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十年来,在英语学术界,日益用“Sexuality”一词,取代往昔广义的无所不包的“Sex”一词,在日常用语中常常把Sex局限到“性”的肉体方面,甚或只指具体的性行为。为顺应这种变化,Sex Education, 也多改称为Sexuality Education;世界上成立最早也影响最大的国际性跨学科的“性”研究学会SSSS(性的科学研究学会),1957年在美国成立时原名是Society for Scientific Study of Sex,沿用了三四十年,现在也改名为 Society for Scientific Study of Sexuality。可见,这一从Sex到Sexuality的语汇上的变化,影响有多深远。 自从著名性学家JOHN MONEY,在1955年,把原本主要用於文法上的Gender一词采用於表达“性别”以来,随著他建立的性别学的发展,特别是另由於女性主义的推动,“性别”一词在近二三十年来,用得非常广泛。最近有人在《性行为文献》发表专门研究,指出现在学术刊物题目中“Gender”(性别) 已经超过“Sex”一词。可惜他只统计了Sex一词,并没有统计Sexuality一词,所以不能由此得出“性别研究”在数量上已经超过了“性研究”的结论。因为现在的“性研究”是Studies of Sexuality”, 已经不只是Studies of Sex了。 使用中文的国家和地区困扰的一件事是: Sexuality一词很难找到一个对等的中文翻译。在两岸三地以及其他华文世界,翻译Sexuality的不同译法,数以十计,几乎都不完善,甚至不正确,几乎都难以使用和推广。本文将尽力收集和列举各种译法,讨论其何以不当。从而化解人们因此而出现的在使用“性” 、“性别” 、“性学”等语词间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与冲突。 (1) 引言 科学,无论自然科学,社会科学,还是人文科学,都是建立於概念(concept)及其系统之上。没有概念,就没有科学。概念又都是用语词(word)来表现,这些语词也就是所谓的“术语”。在人类社会史和认识史中,我们见到概念的发生、发展、转变、以至死亡,当然也就同时会有表达这一概念的语词的发生、发展、转变、以至死亡。一个科学研究工作者,必须不断地跟上专业领域中的概念和语词的发生、发展、转变、以至死亡。否则就会陷入许多的误解、问题和困恼。 在对人类的性和性别的研究中,近几十年来,就面临了这种概念和语词的发生、发展、转变、以至死亡的情形,加之,在这些概念和语词的英语原文的汉翻中,出现了巨大的困难,因而更在“性”与“性别”的认识和对待上,出现了不必要的误解和冲突。本文的目标就是要探讨这些问题是如何出现的,力图化解这些实际上并不应存在的对立。 (I) Sex (2) 古英语中并无Sex一次,古汉语中“性” 字也不表示Sex 在早期英文中,并没有Sex这个词 。 根据权威的英语语源学辞典,C.T.Onions编 「牛津英语语源辞典」 (The Oxford dictionary of English etymology,1966)所载,英语中出现Sex这个词是在十四世纪,但直到十六世纪以前,用得很少 。出现在英语中的Sex一词,来源於丁文的Sexus,表明男人或女人的集合。Sex表示一个个体是男是女,这种意思在十六世纪才出现。另一部语源词典, 「巴恩哈特语源学辞典」(The Barnhart dictionary of etymology,1988)对於英文Sex一词的起源给予了更精确的描述。作爲名词的Sex一词,出现在西元一千三百八十年左右。那个时候,Sex一词表明作爲集合的男人或女人[例如用於「男性」「女性」「两性」之中],最早是乔叟的译语,用来翻译拉丁著作Boethius?《De Consolatione Philosophiae》。 英语Sex一词从拉丁文Sexus一词借用而来。拉丁文中的Sexus则与Secare相当,即「分开」、「切开」之意。巴恩哈特也列举了拉丁文的Sexus一词作爲Sex的词源,表明性别的意思,即或是男人或是女人的性别状态。英语中Sex表示两性的区分的意思,最早见於一五二六年,而作爲男女性器官的区分的这种意义,则最早见於一六三一年在DONNE'S《SONGS AND S ONNETS》中。用Sex这个词来表达性行爲,大约在一九一八年才出现。 其他语源学专家对於英语Sex字的起源,有相似的观点。例如,WS HAUBRICH在其医学语源学辞书《MedicaL Meaning: A Glossary o0f Word Origins》,[1988]中写道∶ Sex字的起源至今还不那麽确定。有一种解释是从拉丁文的Sexus简缩而成[不要 把英语的Sex和拉丁文的Sex搞混了。拉丁文的Sex乃是「六」的意思,即英文的 SIX]。而拉丁文的Sex us则与动词Secare「分开」相关。所以,这个字表明把生物分成雄的和雌的。另一种假设认爲Sex来自拉丁文的Secus,意思是「另一种」。在拉丁文中Secus Muliebre是「女人」,Secus Viriles 是「男人」,其中Muliebre是「女人的」、Viriles是「男人的」之意。 爲了进一步了解英语Sex的概念,我们可以进而查考拉丁文辞典中关於Sexus的起源。在「牛津拉丁辞典」中对此有如下解说∶Sexus[1]与是雄或雌性相关联的状态或品质,[2]属於这一或那一性别的特徵,雄性或雌性,作爲群体,可能来源於Seco。Seco动词,用刀切开,分爲两半。来源於古斯拉夫语Seko,「切开」。这样看来很清楚,英语词Sex根源於「切开」或「一分爲二」的概念。在中文里,「性」字含有自然的人本性的一部分等意思,对英语来说,Sex字并没有这些含义。本书中将探讨东西方对性的态度,这一探讨将显示出东西方「性」字的语意学差别,对於中国人与美国人的性观念有多麽明显的影响。 然而,西方与东方确在最基本的信念上有重要的共通点∶性乃是雌雄两半所组成的,世界乃是由女人、男人两半所组成的。不谋而合,这正是中国最伟大的哲学和文化的基本观念∶阴和阳。阴阳,即雌雄,即男女两半的平衡,创造出人类生活的和谐。 (3) 现代汉语中“性”字表示Sex是日本学者的创译 传统上中国人不用「性」指Sex,到底是什麽人开此先河?到底在何时汉语中将「性」字加上了「Sex」的意思,以至在现代汉语中,一说「性」这个字,想到的就是Sex,其他意义则多由双音词另行表达了,例如「性质」、「天性」、「良性」等等。而单说「性」字往专指Sex。看来是日本人。不但「说文解字」中「性」没有Sex之义,就连後来的字书「康熙字典」[一七一六年]和「中华大字典」[一九一五年],列有八种意义於「性」字条下,但都没有Sex的意思在内。 然而,在日本一九二一年出版的「言泉」之中,汉字「性」之下列有五种意义,其中的第四种便说∶译英文的SEX一词,表示男人和女人差异。由此可见,大约是在二十世纪初[或更早些],日本人最先用汉字的「性」字来英文的「Sex」,从而开始了现代汉语的Sex(性)概念。 著名的十三大卷的「大汉和词典」(一九五八年)对作了更明晰的解说。在该词典中汉字的「性」字字义分成两大部分,第一部分乃是来自中国古汉语的传统词义,共列八条,与中国辞书所见无异;第二部分则明确的指出是日本特殊的意义,共列两种,其中第二种是「译英文的SEX,表示人与女人的差异」,和「言泉」中所说的一致。 实际上现代汉语之中沿用日本人创译的字词很是不少,举常见的来说,社会学 (Sociology)、哲学(Philosophy)都是日本人的汉译,被中国人采用,成了现代中国汉语中的常用词,这些词本来的中文译法「群学」、「形而上学」反而废弃不用,或者另作他用了[「群学」不再通用,「形而上学」不等於哲学,而是哲学中与辩证法相对立的一种思维方法]。 在原有汉字中,没有一个字与Sex的意义相当的情况下,把Sex译爲「性」字确是很好的一种译法。在中国经典著作中有关「性」字的一些含义,用来理解Sex之性字,都是很爲恰当的。中文「性」字,标示Sex的「生」义∶与生俱来,与生俱在,与生俱减,而标示Sex 的「心」义∶与欲相连,於是「性」字便意味伴有强烈情感与欲望的了,也是很恰当的。 (4) 当代英语中Sex概念向Sexuality的转化 在最近十几年中,特别是在西方性革命之後,Sex一词的习惯用法有了很大的变化,而在日常用语中,说Sex,几乎就是说:“性行为”、“性活动”,以至更直截了当指的是“性交”。因而,现在译Sex一词,要根据上下文确定其真正的含义,分别译为“性交”、“性行为”、“性活动”、“性戏”等,而不总是可以笼统地译成一个“性”字。就是说SEX一词的日常用法是词义缩小变窄。 但近几十年来,人们对“性”(SEX)的认识,却是大大扩大变宽了。人们认识到,“性”不只是一个生物学上的事体,而有心理学上、社会学上、文化学上的上多个层次,并且这不同的层次间有复杂的内部关系。人类对性的认识的这些新扩展,导致了SEXUALTY一词的广泛应用,并且越来越广泛地使用SEXUALITY一词来指与性有关的一切层面。 下面以被评为最好的大学性育教材之一的《Becoming a sexual person》(Robert T.Francoeur著,纽约MacMillan出版公司,1991年第二版)中,对Sex和Sexuality的界说为佐证: Sex:一个人基於其外生殖器解剖学上的雌雄而决定的生物学状态;性交。(第 72页,第627页)。 Sexuality:最起码要包括四个主要方面∶ (1) 基於外生殖器解剖学上的雌与雄; (2) 作为男与女的性别自认; (3) 所采取的与解剖学上的雌雄差异如男女的性别差异相适合的角色和行为; (4) 被吸引的和所爱和性别。 人的SEXUALITY是一个生物心理社会文化现象。(第4页,第637页)。 (II) Sexuality (5) Sexuality实际上是一个概念系统 里夫(Harold I. Lief)医学博士,美国著名的精神病学家、婚姻与性治疗专家,曾荣获“美国性的科学研究学会”杰出成就奖,在宾夕法尼亚大学任职教授多年,编著有《国际性学研究》(1984),《性学∶性生物学、性行爲和性治疗》(1982),《医学领域中的性教育》(1976),《医学实践中的性问题》(1981)等书。1971年,他爲世界著名大型医学教科书《西氏内科学》第13版撰写了“性的医学方面”一章,其中对“性系统”(sexual system)概念的解説,综合性很强,描述了有关“性”(sexuality)的各种成份和层次: 生物学上的性∶性染色体、性激素及其他生殖激素、第一性征(性器官)和第二性征(副性徵); 性认同(又称“性自认”、“性别同一性”)∶自认自己爲“男性”或“女性”的感觉; 性别认同∶自认自己爲“男人”或“女人”的感觉; 性角色行爲∶ a.性行爲∶爲了满足性欲,最终达到性高潮的行爲,是肉体的性满足; b.性别行爲∶像一个“男人”或“女人”的那些社会角色行爲。 实际上是把人的“性”(sexuality)看成是生物学上的性、心理学上的性别、社会学上的性角色,三者相互联系的层次系统。概括来说,生物学上的性是基础,心理学上的性别是中间层次,社会学上的性角色是更高层次。通常是较高层次包含著较低层次,例如一个社会学上的“母亲”角色,乃是女人的一种社会角色,她总是要有“女性”的内在感觉和“女人”的心理特徵,并且也总具有女性生殖器官、第二性征和女性性行爲。 通常,这三者是一致的,一个具有外阴、阴道、子宫、卵巢等内外女性生殖器官和性腺的个体,通常总是自认爲是一个女性,一个女人,承担著女儿、妻子、母亲等女性角色。但,又并不总是这样。一个“女性异性癖”者,有著女性的一切生物学特徵,从性染色体到外阴,全都是正常女性,却自认爲在内在本质上是彻头彻尾的男人,以男人的社会角色活动,甚至要求作变性手术,成爲有人工阴茎的男人;而“男性异性癖”者却要求医师将其阴茎切掉,作上人工外阴和阴道,以女人的社会角色活动。 正是从这些“性别认同障碍”者的身上,人们清楚地看到,人的性与性别,不纯粹是一个生物学问题,也是一个心理学和社会学的问题。对某些人来说,心理、社会因素比起生物因素来,更占决定性的作用。里夫的性系统概念反映了20世纪50年代以来人类对性、性别和性角色认识的革新和进展。 (6) 当代汉语中翻译Sexuality的巨大困难和严重混乱 Sexuality的难以翻译和严重混乱,可以从福柯(傅科,Michel Foucault,1926-1984)的“The history of sexuality”(Historie de la Sexualite)一书书名的中文翻译上看出∶ 目前在台湾流行的译本译为《性意识史》(尚衡译,魏书娥 顾嘉琛校,桂冠,1998),把sexuality译为“性意识”;另一译本则译为《性经验史》,把sexuality译为“性经验”。二者不但译得不同,而且都不很正确。“性意识”和“性经验”都只能表达sexuality的一部分意义。张廷琛等则译为《性史》(上海科技出版社,1989)。不知道书名原文的读者,很难把这三本书理解成为同一本书,也无法把“性意识”“性经验”和“性”三个词等同起来。 中国著名性社会学家,中国人民大学性社会学研究所所长潘绥铭教授,多年来坚持将Sexuality译为“性存在“,并且在他的著作、讲义、巡回演讲、学术讨论会等中推广这一翻法 。从一元论哲学来说,“存在“ 和“意识”是相对立的概念,主张“存在“ 决定“意识”便是唯物论,主张“意识“决定“存在”便是唯心论,两军对垒,壁垒分明。自然,作为下位概念的“性意识” 与“性存在“也应是相对立的概念。显然,Sexuality是不可以翻译成两个对立的概念的。之所以能在出版物中存在著这种矛盾的译法,就是因为Sexuality实际上既包括“性意识” ,也包括“性存在“,当然还包括更多的内容。也就是说,“性意识” 和“性存在“的译法都对了一部分,并不全错,但也都不全对。而且,还都有同样的问题∶难以用来组合构成新词(见下述)。 (7) 笔者对Sexuality的汉译被“字典化”但并不可用 1980年代初,我在北京医科大学的一次讲课中,曾经说要严格而确切的翻译Sexuality一词,可以译为“性性”,这是两个同形同音不同义的字,前面的性字表Sex-,後面的性字表-ality,表示与性有关的一切。但我自己从未在出版物中用过此译名。1985年离国赴美,也就完全忘怀了。完全出乎我的意料,1990年代中期,回到中国,见到在刘达临教授主编的《中华性学辞典》(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3年11月第一版)一书中,竟列有《性性》这样一个条目,全文如下: 性性 英语Sexuality的新译。Sexuality与Sex一样,是使用得非常普遍的性科学概念。Sex汉语译为“性”,可是Sexuality尚无统一的译法。梁实秋编《远东英汉大辞典》中把它译为“性之具有”、“性之性质”、“性兴趣”、“性本能”、“性感 ”等 。 美籍华人、心理人类学创始人许琅光教授把它译为“性欲性”。阮芳赋于1985年曾说过:“我想把Sexuality译为性性”。理解性性的涵义可与“食性”一词相类比 。性性在构词上,前偏後正 。前面的词素“性”是指性科学中的性(SEX ),後面的词素“性”是指特性、秉性。性性在比较、阐述不同生物种类的性活动差异或同种生物中不同群体的性活动差异时务须用到,因而是性科学的重要研究内容 。人类的性性是极为广泛 、复杂的范畴,凡是有关人群中性徵 、性欲、性行为、性角色、性心理、性功能、性道德、性爱等等的分析比较 ,都属於人之性性。即使是比人原始的动植物的性性,也是够复杂的,从生物界千姿百态的性行为中可以窥见大自然的美妙无穷。人类的性性与动物比较有极大差异,例如发情期消失,性行为与生殖有意无意的若即若离,性本能的审美化、心理化、社会化、伦理化,以致纵欲、禁欲与性障碍,性变态等成为并不少见而务必关注的社会问题。 这一词条目,不知是谁执笔的,阐释得很好。我确实曾在讲课中提出过将SEXUALITY译为“性性”的想法。这个译法,既“信”且“达”,但毕竟不“雅”。重复连用两个同形同音异义字,实在有点别扭,也不便於进一步造词,不便应用。所以,我从未在著述中采用这一译法。 (8) 出版物中现存的数以十计的译法绝大多数不对或不可用 上面提到梁实秋编《远东英汉大辞典》中有把Sexuality译为“性之性质”,美籍华人、心理人类学创始人许琅光教授把它译为“性欲性”。其实,“性之性质”就是“性性”、“性欲性”也就是“性性”,因为早年Sex的中译是双音词“性欲“,後来才改用单音词”性“。所以,”性性“之译,和梁实秋,许琅光两位大师是一致的。但此一译法,难以通行,已如前述。 其他译法还有∶“性欲取向”,“性相“,”广义的性”,”有关性与性行为的特质”,“全人的性”,“人的性”,等等。加上前面讲到的“性意识”,“性经验”,“性存在“,“性欲性”,“性之性质”, “性性”, “性之具有”、“性之性质”、“性兴趣”、“性本能”、“性感 ”等等,译法真是数以十计了 。 然而,正像中国性医学家陶林(1996)对於“性性“译法所作出的批评一样,其翻译上的不适当性,也适用於其他一些对Sexuality的译法∶难以会其意,难以全面表达Sexuality一词的全部意义,难以用来构词,总之是不能通用起来的。他写道∶ Sexuality一词,近年来在英文有关性的书刊中经常出现。我国不少学者也对该词的翻译提出过一些看法,比较有代表性的是著名的阮芳赋教授提出的“性性”的译法,一些辞典也收录了这一辞条。但是该译法有其不足之处,一是作为一个新词,很少有人能够直接看词就能了解其词意;二是不能概括该词的全部词义;三是不适合於组合新词。比如,HISTORY OF SEXUALITY是一部非常著名的书,如译成“性性的历史”,无人明白书的内容是什麽,该书的译名为《性史》,人们一目了然;又如EXTRAMARITAL SEXUALITY应译成“婚外的性”或“婚外性行为”,而不可能译作“婚外的性性”;至於PARASEXUALITY、HYPOSEXUALITY和HYPERSEXUALITY也只能译为“性欲倒错”,“性欲低下”和“性欲增强”,自然不能将“性性”的译法与修饰词一起组合成新的词汇,如“性性的到错”,等等。金德初老师在“论性学“一文中写到,“性科学的重点研究对像是性性(SEXUALITY),即性的特性,由於性的特性对人类而言有共同性,故而对他们的研究不应当有时空的限制,它受到人为的制约是不合理的。”由此可见,性性一词可能会引起人们的误解,认为SEXUALITY是性性,也就是性的特性了。那麽性科学也就成了研究性的特性的科学了,这样性科学的范围未免太狭窄了。现在仍在美国作性学研究和教学工作的阮芳赋教授本人也感到性性的译法有待斟酌,他在“美国性学教育一性学人才培养过程”一文中讲到:“美国大学和学院广泛开设了名为Human Sexuality的课程,这门课要是译成中文,恐怕还是要译成”性学“最为简明”。 潘绥铭教授在他最近出版的《中国的性现状》一书中,讲性存在(Sexuality),即把Sexuality与“性存在”等同。而英语中有Sexual existence即为性存在。词义容易引起混淆,不宜使用。 在本文完稿之际,仍然感到意见不够成熟,故等待时机向专家请教,正巧阮芳赋教授来深圳讲学,我当面请教关於Sexuality的翻译问题。阮教授当时说:目前Sex在西方多指性行为、性活动或性交,而Sexuality则指广义的性,我以前也想将Sexuality译为性性,就是想与Sex区别开来,但我一开始就认为这个译法不好,希望有人能够有更好的译法,目前,还是译为“性”较为合适。 (10) Sexuality的翻译不当直接导致“性”与“性别”的多种冲突 由於在当代英语中,还误把sex 和sexuality混为一谈,在当代汉语中更加上sexuality难以翻译,和sex的混淆就更是经常严重混淆,以致产生种种莫须有的纷争,变成门户的对立和学界相互指责的。其实,假如不是由於概念的混淆和误用,这些冲突根本就不会出现和存在。离开确切的概念和严格的术语,是没有学术可谈的,是没有科学(不管是自然科学,社会科学,还是人文科学)可言的。 谁大与谁小 第一个冲突是“性“大还是”性别“大?”性学“和”性别研究“谁包括谁? 很明白,”性”是sexuality,当然就包括gender, 性学是the studies of sexuality, 当然包括the studies of gender. (这都是就概念的内涵与外延而言,不是就某个人、某个研究所而言,每个人、每个研究所,都是各有所长,各有专精的,互相补充的,不存在谁大谁小,谁包括谁的问题。)也就是前面所说的∶ 性(Sexuality):最起码要包括四个主要方面∶ 1基於外生殖器解剖学上的雌与雄; 2作为男与女的性别自认; 3所采取的与解剖学上的雌雄差异如男女的性别差异相适合的角色和行为; 4被吸引的和所爱和性别。 假如还把”性”看成爲旧概念,是sex = the biological aspects of sexuality,那末,当然是gender包括sex = the biological aspects of sexuality。因爲高级运动形式(gender = the psychological and social aspects of sexuality)必定是在低级运动形式(sex = the biological aspects of sexuality)的基础之上,并且包含低级运动形式在内的。也就是前面所说的∶ 生物学上的性是基础,心理学上的性别是中间层次,社会学上的性角色是更高层次。通常是较高层次包含著较低层次,例如一个社会学上的“母亲”角色,乃是女人的一种社会角色,她总是要有“女性”的内在感觉和“女人”的心理特徵,并且也总具有女性生殖器官、第二性征和女性性行爲。 前面两种説法,表面上看是矛盾的,其实都是对的,端看你说的“性”是sexuality还是 sex = the biological aspects of sexuality而定。但是,现在说“性”,应该是指sexuality,而不要实际上只去指sex = the biological aspects of sexuality,因而陷入概念的混淆,引发莫须有的争端。 谁在上与谁在下 第二个冲突是“性“在上还是”性别“在上?”性学“和”性别研究“谁是”上位概念“或”种概念“?其实这只是第一个冲突的另一种説法而已。其解同上,不再重覆。 生物本质论还是社会建构论 第三个冲突是“性别“是生物决定的,还是社会建构的?其实,这也是派生于第一个冲突的。 其回答,要看你具体所指是性别(the sexual differences)的某个方面抑或整个性别(the entire sexual differences)。至少可以把性别分爲三个方面∶the sexual differences of biological characters(生物性别), the sexual differences of psychological characters(心理性别), 和the sexual differences of social characters(社会性别)。那末,可以说∶the sexual differences of biological characters(生物性别)是生物决定的;the sexual differences of psychological characters(心理性别)是半生物决定的(精神生物学和/或神经生物学以及内分泌学)半社会决定的,正像人们有时把心理学看成半自然科学半社会科学一样;而the sexual differences of social characters(社会性别),这是则是社会文化决定的。 真理再向前走一步,就变成谬误。说整个性别(the entire sexual differences)是社会建构的,当然是不对的。男女之性别,在娘胎里便有了,娘肚子可还不是“社会”,如何会是社会建腹出来的?至少无法否认的是∶受精时便决定了的性别乃是生物决定的。近年来,甚至“the sexual differences of social characters(社会性别)是社会文化决定的“也受到严重的质疑和考验,也许不得不改爲“the sexual differences of social characters(社会性别)是基本上或在大多数情况下是社会文化决定的“。 请看路透社华盛顿2000年5月12日的报导∶ 一项研究的研究人员对25名具男性基因,但因生殖器有缺陷而作爲女孩子抚养的儿童进行了研究,结果发现∶他们全部保持强烈的男性特点,尽管接受了荷尔蒙及其他治疗。他们多数在年长後自己重新矫正爲男性。 参加这两项研究的儿童与少年心理医生兼泌尿科专家威廉••赖纳说∶“这些研究表明,男性的性别认知,直接与子宫内接触雄性荷尔蒙相关。这些儿童表明,正常的雄性认知,不仅可以在没有阴茎的情况下形成,甚至出生时即切除睾丸(即阉割),而且毫不含混地作爲女孩抚养之後,仍可照样形成。不是环境形成他们的性别认知。尽管整个环境告诉他们是女孩,他们的性别认知及性及性角色似乎仍然照样发展。” 对12名做过改变性别的手术的儿童,进行调查,结果发现∶有8人後来决定作爲男孩生活。其他人的父母後来也希望孩子再恢复成男孩。 以上两项研究证实,性别是大自然形成的;对出生时性器官畸型的男孩进行的改变性别的手术犯了方向性错误,而且可能是残忍的。一个名叫约翰••卡拉品托的记者近来出版了一本书《大自然决定性别》,使这一问题引起更多的人们的注意。 约翰•卡拉品托(John Colapinto) 是《滚石杂?》(Rolling Stone) 的记者,所说的近来出版的一本书《大自然决定性别》,原书名是As Nature Made Him: The Boy Who Was Raised As a Girl,於2000年初由哈泼柯林斯出版社出版。台湾有中译本∶性别天生∶一个性别实验牺牲者的真实遭遇,经典传讯出版,简称《性别天生》(也有人译为“天生本性”等)。讲的是世界著名的一个意义重大的医学案例∶「双胞胎案例」(twins case,布鲁斯[Bruce]-布兰达[Brenda]VS布莱恩[Brian], 或大卫[David]·利马[Reimer] VS布莱恩[Brian] ·利马[Reimer],或John/Joan),本事概要如下∶ 1966年4月27日加拿大温尼伯市有一对七个月大的同卵双胞胎,在一家医院进行割包皮手术。医院的电灼烧刀不幸发生故障,导致电流过强,而把其中一位幼儿的阴茎给完全烧焦了。他的父母听从当时性学研究大师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曼尼(John Money)教授的意见,於1967年7月小孩一岁11个月大时,让霍普金斯的医师进行了变性手术,包括去除睾丸及建构初步的女性外阴。之後,他们将该幼儿改名为布兰达(原名布鲁斯),以女儿身分抚养。由於布兰达还有一位同卵双胞胎的孪生弟弟布莱恩,使得这项实验有个绝佳的对照组。实验目的是要证明,性别的认同并非与生俱来的本性,而是後天教养的结果。 曼尼在性学研究上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著作等身,影响力遍及学术与临床界。他从成年变性人的研究中得出性别的取向乃後天所决定,与先天性别无关的推论。因此主张出生时性器官发育有缺陷的男婴,可以经手术变性(切除发育不全之外性器官及睾丸),以女孩养育;并在进入青春期後,给予补充性激素,就可成功地变更其性别。这项理论虽然争议性甚大,但在医学界却主导了三十几年,理由无他,就是因为曼尼在这一行的声望,以及他对加拿大这对双胞胎的工作及报导。 “这对双胞胎长成了一对快乐、适应良好,但性别互异的小孩,看起来是「性别塑造过程中,环境因素胜过生物因素」这个理论无懈可击的证据。医学和社会科学的教科书都因此案例而改写,新生儿的生殖器如因受伤或不完整,就可进行变性的惯例也因此建立。这个案例也变成七○年代女性运动的试金石,广泛用以证明性别鸿沟是文化制约、而非天生的结果。对主持这个泛称「双胞胎案例」(twins case)实验的医学心理学教授曼尼博士而言,这更是他四十年的生涯中最为人所称道的成就,并在一九九七年为他赢得了‘本世纪最伟大性学研究者之一’的荣耀。”(约翰••卡拉品托) 虽然曼尼在其历年的论文及专书中,一再宣称该变性实验的成功,但事实却不然。布兰达从小无论思想行为,都表现得男孩样,他喜欢男孩的游戏与玩具,好以武力解决争执(比弟弟还强悍)。他从幼稚园起就一直是麻烦不断,一路被校方列为问题学生,强迫进行心理谘商,还留了几级。主要是布兰达内心一直充满著困惑与无归属感(自觉不属於女儿圈,但又被男孩嘲笑),纵使父母及医师再三强调他的性别,还是没法消除他的疑虑。由於温尼伯当地精神医师的建议,布兰达的父母终於在他14岁那年,告知了事实真相。没有多作考虑,布兰达便选择结束十二年的女儿身,恢复他的本性,并为自己取了大卫这个名字。虽然他内心仍然充满忿怒与无奈,但对於恢复男儿身却显得自然无比。他接受定期的睾固酮注射。16岁那年,他开始进行阴茎再造的手术,在三年内陆续进出医院数十次,常常是为了人工尿道的阻塞及感染。在23岁那年,大卫认识了一位大他两岁但已有三个小孩的女士,两年後,他们结了婚。 直到1993年,才由另一位学者持怀疑态度的美国夏威夷大学性学家密尔顿.戴蒙 (Milton Diamond),做了後续的访问调查。他们据此写成的论文被多份期刊退稿後,终於在1997年3月发表於美国医学会出版的《幼儿及青少年医学期刊》。该论文发表後,引起了媒体的相当回响,《纽约时报》、《时代杂?》都大幅报导,美国广播电视台 (ABC) 也对大卫作了采访。之後,大卫接受了《滚石杂?》记者卡拉品托的采访,说出了他的心路历程。该篇报导於1997年12月刊出,获得相当的好评,并赢得了“国家杂?奖“。之後卡拉品托更花了将近一年,一百多个小时的面谈时间,完成了一本详实的记录,於2000年初出版了上述《性别天生》一书。 人们开始抨击曼尼教授的性别後天决定论,正如阳明大学生理学研究所潘震泽教授所说∶ “一般人很难相信,仅仅因为一位心理学家的强烈自我,竟然影响了医界三十多年,也造成成千上万性器官具有缺陷人士的苦难(包括先天或後天的缺陷)。多年来,对於人类性别取向的「先天与後天 (nature vs. nurture)」之争,经由大卫这种人的痛苦经验,终於有所定论∶胚胎发育时所决定的性别,不是後天可以轻易改变的。每位生养过子女的父母都知道的事∶男孩女孩天生就有不同。这个不同,并不仅限於我们外观看得到的部分,更存在於中枢神经的许多层面(包括构造与生理)。这些差异有的是为了男女生殖生理不同的需要而存在(女性需有周期的控制,男性则无);有的就相当的微妙,像是认知与情感的层面。因此两性在追求平权上,必须先要更了解彼此基本面的不同,才有可能成功。” 最近,更令人震撼的悲痛消息传来∶2004年5月4日,38岁的大卫·利马,在家自杀身亡。这消息刊上《纽约时报》,是八天以後的5月12日。人们对曼尼教授的批评自然也就更爲升级。例如,精神科专家、华人心理治疗研究发展基金会董事兼执行长王浩威医师,在2004年6月号《科学人》上发表的长文中说∶ 在现实世界,被划进科学内的,可能是杀人或导致死亡的理论,譬如曼尼的性学;被划为非科学的,可能是昨日科学家的圭臬。 对曼尼的这一指责,不可谓无据,也不可谓不重。是否过重了,日後自有历史公论。 然而,这也足可为信口论性别者 。 説实在的,笔者20多年前,也曾信奉并宣介性别的後天决定论。笔者著性激素的发现,(1979年第一版和1983,修订第二版)中,有一段话写道∶ 在现代社会中,男、女性的装束有别,在待人接物、职业状况等方面也各有特色,在心理学上,也有关於男、女性在情感、爱好、性格等方面的或多或少的差别的描述,这些都是属於社会心理的性别差异。虽然,曾有人把这些差异称为“第三性徵”,但是,实际上它的形成和发展比体形上的性别差异——“第二性征”还要早好几年。现在一般认为,在两岁左右,幼儿便形成了把自己当成“男孩”或“女孩”的基本社会心理特点,在衣著、发式、梳装习惯等方面便表现不同。当然,这些特点的形成是社会的,是来自父母、兄弟姐妹、保育人员以及周围其他人的交往养育过程,并不断被强化。客观研究表明,即使把一个在性腺和生殖器上实是男性的幼儿有意当成女孩来养育,他们後来在社会心理上的特徵,却正是与他们所养育的“性”一致,而与他们解剖生理上的性别相反。可见,在社会上作为一个“男人”或“女人”的心理性别特徵,是社会因素所决定的。 那个时候,正是性别後天决定论 (性别社会建构论)如日中天的年代,笔者自然受到也影响。不过,即便那时,也只把“是社会因素所决定的”和“在社会上作为一个‘男人’或‘女人’的心理性别特徵“联系在一起,而不曾把整个“性别”全和社会所决定相连。後来,笔者读到上引路透社华盛顿2000年5月12日的报导,就意识到即便如此有限度地说,也还是不完全妥当,於是在2002年于北京再出新书性的报告-21世纪版性知识手册∶性知 性趣 性福 时,就把路透社的这一报导,全文引入,聊作补正,以尽对读者提供进一步的新观念的责任。 (11)笔者对Sexuality的汉译法的折衷建议 1995年,笔者发表在台湾性学学刊 创刊号题为“性育刍议“的文章中,曾经正式建议把Sexuality 译为性,Sex则要根据上下文确定其真正的含义,分别译为“性交”、“性行为”、“性活动”、“性戏”等,而不总是可以笼统地译成一个“性”字,文中写道∶ 就是说SEX一词的日常用法是词义缩小变窄。但近几十年来,人们对“性”(SEX)的认识,却是大大扩大变宽了。人们认识到,“性”不只是一个生物学上的事体,而有 心理学上、社会学上、文化学上的上多个层次,并且这不同的层次间有 复杂的内部关系。人类对性的认识的这些新扩展,导致了越来越广泛地使用Sexuality一词来指与性有关的一切层面。 当前的表达的难处在於,Sexuality一词还没有合适的中文译名可用。假如一向把SEX译成“性”(在现代汉语中),那麽Sexuality就应该译的有所不同。按照英语的构词法和词根、後缀的本来意思、就要把Seuality译成“性性”才忠实而确切,我曾这样建议过。但我从为采用过这种译法,“性性”毕竟太费解,也不便於近一步构词,虽然在中文中有人用过“性性”的译法,但未曾通行开来。也有人将Sexuality译成“性存在”,也不是一个可以通行的译法。当然,也可以将Sexuality译成“性事”、“性这种东西”、“与性有关的一切”,但都不是可以通行起来的译法。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字译Sexuality最好,那就是“性”字。最好的解决办法是逐渐地公认“性”是Sexuality的中文标准译名,而将Sex则按上下文分别译为“性行为”、“性交”,等等。当然有时Sex所指的正是Sexuality所指的一切,也就译为“性”字了。 (12)在此折衷译法之外任何其他译法的“不可译性” 笔者对Sexuality的汉译思考和观察廖二十多年,最近才得到一个明确的结论∶除了译为”性“字,其他的译法都是不可行的。这不是任何个人的英文和/或中文的高下问题,而是内在因素所决定的∶ 1. 当代英文中Sex词义的缩小和Sex原来无所不包的词义向Sexuality的转化与进一步扩大,是通过构词法来实现的。汉语中根本没有这种构词法手段。 2. 不管你往”性“字的前面或後面加一个或一个以上的其他字,都会把Sexuality的词义缩小 而不能包括Sexuality的所有层面所有词义。 (III) Gender (13)当代英语中“Gender/性别”一词的运用与扩展 自从著名性学家JOHN MONEY,在1955年,把原本主要用於文法上的Gender一词采用於表达“性别”以来,随著他建立的性别学的发展,特别是另由於女性主义的推动,“性别”一词在近二三十年来,用得非常广泛。著名性学家和性学史专家布洛(Vern Bullough)最近对此概括道∶ 在英语中,性别(gender)是一个古老的术语,在语言学中用来标明一个名词是阳性,阴性或中性,它通常不用在社会科学、自然科学、或性学的语言中。直到约翰•莫尼(John Money)在1955年,采用这个术语作爲一个种概念,用来描述女性和女人以及男性和男人,以别于它原来仅指性的生物差别(雄性或雌性)。莫尼随後研究了两性畸形(阴阳人),他认爲现存的有关论述性别的术语,不足以用来描述他在他的案例身上所观察到的现象。他有时必须使用这样一种判断∶ “约翰(普通的男人名,在此仅仅表示某个人而已)是一个男性性角色,但他的性器官不是男性的,他的遗传学的性特徵是女性的。” 在他和Anke Ehrhard(1972)合写的开拓性著作中,他提出∶在使用sex(“性”)这个词时,应该加上限定词加以具体描述,如遗传上的性、激素上的性,或外生殖器上的性,而gender(性别)这个术语则包括的范围更广,它不仅包含了与男性和女性的身体与行爲方面,并且还表明,一个人如何在个人的和社会的行爲举止方面表达自己,以及人们又是怎样看待他们的。 莫尼辨称∶sex(“性”),更属於生殖生物学而不是社会科学或人文科学,更属於自然本性而不是後天教养,更属於科学而不是浪漫情调。莫尼进一步发展他原创的观点,提出了一系列的新术语,例如性别认同(性别自认,性别同一性,性别身份的确定)。他用性别认同这个术语来概括个体对他/她自己的性别的整体感知,包括个体对他(她)作爲一个男人或女人、男孩或女孩的基本身份的认定。他还认爲,这个术语还能用於表达与判断个人对男性或女性的社会标准的符合程度。 性别这个术语还涵盖了人们表现出来的诸如服饰特徵、行爲举止、活动样式等方面的内容。衣服和身体装饰, 作爲一种主要的性别符号,使得别人能很快地立即判断出另一个人的性别。此外,还有一些判断性别的指示物, 包括特殊习惯, 步态, 职业的选择, 和性的指向。有各种各样的组群运用并扩展了莫尼的论调,最爲重要的是开始於1970年代的第二次女权运动的浪潮。 (14)“Gender/性别”运用与扩展中的适当与不适当 Haig (2004) 在《性行为文献》新近发表的论文 “‘性别(gender)’不可阻挡的升起和‘性(sex)的降落∶1945到2001年学术论文题目用字中的社会变迁” 通过The ISI Web of Science 的资料系统专门研究了近56年来,在SCI(Science Citation Index—Expanded), SSCI(Social Science Citation Index),和AHCI(Arts & Humanities Citation Index) 收列的约30000000篇论文题目中,gender和 sex两个词的出现频率的变迁。在社会科学、艺术和人文科学中,现在gender的使用已经超过sex,在自然科学中,对比之下,现在每2个sex亦有多於1个的gender相对。所以,Haig的结论就如他论文的题目所说∶性别(gender)’不可阻挡的升起和‘性(sex)的降落。 Gender用语的大量增加,是完全可以想见的,也是科学发展中的新的适当的良好的倾向。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也有一些不适当的看法出现。Haig 他的论文中提到,近年还有像D.E.Fletcher[1991],C.B. Goodhart[1992], D.H.Smyth [1968]等在JAMA,Nature, BMJ等很有影响的科学杂?中主张,gender只应退回到只表示文法性别的老用法中去;或者也有一些学者认为,gender只可用来表达社会学上的差别,不可用来表示生物学上的差别[J.T. Fishman et al,1999;J.S.Kim & A.N.Nafziger, 2000; R.R.J.Lewine,1994;G.A.Pearson,1996;P.L.Walker & D.C.Cook, 1998; D.R.Wilson, 2000]。另一方面,也有人主张gender应该变成为sex的同义语,也就是说过去用sex表示的内容,完全可以用gender来取代。这两种倾向,一个方面否定词语的变迁和发展,另一个方面否定不同用语的内在差别,都是不可取的,也是行不通的。 在讨论sex和gender时经常出现的一个重大错误是∶ 忘记了,或忽视了,甚或故意抹杀了当代sex一语向 sexuality的已经完成了重大转变,误以为讨论sex就是讨论sexuality,从而作出“性研究下降”,已经被“性别研究”超过了的结论。当然,如果真的“性研究下降”已经被“性别研究”超过了,也不是不好的事,而是一种现代社会的新特点。但是,这种结论是不可以用对比sex和 gender来达成,而必须用对比gender和sexuality加上sex才可以。因为现在许多的或主流的性领域(包括性教育)的研究,都不再用sex这个词来表达,而用sexuality来表达。Haig只研究对比了gender和sex,而不是对比gender和“sexuality加上sex”,就大大限制了它的研究的价值,也容易误导读者。 (IV) Gender Studies & Sexuality (15) 全世界公认的学科分类体系并不存在 根本不存全世界公认的学科分类体系,告诉你或要求你把“性学”和/或“性别研究”放在哪里,或它们要保持一种甚麽样的关系。 (16)“性别研究”可以不列入Sexuality体系 “性别研究”也可以不和sexuality, sexology 放在一起来讨论。 就像“Women Studies”,“American Studies”,“China Studies”(Sinology),等等很多“跨学科”的研究领域或课程,已在很多大学存在一样,作爲独立的学科,根本不需要把它放到sexuality, sexology的学科系统或概念系统中去,这样根本就不会出现门户冲突或行业对立。 Gender Studies 就和Human Sexuality 或 Sexology 完全是并列的学科而已。这并不会妨碍Gender Studies中会涉及Sexuality,也不妨碍Human Sexuality 或 Sexology中会涉及Gender。这就像“American Studies”,“China Studies”(Sinology)中都会涉及美国或中国的Gender或Sexuality方面的内容,但谁也不会提出是“American Studies”,“China Studies”(Sinology)包括Gender Studies 或Human Sexuality 或 Sexology, 还是Gender Studies 或Human Sexuality 或 Sexology 包括 “American Studies”,“China Studies”(Sinology)这种莫须有的问题。 (18)“性/性别研究”“性/性别教育”的写法把性别列入了Sexuality体系 但经常见到“性/性别研究”“性/性别教育”这种写法,表明好像用这种写法的人是愿意将Gender Studies和Human Sexuality 或 Sexology联系在一起,那当然也很好。前面说过∶根本不存全世界公认的学科分类体系,告诉你或要求你把“性学”和/或“性别研究”放在哪里,或它们要保持一种甚麽样的关系。那末,使Gender Studies和Human Sexuality 或 Sexology联系在一起,可以更方便互相交流,互相啓发,互相合作,那又何乐而不爲呢。但,如果要这样,就必须服从国际上业已确立的概念内涵和外延的体系∶Sexuality包括Gender,而不是相反;Sexuality Education(性教育)包括Gender Education (性别教育),而不是相反。 假如不愿意接受国际上业已确立的概念内涵和外延的体系∶Sexuality包括Gender(其实,如前所说,这根本都不是就某个人、某个研究所而言,每个人、每个研究所,都是各有所长,各有专精的,互相补充的,不存在谁包括谁的问题),那末也很简单∶回到上面说过的,“性别研究”不和sexuality, sexology 放在一起来看。完全取消谁包括谁的问题。这也很好。大家各自努力,发展自己的专业。条条大河归大海,客观上在学术的海洋中,独立的“性别研究”和独立sexuality, sexology, 必定会交汇在一起的。学术的大洋,是包容一切学术的河流的。 (19)结语 笔者本人固然是以性学的研究为主,然而对性别研究,也是很拥护的。事实上,早在1987年,笔者便以江吉芳的笔名,在台湾出的性的社会观一书中,以“性、性别与性角色”,“社会生活中的性与性角色”,“性角色与家庭生活”,“性角色与社会生活”,“兼性(androgyny)的理想”,“性角色革命和性革命”等为题,向台湾的读者介绍了那时还在萌芽中的性社会学、性角色社会学中的一些新兴概念,并加以提倡。 本文的目的,正是也只是希望通过澄清sex, sexuality, 和 gender等概念的现代含义以及在翻译sexuality上所出现的严重问题和混乱,使从事性学研究和性别研究的各方面的人士,能互相理解,互相支持,互相补充,互相交流,互相加强,以不同的专业贡献,共同发展,共同为社会大衆造福。 文献 阮芳赋(1979)性激素的发现 ,1979, 第一版;1983,修订第二版,科学出版社北京。 阮芳赋(1995)∶“性育刍议”,台湾性学学刊 ,创刊号。 阮芳赋(2002)∶性的报告-21世纪版性知识手册∶性知 性趣 性福, 阮芳赋性学书系,中医古籍出版社,北京。 蔡勇美、江吉芳(1987)∶性的社会观, 1990第二次印, 巨流出版社, 台北。 陶林(1996)∶“关於Sexualiy翻译方法之我见”,中国性学, 5(2)∶26─27页。 潘震泽(2004)∶“裤裆间的迷思”,下午茶角落, www eBookClub Cited on the www on 2004-7-4 王浩威(2004): “重访佛洛伊德”,科学人, 2004年6月号, Cited on the www on 2004-7-4 绮绮 (2002) “好书 : 性别天生”, www CHICHI的狗世界 传送时间∶ 27/5/2002 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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