容易生根瘤,如果用了神农丹,一亩地能出1万斤,不用的话,3000斤都难。“你说,谁敢不用?”
“神农丹效果好,不少人使劲用。”张春新说,菜农都是“一箱一箱地往地里搬”。相比于其他低效药,神农丹的价格是最贵的。“去年160块一箱,今年贵了,200块一箱。前几天潍坊查出来了,现在不好买了,很多店不敢卖了。”
作为苍山的主要农作物大蒜,同样少不了高毒农药的浇灌。张春新介绍,大蒜主要浇灌的农药就是禁药甲拌磷。“不放甲拌磷,地里长得蛆虫太多了,蒜长不出来。”
从栽种到收获,通常大蒜浇灌两次甲拌磷。第一次是在每年的10月,菜农们把蒜栽在地里之后,浇水时会添加甲拌磷。第二次则是在春天的2月份,返青的时候,再浇一次甲拌磷。
除了蒜,种韭菜时甲拌磷的功效同样很好,每次把老韭菜割过一次,就要紧跟着浇灌一次甲拌磷。“浇过甲拌磷的韭菜长势旺,“乌黑翠绿”,没浇过的就发黄,个头小,卖相很差。”
记者暗访
买到三种高毒农药,花费不到40元
在苍山县县城及县城周边的向城镇、磨山镇等地,新快报记者3次顺利从农药店买到了甲拌磷、甲基异柳磷、呋喃丹。在最初暗访的几家农药店,记者提及这些农药,几家店主均异口同声地表示“没有”、“已经不准卖了”,其中一位女店主告诉记者,县里刚刚开了会,正在查,“你在我们这里买不到了”。
但随后,经过一名菜农的介绍,记者来到同样的一家曾表示没有禁药的店里,店主则走进店里隔间,拿出了甲拌磷、呋喃丹等药品。这位店主告诉记者,他知道“这些禁药都是高毒的,虽然效果好但是政府不准卖”,并且“查到了要罚钱”,所以最近只敢卖给熟人。“潍坊那边(毒姜)不是出事儿了吗,到处都在查,我们害怕你是工商的人。”
先后在3家农药店里,新快报记者买到了袋装及瓶装的3种农药,累计花费不到40元。以甲拌磷为例,1公斤瓶装液态的价格是12元,500克袋装的颗粒则只需3元。“这些药不赚钱,但是销量大,卖得多。农忙的时候,我这边都是一箱一箱地卖。”店主介绍说。
新快报记者买到禁药的3家农药店里,禁用药品都没有摆在柜台上,而是藏在暗处。
农资店
“不卖显得你不专业,搞得化肥也没人来买了”
孙华经营农资店已经10年整,主要销售化肥,另外单独列了一个货架销售农药。“最近进的一批甲拌磷刚刚在5月初卖完。”孙华说,除了冬天,其他季节,甲拌磷、甲基异柳磷等农药卖得很好,利润也不错。液态的甲拌磷进价不到10元一瓶,卖12元,而颗粒状的进价则只需几毛钱,卖到3元以上。
孙华的农资店设在四个村庄的必经之路,农药主要卖给这几个村庄的菜农,以甲拌磷为例,500克一瓶,20瓶,一箱,一年大约能卖50箱上下。在孙华销售农药的
10年时间里,从未碰到过政府部门的检查,至于记者问及“经营农药是否需要相关资质”,孙华则表示“从未听说,或许应该有。”但他同时不否认自己知道这些是禁药,“听说县里经常开会要查”。
因为放在店里气味刺鼻难闻,孙华曾想过不再卖这些高毒农药,并且批发了一些相似功效的低毒药品,但是“销量太差”,并且菜农登门就指定只要高毒的,“你不卖显得你这个店不专业,搞得化肥也没人来买了。”思虑之后,孙华重新购进了禁药。
在孙华的描述里,进货的流程同样很简单,并不因为这些禁药的高毒性而有任何难度。“就是开了车去市里的农资市场,一手交钱一手搬药,哪有什么难度?”
效果好的可替代的农药不多,在孙华看来是禁药畅销的根本原因。“如果有低毒高效的,谁来买高毒的呢?”孙华说,自己卖过的那些低毒药品,菜农普遍反应效果不好,“买过一次试试,回来第二次还是买禁药用。”
菜农之子
“亲眼看见他大瓶小瓶地买剧毒的药,怎么吃得下”
对于这些禁药的毒性,菜农们心知肚明,但似乎已经相当淡定。与张春新挨着菜地的王孟祥告诉新快报记者,这些自己种的菜大部分卖掉,自己也吃,“没听说有谁吃了有问题的,就是韭菜吃了容易拉肚子”,他说,“哪里的都一样,都是有农药的,难道就不吃菜了吗?那也太讲究了吧。”
张春新的儿子张帆在医院工作,多年来坚持不吃父亲种的菜。“亲眼看见他大瓶小瓶地买那些剧毒的药,怎么吃得下?”张帆告诉记者,他吃的菜都是自己再去市场上买,虽然也不能保证其他人的菜是不是也有农药,但是“起码不知道实情,心里舒服些”。
张春新认为儿子的行为很滑稽。“谁家的不是放了药的,我放的反而是量比较少的,你去买的那些,药更多。”
张春新种的蔬菜除了少部分自己吃,绝大部分批量卖给市场以及本地超市。“市场上买了我的菜,装了车就运到外地了;超市里记下我的地址和电话,也就把我的菜收下了”,张春新说,除此之外,卖菜的过程没有其他的检查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