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岁的彝族小女孩木苦依伍木(汉文名:柳彝)
在作文中描述了她的母亲离世前的场景。4年前,她的父亲已去世。
原标题:四川凉山回应小女孩写“世界上最悲伤作文”事件
新华网成都8月6日电 (记者吴光于)一篇名为《凉山小女孩写“世界上最悲伤作文”》的文章日前在网络上迅速传播,网民纷纷对女孩及其家庭被贫穷、病痛缠绕的不幸表示同情,对孩子保持纯真,贫穷中依然渴望学习的精神表示敬佩,呼吁社会力量给予帮助。
记者调查发现,网文中提到的作文《泪》的作者名叫木苦依五木,是凉山彝族自治州越西县普雄镇宝石小学四年学生,今年12岁,父母分别于2011年、2013年因病去世,家中还有爷爷、奶奶、姐姐、哥哥和两个弟弟。目前,木苦依五木的哥哥、姐姐均在外地打工。
凉山州委宣传部相关负责人表示,作文《泪》系木苦依五木写了一篇作文后,由支教老师改写,再由木苦依五木照着手稿进行原文抄写形成。记者从凉山州宣传部门获取的《泪》的原手稿复印件显示,内容与网上流传的作文内容一致,字迹却明显系出自成人。
据了解,在木苦依五木父母相继去世后,越西县民政部门于2014年10月开始向木苦依五木五兄妹发放每人每月678元的孤儿生活补助专项资金,加上其爷爷、奶奶的养老金补助金,目前该家庭每月享受各项政策补助3540元。
目前,木苦依五木及四弟木苦小康、五弟木苦小杰三人在放暑假后,已被四川省索玛慈善基金会带到西昌索玛花爱心小学补课。
目前越西县已责令普雄镇、学校及村上指派专人负责跟踪了解关注木苦依五木一家的学习、生活等状况。相关负责人表示,越西县民政、教育、移民扶贫等部门将整合力量、采取多种渠道加大对木苦依五木一家的救助帮扶力度,确保木苦依五木一家从根本上摆脱贫困现状。
凉山州委宣传部表示,网文《凉山小女孩写“世界上最悲伤作文”》存在“移花接木”,该文章中所附照片的小孩并非木苦依五木,而是来自凉山州美姑县尔其乡甲拉村的小女孩。
据了解,最早将《泪》发到网上的是四川省索玛慈善基金会理事长黄红斌,网名“老邪哥哥”。文章发出后,引来大量网友转发献爱心,截至8月5日晚,爱心捐款已超80万元。
凉山州是我国最大的彝族聚居区,总人口473万人,是四川省扶贫开发的重点区域。近年来,凉山坚持优先发展教育战略,持续加大教育投入力度。目前全州中小学D级危房校舍全部拆除,72万名学生享受“营养餐”、24.2万名学生享受寄宿制生活补助、10.44万名学生享受高海拔地区取暖补助,10.46万名学前教育儿童享受保教费减免,2.42万名学生享受普通高中家庭经济困难助学金,全州义务教育在校学生达到72.16万人。
先前报道:“最悲伤的作文”是她写的
“饭做好,去叫妈妈,妈妈已经死了。”近日,一篇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四年级小学生写的作文《泪》,让无数网友为之揪心。12岁的彝族小女孩木苦依伍木(汉文名:柳彝),在作文中描述了她的母亲离世前的场景。4年前,她的父亲已去世。
短短300余字,悲伤渗透纸面,网友称之为“最悲伤的小学作文”。成为孤儿的木苦依伍木,其未来命运也牵动着网友们的心。昨天下午,北京青年报记者从四川省索玛慈善基金会了解到,父母相继离世后,木苦依伍木带着两个弟弟生活,除了种几分地,放学后她还要做饭、喂猪。目前,志愿者已对木苦依伍木一家进行帮扶,让她能够安心读书。
爸爸四年前死了。爸爸生前最疼我,妈妈就天天想办法给我做好吃的。可能妈妈也想他了吧。妈妈病了,去镇上,去西昌,钱没了,病也没好。那天,妈妈倒了,看看妈妈很难受,我哭了。我对妈妈说:“妈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支持你,把我做的饭吃了,睡睡觉,就好了。”——节选自木苦依伍木作文《泪》
让人心疼的“最悲伤作文”
木苦依伍木是凉山州越西县普雄镇宝石小学四年级学生。她生活的地方,位于四川省西南部川滇交界处,多山地,被公认为中国最贫困、落后的地区之一。
最早将作文发到网上的是四川省索玛慈善基金会理事长黄红斌,网名“老邪哥哥”。该基金会长期培训、组织支教志愿者到凉山州的偏远学校支教。
黄红斌告诉北青报记者,今年7月9日去普雄镇宝石小学探望志愿者时,他看到一间教室的墙壁上贴着孩子们新近写完的作文。其中,一篇以《泪》为标题的作文吸引了他的注意:“爸爸四年前死了。爸爸生前最疼爱我,妈妈就天天想办法给我做好吃的。可能妈妈也想他了吧……”
在这篇作文中,木苦依伍木回顾了爸爸去世4年后,妈妈又生病卧床,她开始照顾妈妈,陪她去镇上、去西昌看病,都不见好。后来妈妈病重,木苦依伍木请人送妈妈去镇上医院,遗憾的是,在她将做好的饭端到妈妈跟前的时候,妈妈去世了。
黄红斌说,自己读完后潸然泪下。因为很受触动,他便将这篇作文拍了下来,简单陈述事实并分享到微博及朋友圈里。黄红斌没想到的是,这篇《泪》一下子火了。在传播中,作文被接力者冠以“这一定是世界上最悲伤的小学作文……”的感性引言,引起众多网友关注,一度被误认为是新华社记者发现并采写的稿件,而木苦依伍木的名字也一度被误写为“苦依伍木”。
昨天下午,凉山州越西县普雄镇宝石小学校长吉木向北青报记者证实,网传作文确实为该校四年级学生木苦依伍木所写。
网友“白蓝色的路小路”说,这是她“长大以来,见过最悲伤的文字”。另一名网友评价:“没有任何喧嚷感情的词语,却处处看得让人想掉泪。”
第二天早上,妈妈起不来,样子很难看。我赶紧叫打工刚回家的叔叔,把妈妈送到镇上。第三天早上,我去医院看妈妈,她还没有醒。我轻轻地给她洗手,她醒了。妈妈拉着我的手,叫我的小名:“妹妹,妈妈想回家。”我问:“为什么了?”“这里不舒服,还是家里舒服。”——节选自木苦依伍木作文《泪》
姐弟三人独立生活至少两年
早在“最悲伤的小学作文”引爆微信微博、引发诸多关注之前,四川省索玛慈善基金会就已经有所行动。黄红斌告诉北青报记者,读完作文后,他就向支教老师询问这个孩子的情况。在宝石小学支教老师任中昌的印象中,木苦依伍木不太爱讲话,在班上不太显眼,成绩中等,平时时不时会迟到。但在这篇作文之前,支教老师对她的家庭情况并不是特别了解。
黄红斌同支教老师决定到木苦依伍木家进行家访。从学校出来,沿着崎岖的山路步行十来分钟,他们走到木苦依伍木家。面前是一栋破旧的简易房,空心砖砌成。除了一个开缝的旧沙发,屋内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在外屋,一个三角铁架子上放着锅,是木苦依伍木做饭的地方,土豆和玉米是孩子们的主食。她家的院子里还养着猪。
见到老师,腼腆的木苦依伍木笑得很开心,还为大家煮了几个大土豆。但她话还是很少。慢慢聊天中,支教老师了解到,木苦依伍木家共有姐弟五人。大姐16岁,目前在成都打工,二哥15岁,也在外打工。木苦依伍木排行老三,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10岁、一个5岁。父亲几年前去世后,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心脏病时常犯,到镇上、西昌市“看病”,总也不见好,懂事的木苦依伍木承担了大部分家务。直到2013年,母亲病逝。
自此,照顾两个年幼的弟弟的责任就落到了木苦依伍木的肩头。姐弟三人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但两位老人年岁已大,身体也不好。支教老师了解到,不在学校的时间,木苦依伍木要给弟弟做饭、割猪草喂猪,还要忙活地里的农活。“她家有几分地,种着几百斤土豆。”基金会工作人员介绍,从她的生活状态,老师们也大概猜到了木苦依伍木上课迟到的原因。
我把妈妈接回家,坐了一会儿,我就去给妈妈做饭。饭做好,去叫妈妈,妈妈已经死了。课本上说,有个地方有个日月潭,那就是女儿想念母亲流下的泪水。——节选自木苦依伍木作文《泪》
两个弟弟已被接到儿童村
看过木苦依伍木的作文,热心人士流过眼泪后也在追问,父母双亡的木苦依伍木接下来该如何生活?是否需要帮助?不少人表示想要为她捐款或提供其他形式的帮扶。北青报记者注意到,昨天多个网上捐助平台开通了为木苦依伍木捐助的项目,网友捐款踊跃。
不过,宝石小学校长吉木介绍,根据国家对孤儿的救助政策,木苦依伍木每月都有678元的生活补贴,她的两个弟弟也有补贴。黄红斌也证实说,自己曾看到三个孩子都有以自己名字开户的红色存折,补贴每月会发放到账。他认为,孩子更缺乏的是关爱,而非金钱。
为此,基金会出面同孩子奶奶签订了一份委托协议,他们将木苦依伍木的两个弟弟接到索玛花爱心小学(儿童村)免费读书和学习,为其提供衣食住行。孩子奶奶也同意将家里土地承包出去,这样木苦依伍木放学后就不必再干繁重的农活,可以专心学习。
眼下正值暑假,宝石小学的支教老师正在为孩子们补课,木苦依伍木也在其中。她的拼音基础不牢固,正着重补习这方面的知识。
对于网上的关注,由于地域闭塞,据称木苦依伍木并不知情,支教老师也不愿让她受到过多的打扰。
我一个人守在父亲的房里,可是我的父亲没过几天就死了……可是我晚上睡着了,她(妈妈)一个人逃了。——节选自格吉日达作文《哭泣的心》
还有多少个木苦依伍木
“其实,凉山还有很多像木苦依伍木这样的孩子。”黄红斌说,当时触动他的还有一篇作文《哭泣的心》,是一个名叫格吉日达的少年写的。从他家到学校,徒步要走上几个小时。
“最悲伤的作文”一下子引发了网友对贫困地区儿童的关注,这多少出乎了基金会和当地学校的意料。常年在凉山从事支教、助学等公益活动,黄红斌对这里生活的艰辛、教育的落后都有体会。不少孩子的生活条件不好,而老师们也不愿意跑到偏远地区来教书。比如基金会的秋季支教老师培训班原本计划招120人,但目前报名的只有87人。
在最近与“最悲伤的作文”相关的一篇文章中,新华社记者记录了深入大凉山,近距离接触了许多如木苦依伍木般的孩子的场景。他提到,在某个“爱心学校”,收容了本乡500多个像木苦依伍木一样的孤儿。黄红斌解释称,当地基础医疗服务薄弱是造成“孤儿现象”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当地彝族人的传统,他们生病了会找“毕摩”(彝人宗教里的祭祀)。而在一个家庭中,母亲改嫁又不会带走孩子,所以又造成大量事实孤儿。
黄红斌强调,在近年同政府的沟通中,也了解到政府在扶贫、教育方面做了很多工作,但由于受到自然、观念等诸多条件限制,要改变大凉山的状况恐怕还需要更多力量。
文/本报记者孙静 实习记者秦月 庞园园 摄影/黄红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