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残酷怎么叫生活 (1 - 3)

第一章

七年了，终于回到了北京。

七年前，带着伤心离开的北京；七年后，带着悲痛回到了北京。刚刚到美国的时候，每天晚上不拉窗帘，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天上一架架的飞机，心说，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啊？当时，怎么也不曾想到会因为父亲病危踏上回程的飞机。飞机在离开三番市机场的一瞬间，眼泪莫名其妙的流得满脸都是。是啊，7年了。当突然觉得自己已经熟悉了这里得每一条街道以及天天一成不变得生活得时候，父亲住院得消息由于一条绳索一样，紧紧的勒住了我得脖子，痛苦得让我窒息。


第二章

97年12月，第二次签证终于顺利以F1的学生签证去了美国一个非常非常北部的一座私立教会学校。启程那天，天气阴阴的，母亲坚强的忍着眼泪；父亲用颤颤的声音与我告别后，飞机带我走上了改变我一生生活地漫长跑道。

98年的1月1日，我在机场等转机的时候，第一次独自渡过了没有父母没有家庭团圆的新年。

第二天，律师开车将我送到离这个州首府还要再北的那个学校小镇，帮我签到后将我放在宿舍门口后就转身回去了。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孤注无援。当时，根本就没有办法体会到父母的用心良苦 ---- 为什么让英文从来不曾及格；在家从来都不曾做家务；炒菜要放油的我送到了美国？

学校坐落在四面环山的一个小镇里面，环境非常优美，而且据说美国有个副总统也是从这个高中出来的。

第一天上学，很幸运的在艺术课上遇到了学校里仅有的4个中国留学生。从他们口中，才知道这个学校才有180多个学生，加上我们，一共才有7个人不是基督教徒。也就是在同一天，险些因为不懂英文而错过了最后一班回宿舍的校车，好在最后碰到了艺术课上刚刚认识的香港女生。

第二天上英文课的时候，打了一个喷嚏，因为当时根本不懂在别人说 “Bless You!” 的时候需要说 “Thank You!” 被一个泰国的孩子在下课后蔑视的嘲笑了一通。那种让我手足无措的尴尬场面让我今生难忘。

过了一、两个礼拜，发现指甲长得好长了。可能是由于从小练提琴得关系，从来不留长指甲得我感到十分得别扭。当地毯式搜查了我所有得行李以后，忽然发现指甲刀正在律师给我正在刚刚给我寄出的另外一个行李包里面的时候，只好又硬着头皮自己坐车去了学校的福利处（学校离女生宿舍大概有10分钟的车程，对于当时英文完全抓瞎的我来说，却是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当我看到一个指甲刀要卖到2，3美金的时候，我犹豫了。

读私立高中其实是一件很昂贵的，尤其是好的教会私立高中。父母已经为我付出了一万五千多美金半个学期，我怎么能忍心再将钱花在这种没有意义的小事情上呢。坐校车回来以后，我用剪子将指甲简单的剪了一下，一直忍到我那个有指甲刀的行李寄来。

那半年的生活，对我来说简直如地狱一般的人生。由于语言不通，隐忍了太多的嘲笑和羞辱。那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将英文学好，至少要好到那种被人骂我或者嘲笑，我可以用英文“回敬”回去的程度。每天晚上将头蒙在被子里面，将台灯拿到被窝里面，一边翻着与父母的合照以及当时男朋友的照片，一边无声的痛哭。那种孤独没有父母温暖以及强烈想家的感觉实在让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这种状况，一直维持了3个月。

还清楚的记得，98年的复活节。由于学校放假1周，所交的学费中并不包含节假日的住宿费用。住，可以。每天$36美金的住宿费而且没有伙食，因为学校的餐厅也都放假了。父母为我付出的已经太多太多，实在不想让他们再为我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他们我当时的情况。当时，我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知所措。好在，当时认识了这所高中大学部的一位华人修女老师---- Sister Baolu. 她答应在假日期间，我可以住在教会提供给来访教徒的房子，不过有个条件就是，我需要帮她工作。

工作很简单，就是为一位来学校做画展的中国画家做画框。当时我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可是，工作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轻松。光裁纸刀就有一米长，纸板也有好几毫米厚，做到后来，我只好跪在桌子上面切纸板。那时候每天工作10个多小时手都磨出红红的血泡，晚上疼到睡不着觉。整个礼拜的食物就是靠我在放假前最后一班校车，在小镇里面买的泡面和超甜的蛋糕渡过的。不过，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认为交易很公平。毕竟可以省上百块钱的住宿费！

最搞笑的是在那段假期间，为了我忘记带出来的日记本。在大雪中走了半个小时，偷偷潜回宿舍。发现看宿舍的一个大学女生在宿舍电脑房，为了不让她发现，我选择了一个从来没有走过的后门溜走。可是就在我推门的一瞬间，警铃大作。那时候真的很想逃走，但是脑子在瞬间就反映到，就算逃走也很快就会被抓到。警察在3分钟之内就赶到了。最先出现在我面前的是那个舍监女生，她当时放下狠话说要给我一个处分而且警铃触动后的费用需要我来付（学校很严，只要违反规定包括迟到都会得到一个处分，5个处分以后就会被开除，而且不退学费），我当时就急哭了，对警察一把鼻涕一把泪，用烂极了的英文解释。好在校警比较开明，一直安慰我说没关系，不会要我钱的。后来，校警又和舍监说了一会儿，估计是不要给我处分之类的话。最终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段在那所冰天雪地的美国高中生活，是我在美国这7年最不愿意回忆起来的故事。我是一个可以强制封锁记忆的人，不喜欢的事情我可以强制自己忘却，所以现在对那段寒冷的生活印象并不是像后面的故事那么深刻。


第三章

终于在半年以后，逃离那个恐怖的地方，转校到了州立大学。那个暑假，我暂时搬到了亲戚的一个朋友家的地下室住，并且亲戚的朋友马上就帮我安排了一份工作，就是所有留学生俗称的海外第一课 ---- 餐馆。

第一天开工，做了8个小时。站到第6个小时的时候，我实在是想放弃了，但是一想到上飞机前父母期盼我成才的眼神，咬着牙愣是连第二天连续10个小时也站下来了。说实在话，餐馆真的不是人干的，晚上躺在床上，整个脑海里面就是炒饭还是炒面，累得根本不可能睡着。每天回家以后，身上都是一股油味，导致我回家得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后来，做得熟了，被分配到做Cashier, 一手收钱，一手给客人打饮料。每次收工得时候，满手都是黑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铜臭味。晚上睡觉得时候，所有得快餐得价格充满了整个思想。

拿到第一次工资得时候，我去一家很有名得珠宝店，给妈妈买了一个钻石项链，那颗钻石却小到都没有证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