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蒙特利尔日久,终于看到一场正式的演出。早就想观赏来自大陆的刘芳的琵琶演奏,这次总算有了机会。虽然票价高达30加币,好在还能搞到几张招待票,我有幸得了一张,遂抛家离舍,毅然前往了。
音乐的主题是《东方神韵》,主要是由刘芳演奏琵琶和古筝,还有一位来自突尼斯的尤斯拉•达毕演奏乌特琴,另外还有一位伊朗裔鼓手兹雅-塔巴西亚伴奏。
第一次见到乌特琴,一种古怪的乐器,背面肚腹很鼓,正面看起来很像吉他,发出的乐调似乎比吉他的表现更丰富,更激越。但是我不太懂这种乐器的欣赏。
尤斯拉•达毕独奏了三首乐曲,我最喜欢的还是最后一首,只因她加入了吟唱。她的音调很美,带有几分哀怨,像一位林中仙子,边弹琴孤芳自赏,边吟咏着胸中的幽思,既满怀超脱凡俗的幽情,更不免几分离群索居的孤伤。她从森林碧绿的草地走来,歌声与琴声缥缈如丝,直走入湛蓝的湖水,空气中氤氲着如烟似雾的暮霭,仙子的身影渐渐隐入虚无……
更喜欢的还是刘芳的演奏,主要以琵琶为主。其中一首琵琶曲特别富有感染力。琵琶渲染出一幅离别征战的情景:“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轮指反复拨扫,曲调缠绵悱恻,将士即将驰骋沙场,妻子依依惜别,送了一程又一程,说不尽的哀怨与感伤。将士心怀报国之心,却不能学太上之忘情。然而,琵琶拨起激越之声,催促着将士启程。将士洒泪惜别妻子,真是一步一回头,听得见马蹄声声踩踏着满地黄花。前方战事吃紧,琵琶催促之声愈发高昂,将士终于放下了儿女情长,扬鞭急驰奔赴战场。此时,琵琶声声高拨,战斗在激烈中展开。可以听到琵琶丰富的表现力,那是金戈交错之声,声声裂帛,血肉之躯在与金属碰撞。将士的一腔热血喷洒,在战场上左冲右突,勇猛杀敌。战斗接近尾声,琵琶声渐缓,透现出胜利的骄矜之色,将士洋洋,凯旋而归。
还有一首琵琶和乌特琴的二重奏也非常有意思。琵琶像一位古典的淑女,呢呢喃喃,满怀着相思之苦,却是欲说还休;而乌特琴则像一位异国的英俊王子,在向自己的美人儿表达自己的爱意情浓。一会儿是豪言许诺,招引着琵琶大胆倾吐自己的感情。于是,琵琶羞答答如黄莺儿娇啼;一会儿又是乌特琴勇敢泼辣的倾诉。终于两人达成默契,情投意合,琵琶和乌特琴的乐调融汇在一起,一对金童玉女携手走向幸福的未来。
那位伊朗裔鼓手兹雅-塔巴西亚的伴奏也非常精彩,轻轻的点缀,重重的渲染,高低抑扬,既不喧宾夺主,又恰到好处地渲染出各种气氛。其中有一段重点表现鼓声的尤其出色,鼓声激越,血液都由不得跟着燃烧、沸腾,想不到一面鼓也能燃发起人的激情。
刘芳的演奏非常精巧细致,她纤长的手指像施了魔法,在琴弦上拨扫,表达出丰富细腻的感情。 她演奏的不仅是琵琶的乐调,同时也是身体的音乐。她闭目感受着,浸润着,将自己整个化入音乐的情绪之中;她的身体如风中的树叶伴随着音乐的曲调飘舞,感觉她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化作了音符,在尽情尽兴地表现音乐的感召力。此时她已不再是一位平凡的演奏家,而早已化作缪斯女神,不惟她手指拨奏的琵琶曲,她本身就是音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