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寻找荠菜

寻找荠菜  

 

by苏月                                                              

                 
                  
纽约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别长,都进入四月了,春天才姗姗来迟。上周末跟先生去散步,看到枝头的花蕾开始绽放,树梢也变绿了,脚下松软的泥土托着一蓬蓬不知名的小草,纷纷开始展现自己的勃勃生机。而这时,我自然想到了荠菜。
 
记忆中第一次吃荠菜是小时候一个春天的傍晚,妈妈下班时买回来一大袋沾着泥土的荠菜。当外公把袋子打开的时候,一股独特的清香立刻在屋子里飘散。同时,惊喜的笑容便在大人们的脸上荡漾开来。
 
外公从袋子里抓出一把荠菜,摘去根须和枯叶,洗净切碎后盛入大碗中,又磕进几个鸡蛋,撒点盐,放到油锅里翻炒。不一会儿,一大盘绿黄相间的荠菜炒鸡蛋便香喷喷地上了餐桌。吃起来果然味道鲜美。外公将剩余的荠菜留到次日,洗净后剁碎与猪肉末调拌成馅,包成水饺。那热气腾腾的饺子肉嫩汁足,鲜香无比,让人胃口大开,全家美美地又吃了一顿。从此,我便记住了荠菜,记住了那鲜美的荠菜香。
 
随着城乡交通的逐渐发达,此后几乎每年的春天,我都能吃上当年的荠菜。多数是菜市上买到的,有时是去郊外踏青时顺手采撷而来。每当我拈起荠菜,贪婪地嗅着那清鲜的香气,立刻会联想到由其做出的饭桌上飘香的菜肴,令人垂涎欲滴。直到后来上了大学,住在学校里,荠菜没得吃了。於是开始想家,思念起外公包的那些肚圆馅满的荠菜饺子。
 
再后来就出了国,来到地球另一端的美国。又开始了读书,工作,为生计奔波。在繁忙和劳碌之余我也常常想起自己在中国的家,想起家中的亲人,想起那些退了色的旧时岁月来。时光无情地流逝,如今父亲和外公都相继离世,可是那些过去的日子,连同那记忆中荠菜的清香,却缭绕在我的心头,年复一年,挥之不去。
 
那时我们曾住在康州的一个小镇,周末与先生相伴出去玩时,常走到我家附近那个由湖泊和山峦自然合成的公园。一到春天,那山坡上便会葱葱笼笼的生出各种各样的野花野草来。几场春雨过后,棵棵都叶肥根壮的滋长着。每当我们散步的时候,我的眼睛都会不由自主地在草中寻觅。好多次我发现一些形状与荠菜几可乱真的野草,挖出来细看,便大失所望,多数都是蒲公英之类的“假荠菜。用手指搓捻叶片时,也没有荠菜那独特的香味,我只好带着深深的遗憾离开。此后我们搬家到过几个州,所住之处,只要有机会,我总会在春季里寻找荠菜,不过每次都以失望而告终。奇怪的是,十几年过去了,尽管我从来没有在这片土地上真正寻到过荠菜,我的荠菜情结却越来越浓烈,而我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对荠菜的寻觅。
 
给国内妈妈打电话时,我免不了抱怨这里没有荠菜可吃。听妈妈说,她今年已经吃过好几回了。她一个人在家,买一点,就够吃好几顿的。她还说,家中的小花园里也不知何时开始发现了荠菜,拔都拔不及呢。要不,我给你留点种子,等你们下次回来时带回去,在自家院子里种上。
 
唉,虽然离吃到荠菜还很遥远,但相比之下,这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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