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哪啊?”彭文轩开口打破了车里的寂静,“彭总说上哪就上哪,”coco 的侧脸,甜兮兮地说,“是啊,是啊,”许京冬也符合着。冠男不想说话,她不知道今晚会怎么样,和这么两个活宝在一起,她觉得自己真是堕落了。“肖小姐呢?”彭文轩转头在朝她笑,“我。。。我能有什么意见啊?”冠男自己都觉察到自己的口气很冷,她有点后悔。这种场合耍小孩子脾气,谁会买你的帐呢? “好,那我就自作主张了,”前面的绿灯已经亮了,彭文轩一边让车往前滑,一边说,“那就去枣子树吧。”枣子树是一家古北的素菜馆,冠男没去过。早先,天薇也嚷嚷过一次,后来听说是吃素,就打退堂鼓了。理由是,“这年头,谁还愿意去吃素,荤的都还没吃够呢,”天薇说,“不过,吃荤的吃多了,吃吃素也可以缓解一下吧,”冠男本来想说服她,可天薇就是不肯去。没想到,这次却是和彭文轩一起去了。 “好啊,”四个人达成了一致。彭文轩伸手打开了车上的音响,飘出来的居然是首英文的老歌,《Promises don’t come easy》。冠男很爱这首歌。她依在车窗上,闭着眼睛享受着这婉转动听的旋律,“What can I do to make it up to you ,Promises don't come easy, You know I've made up my mind ,to make it work this time ,That's the promise that I give to you。。。”她觉得歌词仿佛屋檐上的水滴,正一点一滴地渗入她的心。 Promise?她在心里问自己,谁给过我承诺,我又需要对谁负责?也许这个时代早以没有了山盟海誓,情比金坚也只是一种幻想而已。承诺是不是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那她究竟还在苦苦地等待什么? 冠男望着彭文轩的侧脸,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她想现在就告诉他,她愿意答应他,愿意把他上周说的那些话当作是一种承诺,不管心情是真是假,不管时间是长是短,她都愿意相信。至少,相信他爱自己,也就是相信自己还有能力去爱别人。 可是,她知道,现在不是说的时候。coco 和许京冬在,从彭文轩对自己有距离的态度上来看,他并不是太想让很多人知道这件事。冠男在心底朝自己叹了口气,这种冲动的感觉一过,理智占了上风的时候,现实的东西又都恢复了原样,她还有心情和机会来表白自己最真实的情感么?生活中有太多这样不经意的瞬间,想说的再也没说出口,应该得到的却永远都无法属于自己,而真心相爱的人,常常就这样失散在了无数个岔道口,迷失在了另一个世界里。。。。。。 冠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身边的许京冬和coco 之间的上海对白完全充耳不闻。“哎,想什么呢你?”许京冬突然问她,“发呆啊。。。”冠男实话实说,“想男朋友吧,”coco 故意说,“哦,肖小姐有男朋友?”彭文轩接口就问,“哈哈,彭总不知道么?冠男的男朋友就是许总啊,”coco 放肆地笑起来,“ coco ,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的,”冠男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呵呵,我都不介意,你怕什么?”许京冬不明就里,继续在那煽风点火,“咱们不早就是一对了么?”嘻嘻哈哈说笑间,手已经搭到冠男的腿上来了。冠男一下子有点僵,有一种进退维谷的感觉,她很明白,什么样的反应都会给她带来麻烦。 如果她反应过激,很可能招致许京冬的不满。这又不是第一次了,装什么假正经?很可能所有的人都会这么嘲讽她。如果她放任了许京冬的无礼,别说被coco 或是彭文轩看到了说不清,就连现在的自己也没了这份心。一时间,冠男没了方向。她发觉爱与被爱对自己实在是太困难甚至奢侈的事。在这个身不由己的名利场中,自己就好象一块玻璃,擦得再亮,有过的刮痕仍然在那里,怎么也去不掉了。 拒绝一定是要拒绝的,冠男想,无论如何,她还是决定试一次。她并不看许京冬的脸,不动声色地推开了他的手。手却意外地被许京冬抓住了,她差点叫出声来,可手却抽不出来了。她觉得自己的冷汗都出来了,拉拉扯扯地样子随时都有可能被coco 或者彭文轩看到,天啊,怎么会是这样呢?她真想叫出来,可有用么? 冠男越着急手就越抽不出来,她侧头看了许京冬一眼,这家伙正若无其事地咧着嘴望着自己,好象一个老猎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猎物,冠男恶狠狠地朝他撇撇嘴,趁他不注意,在他手背上拧了一下,“哎呦,”许京冬措不及防地叫出声来,冠男顺势抽出了手。 “你们两在干吗啊?”彭文轩笑着问,他的口气里却明显夹杂了一丝不快,“我不小心踩到许总了,”冠男赶在许京冬开口前说,“哈哈,不会这么简单吧?”coco 扭头看着他们,脸上的笑是妖媚而阴险的。靠,果然是狐狸精,害了人不够还想卖乖,冠男暗骂了一句。“那你觉得发生了什么不简单的事呢?”这个时候要是服软就没有反击的机会了,“哎呀,那我怎么知道啊,你们两口子的事不要来问我哦,”coco 的这个玩笑实在是很恶毒,观后镜里的目光开始变得犀利起来。 “什么时候我和hunter就成两口子了?”冠男有点火了,棉里藏针地讥讽着coco ,“不过,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那么清楚干吗?”“我是替彭总问的呀,”coco 回了她一句,“彭总最关心朋友了,哈哈,”冠男觉得自己就站在悬崖边上,身后是万丈深渊,前面是紧逼过来的洪水猛兽,“是啊,hunter 啊,你和肖小姐在后面磨蹭什么呢?可不要当我们是空气啊,呵呵,”彭文轩笑着说,“哈哈。。。”除了冠男,其他三个人都笑起来。 冠男倒吸了一口凉气,听起来他应该什么都看到了,还有必要解释么?还有机会么?她觉得自己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争取的想法,真想就在那一刻带着最冰冷而惨淡的笑容消失在空气里。此时的心境早以被彭文轩最致命的那句话击得粉碎,最终一步踩空,坠了下去,不停地坠,不停地坠,却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 下车的时候,冠男小声问许京冬,“说老实话,你今天怎么能出来的?”“呵呵,coco 给我打电话说她请客,你也在,我就来了,”许京冬笑着说,原来如此。许京冬的出场是coco 的一个精心安排,如同一个设计好的圈套等着冠男,她想干什么?冠男真想和她好好谈谈。所谓熊掌和鱼不可兼得,如果真的要在业绩和彭文轩之间选,自己会选什么? 选彭文轩,冠男这样告诉自己。她觉得自己总是在追求离自己最远,而且很可能得不到的东西。当业绩显得唾手可得时,客户就是她争取的对象。虽然,这张单的情况还不容乐观,可,相比较而言,彭文轩对她更有吸引力。钱财或许都是身外之物,谁能做一辈子这样的工作呢?对一个女人来说,当业绩,佣金,客户都离自己而去的时候,有一个好的归宿才最对得起自己吧。 四个人在桌旁坐下后,以最快的速度点好了菜,因为彭文轩说他饿的不行了,“今天去打球,真累,”他仰头做了几个活动脖子的动作,冠男突然想,送自己回家后的那段时间他没有休息么?“我是很久没打球拉,”许京冬搭了一句,“你呀,就该在家好好修身养性,” coco 的话似乎一语双关,“按我们肖小姐的话来说,就是好好酝酿酝酿,”冠男一笑,知道她说的是自己早上说的那个酒的典故。 “呵呵,是个好比喻,” 彭文轩在她对面,直直地望了过来,“那你说女人是什么?” “女人是。。。茶,”冠男迟疑了一会儿,淡淡地说,“哦?又有什么说法?”彭文轩端起茶杯,眼睛却仍旧没有移开。冠男略略低了低头,慢慢地说,“没什么说法,只是觉得而已,”她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其实很明白自己的诠释。 20岁的女人是第一道茶,很浓很香,却有着挥不去的青涩,30岁的女人是第二道茶,仍然浓而且更香,韵味十足,40岁的女人是第三道茶,不再浓烈,清香依然悠远,只是淡淡的就好了。作为一个女人,如果自己的一生能真的是一杯好茶,应该也无撼了。 “哈哈,那你说我是什么酒呢?”许京冬听了彭文轩的解释非抓冠男给自己一个说法,“你啊,你是米酒,”冠男想成心取笑他一下,“吃起来是甜的,可酿制的过程太恐怖,”“哈哈。。。”男人和女人们都笑了起来。可不是么?拿别人的名声和工作换来自己的平静,实在是令人望而却步的‘成长’过程。 菜上桌后,冠男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不就是荤菜么?看着是,闻着是,吃着是,可它偏偏就不是。“这家的本事就在这,”彭文轩说,“让你觉得自己吃的就是荤的,可实际上,这的菜原料都是素的,”“恩。。。”几个人都在不约而同地赞叹着这种非同凡响的假象。 世间的人和事都是无非都是如此吧,都有着不同的假象。高明的人,其过人之处就在于他善于把自己的缺点装饰成优点而又不露痕迹。难忘的事,其令人回味的地方就是因为你被它美好的一面所蒙蔽,忘记了任何事其实也是双刃剑。那么,彭文轩呢?冠男想,他如果没有了耀眼的光环,他还值得自己这样么?而且,在她眼里的光环到底是不是假象,就如同这桌上的素菜一样,如果没有破绽,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实质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