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刚要坐下吃早饭,小儿子从他的计算机前大叫“史迷快来看,我接到大学的信了”。每次儿子叫,多忙也是要放下手中的事,立即应召的,这是“儿权至上”家庭多年形成的家规。上次在“回国杂谈”也提到过了,自从儿子知道我在文学城用“史迷”这个名字,就没再叫过我“爸爸”,整天“史迷”叫个不停。也好,反正我的父道尊严不多,让儿子这么叫,透着咱开通,也显得和儿子亲密无间。
过去一看,是儿子申请的一所大学发的email,,通知他的申请已被接受,并给与了一定数目的奖学金。这所大学在东部,是加拿大最好的大学之一,也是儿子最希望考入的学校。三周前儿子申请时,我没怀疑过他会被录取;但这么快就得到学校的回音,的确是出乎我的意料。儿子也是喜出望外,暂停了和我之间几天的“冷战”,在送他去学校的路上,说笑不停。
儿子今年十六,比本届的同学小一岁。从上小学开始,他就一直表现超前。一年级时,老师建议让他跳级。学校为他专门请了一位儿童教育专家作测试,出了三年级的数学和英文题,答对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又问他一句话,“你最喜欢做的是什么”?要是换个神童或从小就立下远大志向的大人物,一定会说出气吞山河的惊人之语。可我这憨傻的宝贝却如实地说了一个字“玩”。儿童教育学专家由此得出的结论是儿子不是一个gifted child, 不必特殊培育。对我们,深信儿子天资聪颖;至于是不是神童确实不重要,也不愿给他他所不应承受的压力。既然他爱玩,那就让他玩,陪他玩。再加上比他大两岁,比他更爱玩的哥哥,一起玩,一玩就玩了七八年,学习反倒成了小哥俩的业余爱好。
两年前,大儿子提前一年高中毕业上大学的例子,震憾了小儿子。这位崇拜哥哥远远高于崇拜爸爸、早年夭折的“神童”,在十年级一年,利用到魁北克强化法文的有利时机,攻读了十一门课程(正常八门),包括十二年级的数学。成绩喜人,重点课目都在九十分以上,完成了从十年级向十二年级的跳跃。去年 秋天开学前,他向学校提出了跳级申请,学校作为特例批准,为他重新安排了最后一年的课程。按学生顾问的话说,学校很多年也没有过这样的学生了。相对于他的哥哥,小儿子的困难更大些,因为他是在强度大于一般学生的法文强化专科中,完成这个跳跃的。我真的为他深感自豪。
为儿子感到自豪,决不是这一件事,也不是现在才有。儿子的兴趣很广,尽管缺少先天的文艺体育遗传,(每每念及于此,我总是愧悔交加,也伤及本来就后天不足的父道尊严。愿天下无特长父母齐来一哭,叹叹。脂砚斋泪笔),却热情投入,重在参与。小时候学游泳,创造了训练班有史以来的记录----留在每期两周的初学班达七期之多!从第二期开始,每期开始,他都是知道技巧最多的学生; 而每期的结束,教练的批语又总是“Nice work, Try again!” 两个夏天,七次反复啊。要是别的孩子,恐怕早就把自尊心伤透了,可他不愧为我的儿子,感觉“相当”良好,硬是耗过了教练的承受极限,让他升入高一级,尽管在水中依然是浮不起来。我从心底就不服那位儿童教育专家,她怎么就看不出我儿子的与众不同之处呐?
儿子长大以后,参与了更多的活动。与所投注的时间相比,收效不算丰满,但却使他得以全面成长。通过这些活动,也增加了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很多事情,都为儿子感到自豪。但多数时候只是藏在心里,不讲出来,尤其是不讲给他听;有时甚至是有意从反面发表议论,以求惹怒他,从中了解他更多的思维。同样, Teenage 阶段的人生,也不是很容易表现出对人,对事恭谦忍让的超然,哪怕就是对自己的父亲,也未必会事事俯首听命。因此,和儿子之间,几乎天天存在着相互嘲笑,批评,争论。太座介于之间,袒护儿子,骂我没出息,整天和儿子争高低,太在乎和儿子之间的对错和输赢。让我怎么说呢?
在法兰克福,我提议去看一下歌德的故居,他竟然不知道谁是歌德,谁写的“浮士德”,我能不笑话他“才疏学浅”?
电视上玩Jeopardy, 他回答对的问题,比我多得多,他能不嘲笑我的“博学多才?
学中文,他到现在都分不清是“戴帽子”还是“穿帽子”,我焉得听之任之?
Super bowl, 临到比赛的前一天,我还不知道将要参赛的两个队的名字和记录,他岂能无动于衷?
锻炼身体,我以五十高龄,还可以做比他多的俯卧撑和仰卧起坐,我能不引以为荣?
打篮球,他以高出我多半头的一米八四的身高,接连盖我帽于出球之前,他能不幸灾乐祸?
这种父与子之间的较量,正是我所理解的父爱的一个内涵。而且我以为,父爱的责任,就是对下一代教化知识、责任和竞争。“子不教,父之过”,斯言不谬也。看到儿子们所取得的成绩,我又自作多情地连系到我们父子间的情感。正值情人节来临,于是就把儿子的喜讯,自然而然地化做了自己情人节的礼物。
遂写下了这个题目,不是为了吊眼球。
2006.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