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背影】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看天天天蓝,云卷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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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的炊烟,小房子,河流,老牛,油菜花地,唱晚的杏花牧童,。。。村庄是镶在四季的山山水水风风雨雨里的一卷田园小画。小时候的我,常常幻想能够赤脚踩在青苗田埂上,吹着柳叶儿的口哨,象是童年的歌谣里唱过的一样:“荷把锄头在肩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哼一曲乡居小唱,任思绪在晚风中飞扬,多少落寞惆怅,都随晚风飘散,遗忘在乡间的小路上。。。”

十四,五岁的时候,第一次和弟弟去河北尊化的乡下。尊化是山区,下了长途汽车,还有一段黄土路要走,路沿上散散漫漫的蔓延着一大片的黄色野菊花,青喇喇的狗尾巴草一蓬蓬的摇曳在热燥的风里。随手丢颗碎石子,草丛里就会冒冒失失的飞出几只蝴蝶来。那儿的阳光热烈蓬勃,一丁点儿也不扭捏自私,天空高远的象是在披着白云的被子睡大觉,完全沾不到半点人间的事儿。

乡下真是辽阔。海角天涯仿佛都是和自己连在一起的。这种辽阔又多麽令人安心,天地连一点私心都没有的。       

老姨家是在村北。红房顶的青砖房,盖在一片绿涛荡漾的玉米地边上,大敞院里闲闲的点缀着一些红花绿叶,隔壁人家的喇叭花藤,欢喜翠绿的铺盖了半边门扉。说起来,老姨并不算是母亲的亲姐妹,母亲是芦沟桥事变那年出生的,童年正当抗日烽烟四起。于是小小年纪跟着姥爷姥姥四处辗转,游击抗日。金兰结义大约是上辈子的事,到了母亲这辈,自然就多出个姐妹来。而我和弟弟,也欢喜多了一个好玩的去处。

老姨家真是热闹。大清早的在集市上买了几斤肉,已经在灶台的大锅上炖得喷喷香,老姨拉风箱,用力摇蒲扇。那时小表弟才半岁吧,大咧咧的给扔在炕上,外面的知了在树上叫得猛,小表弟用小被子裹着,热的哇哇的哭,没人睬。周遭的邻居,大概是早就知道老姨家城里来客人了,三个五个的挤在门口瞧新鲜。老姨那边就放下大蒲扇,一个一个的让我和弟弟叫过去:“这个是你二姥姥,。。。那个你得叫表舅,可不是吗,算是和你小表舅刘成是一辈儿的吗。。。”亲亲热热的一声声叫过去,也就和一村子的人都结了亲。

尊化是山区,家家在山上种果树,苹果树,梨树,杏树。。。想想苹果花,梨花,杏花都开了,小村庄掩映在花海里该是多麽的美。只可惜我是错落了月份,花季是过了,连秋天家家到山上打栗子的热闹景象也是赶不上。

除了种果树,就是一大片的玉米地。三三两两红房顶的乡居,就闲散在绿涛似的玉米地边上。窄芭蕉叶状的玉米叶芯里,都抽出了一颗颗小玉米,鲜嫩清香。玉米还没有长熟,可是嘴巴早就馋的要命,和村子里的小孩儿钻到玉米地里摘了一大包青玉米,放在火上烤一烤,真是人间美味。

纵横在玉米地间,有两三条河套,灌溉庄稼,淘米洗菜,搓洗衣服,。。这条河算是尝尽人间烟火事了。晚暮时家家的炊烟就起了,和老姨拎条蓝花裙子去河边洗,这水透亮的机灵,城里的水是木讷的比不得的。静静的小河流,晚霞里山林的倒影和微酥的云朵,母亲在黄昏里唤着归家的孩子的小名,老牛卧在干草垛上呼呼的喘着热气。。。这时候的乡村是一卷香醇的小画,淡淡的炊烟里散发着豆角干饭和烧肉的味道。

村子里有个小杂货铺,卖些烟酒油盐。唯一算得上零食的大约只有傻瓜瓜子。火辣的天气,在村子里转了几圈,弟弟手里的零钱糅皱成了一团,竟连一瓶北冰洋汽水也买不到。村子里更没有自来水,常年喝的是井水。那口大井掘了多少年,没有人知道。倒是表舅舅讲,文革的时候,有个人不堪受辱投井自尽了。如今烽烟往事都已过去,这口井还是在养活着这一村子的人。从表舅舅的木桶里舀了一瓢井水咕咚咚的下肚。这半生喝过最冰洌甘甜的水,大概就算是这井水了。那种清甜的味道沁人心脾,久久不散,仿佛是整个春天的桂花和雨水都酿尽的芳醇。

井水清甜,瓜果也香。家家园子里都种满青蔬瓜果,碧色萦绕满园。尊化的黄瓜算是最清爽可口的。家家的园子里都能看见开着黄花的黄瓜秧。这黄瓜比平常的黄瓜要粗一倍,入口清脆响亮,又鲜嫩多汁的如幼笋。临走的时候老姨装了一尼龙网兜的黄瓜让我带回去。只说城里也是吃不上这麽好吃的黄瓜的。

乡居的日子,采菊东篱下的悠然。虽然是层层叠叠喧闹的绿环绕欢呼着,心里却是古井水般的恬淡温柔。
我爱无忧的乡居岁月。我爱走在乡间小路上的微微欢喜。此生不为奢华而生,无华的土地与河流,锄禾日当午里汗流如雨的农人,永远唯我一生所敬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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