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国内旅游都讲究个名胜古迹,现如今风气变了,那名胜已经让给了土的掉渣的外国游客,回归自然则成了国人们的时髦。现在外出旅游处处突出一个野字,什么吃野味,野餐啦,住什么野外帐篷啦,河边钓个鱼,山上拉个野屎什么的,真也是其乐无穷。 我要讲的故事是八十年代初,人人还为填饱肚子奔忙时代的野游。去的地方也不远,北京郊区一个叫喇叭沟门的地方。说是北京郊区,已经在与河北省挨着的地界了。如今的喇叭沟门已名声大噪了,靠着京张高速公路而大大地发了一笔横财,只因它是去河北坝上草原旅游的必经之路。我去的时候,喇叭沟门还很自然,古朴,原汁原味的。一条斜街横穿巴掌大的小镇。街这头停着的一驾驴车的驴要是撒泡尿,保不准那黄橙橙的驴尿会泛滥到街的那边。镇子虽小,建制很全。邮局,饭馆和旅馆一个不少。这要是在北美,还要添上个加油站和警察局才算齐全。 我们一行四人下了长途汽车已是晌午时分,先来到饭馆甩开腮帮子地饱食了一顿。吃的是米饭外加葱爆肉片,那米饭是成颗成粒的,硬的很是有些嚼头。肉片是肥乎乎,透明的那种。那年头人人缺油水,这肥肉可是不可多得的上品。伴随着桌上碗筷的碰撞和嘴巴的叭叽声,桌下的鸡呀,猪呀也没闲着,在你的脚下绊来绊去,很是热闹。吃着这饭,看着这景,一种人间天堂的感觉悠然而生。好像哪位伟人说过,最朴实的东西才是最真的,各位看官您说呢? 为了赶着第二天早上看日出,我们舍去了那豪华的村公所旅馆不住,却住进了半山腰的村落一个农村队长的家。队长的家嘛当然要比常人家要气派些,吃的也好些。我们住进了一个二套间的北房。外屋有个大柴锅,旁边有个水缸,渴了就喝里边的水。一个葫芦瓢漂在水上,瓢上长满了绿色的青苔很是喜人。里屋有个大土炕,柴锅的烟道在土炕下面通过,将它烧的暖哄哄的。晚饭吃的是玉米贴饼子外加大葱沾酱,这酱是农家土造,灰乎乎的,色如北京臭豆腐。这稀罕吃食惹得我们这些北京来客口水横流。如今要还想吃到这样的美味,恐怕只有去“知青餐厅”了。 吃罢大餐,四人倒头便睡,累了一天了哪有不睡之理呀。不过那山响的呼噜也不过只打了三,四个时辰,几个睡客便睡意全无,个个抓耳挠腮的,浑身红包遍布,很是好看。打开手电在炕上一通乱找,最后运用我们高等学府学来的生物学知识外加大侦探波洛所特有的灰色细胞而得出结论,这是大千世界里的小小爬虫跳蚤和蟑螂捣的鬼。与外屋柴锅一墙之隔的炕边是蟑螂的天下,美味的食物残渣自然惹得他们兴奋不已,在睡客身上爬来爬去。蟑螂虽然对人无害,但是它对肌肤温柔的抚摸,还是要导致浑身搔痒。唉,人怎么就这么敏感呀。火炕的温度将厌热的跳蚤赶到了炕的那一头,远离柴锅的一边当然温度低些,就成了跳蚤的天下。看,自然选择的规律无处不在。跳蚤比蟑螂小的多,所以更厉害,上窜下跳地咬你,留下红包串串,还让你对它奈何不得。这炕的中间是缓冲地带,受虫骚扰的机会小些,自然成了睡觉的宝座。取来四张扑克牌试试手气,抓了坏牌的二位臭手只得占据火炕两边的位置,与小小爬虫死磕,享受那一刻不得安宁的乐趣。这真是与天斗,与地斗,与虫斗其乐无穷。而得了宝座的睡客,自然也不忘享受,那震天响的鼾声,嘴边流出的口水都是证明。 经过了一夜的战斗洗礼,大家就越发的珍惜对早晨日出的欣赏。当四人坐在高高的山顶,望着那红彤彤的一轮旭日,个个沉默无语,心里都想着一个理儿:这山里的太阳就是他妈的比城里的圆。 (2002年3月1日写于多伦多) 以下是网民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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