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五年,一直没回国去过春节,虽然三年前回去过一次,但毕竟不是春节时节。再则父母年纪大了,看一年是一年,想到这一点心里就很痛,于是就顾不得那么多了,等手上的工作一完成就匆匆地买了飞机票往家赶。 回家的路即兴奋又漫长,就那近二十小时的旅途奔波也让人够受的,难怪我父母怎么劝也不愿到多伦多看我们这一家。我也问自己,怎么偏偏就选了一个离自己家最远的国家生存呢? 想不通,也许就因为想不通,这才叫人生。 飞到长沙黄花机场,正在等行李,突然听见好熟悉的声音在叫“唐老姐”,我巡着声音望去,看见大弟和老爸站在机场出口向我招手,我迅速地跑了过去,近处一看,老爸明显老多了,大弟比过去胖了。我同他们说,我没有想到你们会来接我,在北京上飞机时我就打电话回长沙同爸妈讲过,不要来机场接我,我自己座民航的班车回来。可爸对我说:“我的女儿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我怎么不来飞机场接机呢?”父亲的这一句话,就让我眼泪淌了出来。 人世间,最最珍贵的,就是这份亲情,可惜我不孝,隔着这么远,让父母为我牵挂。 回到家里,母亲和妹妹己盼着、等着,看到母亲,我那不听话的眼泪又跟着出来了。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闯荡这么多年,己变得刀枪不入,仿佛什么样的苦难自己都不曾哭过,可现在到了父母跟前确变得如此脆弱。 妹妹见了我,就在抱怨自己没有买车,不能开车来飞机场接我,我说看到家里人个个平平安安,比什么都重要。我们是普通百姓,不求升官发财,只求有一份安宁的生活。 再则现在国内到处是汽车,开在路上也是到处塞车,有了车也不见得是好事,不买车还省心呢?图个虚荣给人家看有什么必要呢?弟妹听我这一说也就坦然了。 三年没有回去了,长沙的变化很大,由于2003年第五届全运会在长沙召开,长沙最近几年兴建了不少的高楼大厦,城市面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有很多老地方,都已经找不到路了。二十几年前我们家住在南门口的房子,早几年还原模原样的,现在却连影子都找不到了。黄兴路变成了步行街,两边是琳琅满目的商店,路上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挤在人群中,只感叹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想想这么多的生命,在人世间搏斗,个人的喜怒哀乐,也只是这大海里的一滴水而已。 国内这几年生活有了很大的变化,特别是长沙姑娘爱打扮,穿得很入时,而面部五官也都经过重新修饰,再配上白皙肤色,个个看上去都光彩照人。只惜,街上很少能见到那种未经修饰,而又显得单纯、漂亮的姑娘了。 想到自己在多伦多总是买不到喜欢的衣服,而在国内自己喜欢的东西却是应有尽有,想到这点不觉得便生出几份遗憾。春节过后,商店的衣服到处打折,一些很好的驼绒大衣原价二、三千的也只打三折,看得我眼花缭乱恨不得件件都买回家。只惜带回多伦多也没有多少机会穿,出门座在车里,上班就几件毛衣,再好的东西也利用不上,又何必浪费银子呢?再则还要攒着钱供房呢?想想就忍了。如果在国内,这钱不就又花出去了。哎,环境变了,心态也就变了。 长沙这几年开了许多大的餐馆,都是吃普通的家常菜,象我小时侯最喜欢吃的土菜也是应有尽有。每个餐馆都有它的特色。象“一路吉祥”“菩提树”“西湖楼”这样的大餐馆,他们的服务员都穿着古时侯的衣服,男的留着长辨子,穿着大红长袍,女的则穿着对襟小挂子。走进餐馆就象走进了过去的时代,让人生出一种新鲜、新奇的感觉。而且每个餐馆的大厅可以座几百人,不管是中午和晚上都是热热闹闹。在这样富有无限感染力的气氛下吃着正宗的湘菜,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在酒桌上,朋友、家里人都说我亏了,放着国内这么好的生活不过,跑到国外去受那份洋罪。他们告诉我这两年工资比过去翻了几翻,如果我不走,呆在国内,我一样地活得很滋润。不知谁说了一句,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吃好穿好。可你连这点基本的保证都没有,还出国干什么? 是的,我出国干什么?也只有我自己知道。因为,人有不同的价值取向,也就有不同的思想。我的人生观,没有人能读懂,但我能懂我自己,先生能懂我,这就足也。 不过让我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守在父母身边伴随他们渡过晚年,这是我唯一放弃不下的。 我的一个朋友父母都八十岁了,还要接他们来多伦多探亲,为的就是尽一份享心,免得自己在父母百年后再去后悔。 而我的父母则只要求我们能回去看看他们,这也是他们唯一的奢求。 回到长沙,虽有那么多的兴奋,但同时也有很多的不适,单就那场可怕的呼吸道感染而引起的重感冒,就让我感到有点心有余悸,好好的一个人回去呆不了几天就病了,接着就在湖南湘雅医院打了三天的吊针。仅就这一点我就觉得自己已被那个社会淘汰出局了。 无论怎样,长沙永远是我的向往,因为我的家人永远在期待着我,那是我一生的温暖。 文: 玲 玲 2004年2月22日 写于多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