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刚到美国时,去买食品,光啤酒就有十几个牌子,有的牌子还分干啤、冰啤、轻啤过去我习惯了没有太多选择的社会,从那时起我不得不开始做出一个又一个的选择。生活中,美国社会给了我多一些的选择,也给了我多一些的责任,多一些的自信。来美国的有些亚州新贵们,很快就发现他们身边少了一份熟悉的羡慕,便多了一份失落。于是,他们随时分发印有董事长头衔的名片,结果并不管用。于是又一掷千金,买下华屋名车。可气的是,竟然连那些居斗室,开破车的美国佬也岿然不动,不肯景仰擦身而过的奔驰老总。当然更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袖口或领口的名牌。
一个访美的亚洲官员讲:“我在国内时别人见我就点头哈腰。可是在美国,连有些捡破烂的人腰板都挺得直直的。”是的,当个人不能威风时,整个民族就可以威风了。我原来工作的办公室里有个维修计算器系统的老美,大学毕业,工作十年了,很平常一个人。处久了,我们每天见面时也调侃几句。一天,我开劝他:“你为什么不去微软工作呢?几年下来股票上就发了。”他说:“我不喜欢微软,这儿好。”后来我发现他有一张合影照片,他、他姐姐、姐夫、比尔盖茨。才知道他姐是早年跟比尔盖茨一起打下微软今天的功臣,现担任微软的副总裁,也是亿万身家了。一问,办公室里有人知道,却没人跟他套交情,大家把他直来直去。他不求致富,有一份淡泊的安祥。你会发现,美国很多的博士们找工作,首选是做教授。做教授可比去公司穷,还辛苦,但有更多的学术和时间自由。我有个朋友,在一所大学任助理教授。美国几个最大的制药公司请他去主持一个研发部门,开价是他的学校年薪的三倍,他不去,就要做教授。还劲头十足地约我写论文,回国开讲座,其乐陶陶。最近他因为一项被美国医疗服务协会称为挑战传统的发现,而受到美国主要媒体的关心。
一个本系的老美教授告诉他说:“我多年的研究,好希望自己的研究成果也能引起如此的回响。”并且还认真地给这位老兄出主意,怎么样把这事的影响扩大。如果我是他的同事,我是否会像那位老美一样为他的成功真诚激动,锦上添花呢?因为有自信,你的美国同事和朋友也乐于恭喜你的成功。没有自信,你很难心平气和地去祝贺你身边的同胞,哪怕是密友。有时倒不是因为他抢了你的机会,而是他的成功恰好勾起了你的自卑和由此产生的嫉妒,心态难于平衡。若要以他人的不成功为骄傲的基础,你是把自信建立在了自卑的沙堆上。
信心乃人生之本,舍本求末,难为自己,也难为他人。有一位朋友,拿到一个大学的教授职位,高高兴兴地从麻省来加州赴任,先租公寓房住。自己是教授,住的公寓当然不差。隔壁邻居是一家墨西哥人,每天见面都打招呼。聊天时老墨中气十足,没什么文化,但神色之间透出对生活相当满足的自信。
这位仁兄想,这老墨虽没有文化,敢跟我大教授谈笑风生,想来也是生意上有成之辈。结果不然,这老墨没有工作,全靠五个小孩的政府补助过活,每人每月几百元钱,还有食品券。这位朋友感概地讲,恐怕克林顿总统来了,这老墨也不会腿软。职务也帮助不了你去吸引自信的朋友,话不投机半句多。在这片崇尚自由呼吸的土地上,当你我理解并尊重他人的选择时,就不会试图用高薪去让一个寻求价值的教授下海,用博士学位去让一个安于现状的蓝领汗颜,用奔驰去让一辆傲然过街的旧车愧退,用华屋去让一位与世无争的近邻气短。
有一个故事,事情发生在一九九七年十二月十一日。美国著名的悄悄话专栏的记者辛迪.亚当,她想约克林顿总统的夫人希拉里来个单独采访。多番努力,终于搞定,希拉里同意在她出席了纽约曼哈顿大学俱乐部的一个妇女集会的讲演后,跟辛迪谈一个小时。
采访就定在曼哈顿俱乐部里。这个俱乐部有百年历史,庄重传统,古色古香。辛迪先到,在大厅等候。到了时间希拉里还没来,她坐不稳了,悄悄地把大哥大拿出来,打个电话问一下。守门的老头过来了,并说:“夫人,你在干什么?”辛迪说:“我跟克林顿夫人有个约会。”老头说:“你不可以在这个俱乐部里使用手机,请你出去。”说完后老头就走了,辛迪收起了手机。一会儿老头又来了,看见这女人没走,还与克林顿夫人在大厅里高谈阔论,在场的有总统府的高级助理们。老头不乐意了,说:“这是不能容许的行为,你们必须离开。”克林顿夫人说:“咱们走。”乖巧地拉上辛迪就出去了。这个老头可不是贾府门前的焦大,他选择了守门,拥有了一份权贵们不敢在他面前猖狂的自信。权势人物的气度是制度和人民调教出来的,常常是有什么样的人民,就有什么样的领袖。知道吗?比尔盖茨想参加哈佛的同班聚会,被有些同学拒绝了。是呀,你盖茨选择了中途退学,跟同学没多大关系,聚个啥劲?选择了在哈佛毕业的同学未必都选择了向金钱屈膝。当然,自信并非都来源于生活的选择,美国的选择也有不尽人意之处。但是我知道,美国的选择给我带来了更适合自己的发展,我不再以他人的价值取向为自己的成功标准。因为,幸福是不分贫富的,自信就不必依赖他人。中国人的教育的出发点在“比较”,于是几千年来,人们活在一个“寻找”认同的社会洪流当中。我们需要父母的认同,伴侣的认同,公婆的认同,同学的认同,同事的认同,亲戚的认同;甚至所有邻居短短几秒钟相遇时的眼光认同。我们不能接受自己的特质,更不可能知道怎样去过一个丰富的人生。我们的父母们在不知道有选择的情形下,给了我们一种在比较下发展我们生命的教育。但是,我们是否又将这样的方式教给了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