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打老婆,虽然谁都认为是粗俗不文明的举动,但即使是在所谓最先进最文明的社会中也随时可见。寒梅所在的N城,每天至少有上百起因此产生的家庭纠纷,有一个女方向男方施暴的家庭,直到10年后曝光才结束。那个比丈夫矮25公分的妻子说如果开始就得到制止她也不会发展到今天。遇到这类事情,男人似乎比女人更感到难以启齿。
当然也有不甘挨打,又没有亲朋好友的援助而依靠法律手段来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的例子。
N城有一个来自中国的女教师,一次给会议做翻译的机会认识了后来的德国丈夫。男的大她13岁,来德4年中他们也有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买了房子开了画廊。女教师觉得长期在家太单调,想更多地融入社会。她去学语言,上补习班,但都遭到丈夫的反对。开始她总是想法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再做自己的事情,以为可能会缓解矛盾。后来发现每次外出回来丈夫都会检查她的手提包或者衣服口袋。
有一天周末的早上,丈夫照例下楼来吃早餐,发现女教师坐在那里读报纸做笔记。桌子上除了报纸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再去厨房看看连咖啡也没烧。他便愤怒地责问是怎么回事,女教师说我已经吃过了,就是你最不愿意吃的面条汤。你要吃什么请自己动手,这个家里没有雇工。
丈夫被她不经意的态度激怒了:“你说,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地下情人?”
“这和你无关,只是我知道已经不再是你的情人。在这个家里我连雇工都不如,处处受到你的监视和怀疑。”女教师继续看她的报纸。
恼羞成怒的丈夫一把从她手中扯下报纸,走上前去就是一个耳光:“当然和我有关!你是我的老婆,我不允许你另有所爱!“
她什么也没说准备出去,丈夫上来拧住她的胳膊:“你想离开这儿,没那么容易!”
德国丈夫也曾想软化她的心:“我们是在教堂宣过誓的:永远不分手。”
女教师:“德国那些进教堂宣誓的夫妻离婚的还少吗?你不也曾说过会永远爱我保护我。现在既然爱已经没有了,分手还奇怪吗?”
终于有一个周末,女教师拖着被丈夫砸得流血的右脚和打得青紫的左脸去镇上看了急诊医生。回来的时候女教师的挎包里多了一份伤势证明。紧接着的那个星期一,她拿了护照带着两个孩子在镇上警察的护送下住进了妇女收容所。两个月以后,她办妥手续住进社会房,从此开始了和她的德国丈夫三年零四个月的漫长的离婚官司。丈夫又是一气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因为这是他第三次离婚,将要面临的经济上的损失他比谁都清楚。
家庭暴力能之所以够发展和继续,多半是因为最初怕家丑外扬,受侵犯一方觉得难于启齿,无形中便助长了施暴者的邪气。寒梅也是这样遮掩着,在刚有苗头的时候没有说出来,心里却由此逐渐形成了越来越深的怨恨,终于导致后来矛盾的激化。同时春江自己也没有料到那天会撩出这一巴掌,况且既没有遭到寒梅的反抗,又没有受到舆论的谴责。长此以往,便把这一招当成出气和制止争吵的惯用招数。
自从挨了春江的那一巴掌后,寒梅就再也没有奶喂宝宝了。每天用奶粉放在奶瓶里摇好了喂,尤其外出更是大包小包一大堆,少了一样都不行。寒梅刚满月,春江的父母就来了。因为带着孩子出去旅游极不方便,多数时间是他们外出,寒梅一人带孩子在家。寒梅起初还碍着面子,尽量忍住委屈又管宝宝又管家务。虽然春江父亲有时也会做一两顿,但他们来主要是游览和购物,每次回来之前春江先打电话让寒梅准备好晚饭。有一天当春江父母大包小包从外面购物回来时,寒梅因为实在疲劳便跟着宝宝一道睡着了,没有听见门铃声,结果他们在门口等了一个小时直到春江回来。自然少不了一顿吵。那天晚上春江竟然当着父母的面又打了寒梅,面对公婆的无动于衷,寒梅欲哭无泪,一颗苦涩的心真的寒透了。
三个月探亲时间到了,春江母亲说把宝宝交给我们吧,你们出费用,我找保姆带。寒梅起先是不愿意的,后来考虑到就是因为宝宝她不能读书,而春江又不管。总这样去下也不是事,最后也同意了。因为宝宝认妈妈,寒梅决定一道送回去再待一段时间,等孩子熟悉了环境再回来。
有人说寒梅要是不回去后面的事情可能就不会发生。
事实证明,与其说寒梅的这个决定改变了她的人生,不如说只是加速了她的人生改变的进程。
德国的四月,仍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城市公园前面的林荫道两旁的菩提树还是那样光秃秃的一,糙糙的褐黄色的草地,让人觉得阳光明媚的春日好像还很遥远。
自从寒梅送孩子回去,春江好像又回到单身汉的时代。常常下班后和那帮朋友开车出去兜风,参加自发的留学生单身汉俱乐部的舞会和其他聚会活动。没事儿还经常拉上几个牌友,从晚上八、九点钟一直打到次日凌晨两三点。直到输家脸上用广告纸撕的花纸条贴不下为止。这样一来和文勇他们的来自然往少了很多。前几天刚听蓝天说寒梅回来了,秋叶心里就有点纳闷,不是说回程票是五月份的,怎么提前回来了呢。寒梅回来以后没来过也没有电话,秋叶只当她长途旅行疲劳需要休息调整一下时差。
周末总是起得晚,一天只吃两顿对于秋叶他们是再正常不过了。趁文勇还没起床。秋叶把儿子放在厨房的童椅里,桌上放了一堆Lego积木由他翻来覆去搭自己的乐园。拿出头天晚上蒸好的烧麦放进笼里溜上,准备调点玉米糊,再炒个榨菜肉丝就当早中饭对付了。锅里刚烧上水,走道上的电话铃响通常周末这个时候是没有电话来的。那帮人谁都是夜猫子,除了有孩子没办法,周末怎么也得到下午才有活动。
怕吵醒文勇,秋叶赶紧过去拿起话筒:
“文勇在吗?我是春江。”听得出春江的语气里有点不对
“他还没醒,有什么事吗。”
“和你说也行,我想请你们一起去看看寒梅…”
“寒梅怎么啦?秋叶心里一拎,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你怎么不说话?寒梅她现在人在哪?”秋叶催问道。
“在医院。”春江简短地回答她,“还是麻烦你先叫醒文勇好吗?我想和他说个事…”
“好吧,你等着别挂。”秋叶心里七上八下地赶紧把文勇推醒:“寒梅好像是住院了,快问问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春江你好,是我啊,怎么回事儿?”
“妈妈…妈妈…”正在厨房搭积木的儿子在叫,秋叶赶紧过去看,炉子上的水快烧干了,正在滋啦滋啦冒着白气。没心思做饭了,秋叶赶紧端下锅关了火。
文勇边换衣服边说:”秋叶,我得赶紧洗漱一下,去医院。”看了她一眼又补上一句:“你就先不要去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啦?你快说啊,真急死人了。”秋叶预感什么严重的事情发生了。“我也要去看看寒梅。看病人女人比男人更周到啊。”
“你.还是先别去吧。”文勇担心地又看看她。
“为啥?是出车祸了吗?还是什么急病?”
“好吧,秋叶,我告诉你,可是你不要激动,寒梅现在城北精神病院里。”
“不可能。怎么会呢?寒梅…不可能…”秋叶机械地重复着,脑子里一阵空白。
接下来不由分说,秋叶马上打电话给住在隔壁街上的蓝天,让她帮忙照看一下孩子。只说是出去办
点事就回来。蓝天他们小夫妻俩平时也挺喜欢宝宝,正好周末没事乐得高兴:“行啊,以后宝宝就是我们的干儿子啦,周末就归我们,”电话那头蓝天打趣着。
要搁在平时秋叶也会再和她开个玩笑什么的,但是现在实在没有这个心情:
“蓝天啊,对不起,回头再聊。我这就让文勇把宝宝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