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度:简单讲下2月23号春晚当时的情况。
王伊凡:我是受到PSU学生会的邀请去表演的,以前有带着自己的乐队跟他们表演过。这次因为我开始做嘻哈了,他们就要请我去唱嘻哈方面的歌曲。第一首歌唱了We
Are Penn
State,唱完之后根据前面沟通好的,主持人问我能不能来段freestyle。其实之前我有构思过一下我的freestyle唱什么,但后来到了这个场合我并没有按照之前设想的去唱。《中国爸爸》里也交代了:"我换了个草稿",freestyle的时候我觉得很开心,挺有自豪感的,因为他们的晚会确实做得很好。所以一时兴起,说了"中国人的晚会做得这么强这么大,总有一天让美国人叫我们爸爸"这句话。
其实当时说这个话也没太经过脑子,freestyle你也知道很多时候也是为了押韵。但是我承认,这样的想法我并不是从来没有过,我就是希望有一天,中国能在各个方面赶超美国,让我们中国人在外面更加有地位,这个想法是在我的脑海里面根深蒂固的。当时说了这句话观众的反应还是蛮热烈的,我也很开心。对于表演者来讲,观众的认可就是最大的认可。
听度:你这个"根深蒂固的想法"与你自己的留学经历有关系吗?
王伊凡:有关吧,虽然不是每一个美国人,但是我觉得美国人对我们或多或少的会有一些成见,不会完全平等的对待我们。我刚来美国的时候有过一个白人室友,一个黑人室友,黑人室友挺好的,但是白人室友就老是针对我,有一次还往我身上扔鞋子,这是我受到的第一次欺负。
还有另外一件我印象深刻的事情,有一次在PUS的考试,我跟一群朋友坐在后面,按照规矩中间隔开一个位置坐的。结果监考的教授跑过来,说让我坐到前面去。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没有为什么,就是让我坐到前面去。我说如果你不跟我说为什么那我不能答应你,你这个要求没有理由啊。他态度很强硬让我一定要坐到前面去,我说那这么多人坐在后面你为什么不让他们都坐到前面去呢?这是一次很羞辱我的事情,因为如果你觉得我有潜在的作弊动机的话,你可以盯着我看,或者多注意我,但是这样针对我就很过分了。
听度:出国留学四、五年,美国同学或环境有哪些是你不喜欢的地方?
王伊凡:有一个,不能说这个好或不好,只是我个人的偏好吧,我觉得美国的人情味太淡泊了一点,我更喜欢国内大家在讲理的同时还会讲情义。
听度:当时为什么会选择来美国留学?
王伊凡:当时我先是在川大读书,读着读着我觉得没意思。其实从小我其实就是歌特别叛逆的人,初中开始就老是换学校,跟老师总是处不好关系,我讨厌别人对我指手画脚的教育我那样,特别讨厌,这是我从小的一个毛病,或者说个性吧。于是就辗转了很多个学校,在川大又觉得没意思,很迷茫,跟爸妈商量,决定出国读书。当时刚来美国的时候,我还蛮想洗心革面做个好学生,大一的时候GPA也蛮高的。但是越学越觉得我是在干什么,每天都在应付一样,真的不是我心里面想要去做的事情,跟当初的想象确实差很多。
听度:那你说的"心里面想要做的事情",现在有一个答案了吗?
王伊凡:现在有答案了,读了这么多年书,都没有觉得有在这一年里做音乐带给我的踏实和愉悦。做音乐是一个能让我一直坚持做的事情,并且能把自己的付出转化为成果,这是我对自己的一个肯定,那暂时我觉得我是适合做这件事情的。
听度:说回这个春晚,事发是2月份,这两位教授发出抗议后,还有其他的动静吗?学校是否处理了他们的投诉?
王伊凡:学校方并没有人找过我。Chen Gong和Jenny
Li发完邮件之后,有相关人员联系我问我怎么办,然后我就问,这两个教授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如果是美国人的话,觉得我的话伤害到他们的话,我可以礼节性的去解释这是freestyle,是说唱的表现形式,我说的话没有要侮辱你们的意思。但是如果这两个人是中国人的话,那我不会去解释的。
听度:那如果他们已经入了美国籍,或者有美国绿卡的话,你的印象里他们也不是美国人对吗?
王伊凡:这个I don't care,我自己认为,如果一个人讲的是中文,长得是中国人的样子,别人看到他会来问Are you
Chinese?
而且这两个教授他们又不是所谓的ABC(第二代移民),他这种年纪的在美国来讲他就是第一代移民,而且即使是移民了,他们早年也是在中国受的教育,那时候教育资源也是很珍贵的,那这样的话,我把他们判定为中国人我觉得没有毛病啊。
听度:你怎么看这两个老师的言论?事发后是否有与两位老师有过沟通?
王伊凡:单就这件事情来讲,我觉得他们缺乏了对这种艺术的审美和能力。批评一件事之前你得想去了解它。虽然他们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但在我看来如果说我在一个非表演性质的场合叫嚣"让美国人叫我们爸爸",这是很过分的事情我不会这么做。但是当时我的身份是台上表演的一个嘻哈歌手,那表现形式就是嘻哈的表现形式。美国的历史上这样的例子也不是少数,就不用我赘述嘻哈是什么样的,freestyle是什么样的,freedom
of speech是什么样的,什么马丁路德金是什么样的,不用我去讲了。他们在不太了解这个艺术的时候,就对我妄加批判。
听度:你能多解释一下你觉得"嘻哈是什么样的"?为什么在舞台上去发声就是一个可以被合理化的情况呢?
王伊凡:首先我要说我不能完全的去概括嘻哈,因为我也是一知半解,在我的理解中呢,嘻哈的来源是来自于黑人的意见领袖,用嘻哈的方式去传播他们的思想,去反抗,去战斗。他的精神是来源于这里,这是据我所知,可能有偏颇。现代社会,嘻哈的性质又变了,成了一种娱乐的东西,让大家享受音乐,能够摇摆放松的东西。然而嘻哈的精神是一样的。虽然我不定义自己为一个rapper,但我在舞台上的时候我就是一个歌手,我表演的是freestyle,而且在美国的环境里,我并没有说很过分的话吧,我觉得是okay的。你说"中国爸爸"这个词有问题,那"美国爸爸"这个词又是怎么来的呢?在我看来没有那么严肃的性质存在的。
听度:为什么会形容jenny li和chen gong"崇洋媚外 卖国求荣 卑躬屈膝 低声下气",形容他们是"狗汉奸"?
王伊凡:这个不只是形容他们的,这是一个纲领。我歌里说了,这首歌不仅送给Chen Gong和Jenny
Li,是送给所有那些心里向着美国的崇洋媚外的人,这些人具体是谁呢,比如说去年马里兰大学毕业演讲的那个女生,说美国的空气多么香甜,把中国贬低的一文不值。我要讲的是这类人。
听度:歌词里说,"我的信仰是我热爱的祖国而你的信仰是你的美帝,信仰是你的权利,不干涉你的权利",所以你理解并支持他们的言论自由的权利吗?
王伊凡:其实这个问题没有那么复杂,我是一个表演者,你说我不好,那我也说你不好。你骂我一句,我也骂你一句。你打我,我也打你。没有上升到言论自由的高度。
听度:是否可以从政治、经济、社会的角度简单评说一下中国在哪些方面超过了美国,哪些方面还没有超过美国?你希望在哪些方面中国可以做得更好?
王伊凡:首先政治不聊,经济我聊不懂,社会我也不太了解,但是我自身对中国的感觉是更方便,生活的水平是越来越好了。当然问题是存在的,空气质量这些肯定是问题,但是这些东西不是说发达国家就不存在了。伦敦当时的雾霾都是要死人的雾霾,比我们严重得多,这都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过程。我觉得中国需要在很多方面做的更好,但是不能说有不好就去批评他,应该要去鼓励的。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好孩子是夸出来的对吧,你可以教育他但是不能完全的否定。对于国家也是一样的,要往好的方向去推动,不能说有什么不好就马上跑了我操。我歌里也说了,你跑就跑了但我肯定是要回家,我国家的空气不好,我愿意去吸啊。
听度:那如果一直是鼓励,没有人指出问题的存在让更多人知道,该怎么改善不好的东西呢?
王伊凡:当然要把问题指出来,我并不是说要回避问题啊,没有的。问题是有的,但是也不能像马里兰那女的一样无限的去夸大,你说美国的空气好香甜但是你是不知道美国的空气是怎么变香甜,他走过了这段时期的。我个人认为,你说国家的空气不好,你可以去努力改善,陪着它一点一点变好,应该要有一个正面的处理问题的方法。
听度:很多网友说你言论过激,自己有关注这些声音吗?
王伊凡:当然有,一个作品有争议的话我觉得是件好事。一开始我没有想这么多,只是想用这首歌教育他们,骂一下他们,但是现在有很多人因为这件事开始讨论,讲道理的有,言辞激烈的也有,没素质的人也有,有很多的不同观点,我觉得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这些声音通过我这次机会能聚在一起讨论,也能让每个人自己明白一些事情吧。唤醒一些……哎不说唤醒吧太大了,就是觉得这样的交流挺有意思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也超出了我的预期吧。既然大家开始讨论,那我也说下我的观点:
我不想说我的这首歌就特别的恰当,当然不是很恰当,说实话。但是歌既然发出来了,我愿意承担所有的后果,并且我表明了我不会收回任何一个字。我歌唱出来了就在这里,抨击我你就来吧,我坚信支持我的人肯定更多。然后有些人恶意的带节奏,把我的歌说成了我抨击所有的在美华人,这个真的没有,你选择你自己的生活方式与我无关。这两个教授惹到了我我就骂他们,就这么简单。
听度:对你来说,音乐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它是你对话大众的媒介吗?
王伊凡:其他音乐不说,但是嘻哈对我来说是一个表达自己思想的方式,我的思想可以通过我的歌词体现来引发他人的共鸣。我听的有些rapper做的东西,都让我觉得很空洞,不够real,什么好玩说什么。嘻哈音乐对我来说,我做歌一定要有我自己的思想,并且言之有理、言之有物,能够引发一群人的共鸣,就像这次一样。当然这也伤害到了一群人,那他们自然会来抨击我,那有共鸣的也会来支持我,这挺有意思,也能让大家看清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定位。
听度:那接下来在音乐上的发展规划是什么呢?
王伊凡:说实话,我最终的目的还是想要帮助别人,但是在这之前我还不确定我要干嘛。做专辑我觉得我还是没有那么强的实力,先去参加参加比赛,认识一下人,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