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星儿还是七年前的代星儿,我指的是她的性格。指的只是她在我面前的性格。而且接触得越久,越觉得她跟七年前一样。比较起来,我的性格却变了不少。我扔掉了大部份,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浮动在我体内的单纯、偶尔的腼腆和动不动就容易对生活产生远得不着边际的想象力。现在,我变得越来越接近蒙田老爹在他的一本随笔集的卷首语里所说的那样:你从我身上可以找到所有的矛盾——羞怯,蛮横;贞洁,淫荡;健谈,寡言;坚强,脆弱;聪明,愚蠢;撒谎,诚实;吝啬,慷慨;节俭,奢侈……
但我过去的许多旧同学、朋友、亲戚,却都说我越来越成熟了。我想,通常的成熟意味着什么?除了意味着学会处理生活锁事,还意味着丢掉单纯,回归本性吧!
我一直认为,一个真实的人,他(她)的体内就包容着这些好好坏坏的东西。这也才是最完美的人。那些试图将自已雕琢得浑身都是优点的人所谓完美的人,有几人过得快乐的?!
我体内携带着的这些概括性的、矛盾重重的所谓的个性,你的确不难看出,我既非好人,但也算不上是个恶棍。这既符合一个真实的人的标准,无论从侧面或者是正面;也无论是从里还是到外,你都感觉到我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实体,不像镶在镜框里面的“艺术”照片那样掺点假做点手脚满足自已或别人的虚荣心。
况且,我爸妈从来就没指望我能成为一个大好人。爸妈只要求我做到不进牢房、不去那不该去的地方、不做那不该做的事儿便心满意足了。
有一回我也问代星儿,你喜欢我什么?因为我真的一无所有。我认为一个女孩儿喜欢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是一种悲哀。
代星儿说,我不喜欢你什么。我就是喜欢你这不好不坏的性子。
这年头都批量生产你这类型的女孩儿。什么目的?想体现母性之爱吧?我说。
没什么目的。只是怀疑纯粹的好人和纯粹的坏人,这两种男人都能带给女人不安的因素。代星儿说得有道理。
我知道我这性格也符合经济社会下的人的生存准则。更确切的说,我更符合做一个“社会人”的标准,对得起别人也对得起自已就行了。
什么叫社会人?“社会人”就是一个不好也不坏的、在人类社会占绝对优势的人。这种人适于生存。
社会人的前提条件必须要经受得起社会的理性思维的验证。也就是说,进入社会之后,你必须摒弃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必须是个纯粹的存在主义者和现实主义者。
我总觉得我在经历过一两次刻骨铭心地挫败之后,仍能坚持着活下来并活得好好的,不在于我的意志或毅力有多么坚定或坚强,而全赖于我的不断变幻着的性格。
这让我相信,人的性格一成不变是个错误之谈。性格是随人的成长而成长的。人在不断成长的过程中总是要经历这样或那样的事儿,或一个欲望因实现而沉溺,另一个欲望又迫切地由心底升起……受这诸多因素的影响,就不得不使你的性格发生变化。这世界上,一成不变的只有襁褓里的婴儿或庙宇里的信徒。
说代星儿的性格几乎没怎么变,这话肯定是假的。只不过,她对我一个人还保留着从前的某些个性或习惯罢了。这说明,她爱我,一直都爱着我。
她为什么对我过去的那些事儿一点都不计较?就凭她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