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恋:我克制了整整24年 -------------------------------------------------------------------------------- 端子 采访时间:2006 年7 月 倾诉人:少华 女 40 岁 采访人:记者 端子 随着侍应生关门的一瞬间,她说了声“端子”,突然开始哭泣,是那种很压抑的啜泣,但那份不容劝慰,无疑又是终于得以释放的痛快。我坐着,默默地看着她,心里荡漾的是被信任的幸福。来时的路上,在纷闹的街头,她曾表现得非常镇静,很简洁地告诉了我她此行的原因——她要说说一份埋在心头已经24年的爱情。 许久,她终于平静了下来:“能在你面前哭一哭,我感觉好受多了。”虽然仍离不了拭泪的纸巾,毕竟她可以诉说了。 24年后,爱情回来了 2005年12月的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在单位忙碌着,手机突然响了,我顾不上看来电显示,就按下了接通键,有个很遥远的声音说:“你是少华吗?”我说:“是啊。”“真的是你啊,我是DM啊,我找得你好辛苦啊。”DM?DM!这个名字好熟悉又好陌生,这个名字有多久不曾说起,这个名字在我心底埋了多少年了,我又怎么能忘记呢?然而,又怎么会是他呢?我将信将疑地问:“你是福建的DM吗?”他的回答是肯定的,然后他说他现在在澳大利亚。 这个越洋电话穿越的不仅仅是万水千山的空间,还是24年漫长的时间,把我拉回到了16岁如花的季节。那时的我是县里的武术尖子,曾代表县市参加过不少大型的比赛,取得过很多令人艳羡的好名次。为了让我们的功夫更正规,更扎实,队里从北京请来了专业的老师——北京体育学院武术专业的高材生来对我们加强训练。而DM正是其中的一员,正处在大四的实习阶段。他只大我三岁,和我们这帮练武术的女孩子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在每天手把手的教与学中,爱情已经悄然降临。我们开始知道躲开同学们的眼睛,跑到空旷无垠的郊外,在明晃晃的月亮下手拉手漫无目的地走,坐在河边聊天,一时兴起又练习对打。16岁的我也许还说不清爱情是什么,但爱情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了甜蜜与幸福,也感到紧张。在父母眼里,我是再听话不过的好女孩,绝对不会小小年龄就恋爱,而且还以身相许。可我就那么做了,对父母、姐妹甚至最好的朋友,我能做的只有隐瞒。 很快,DM就返校了,为毕业的事情忙碌。他告诉了我详细的家庭住址,说他可能会分配回老家福建,让我一定去找他。他走后给我来过信,只可惜我都没能看到。因为母亲只说“你老师给你来信了”,却从不把信给我,而我根本不敢向她要,生怕她看出任何的破绽。我只希望自己能早一点到北京去找DM,因为我打听到有一批到北京接受训练的名额。 我很努力,终于被选送到北京,就在DM所在的学校。是命运弄人吧,我到的时候,DM刚刚离校回乡。而我在短暂的训练结束后,也被父母勒令停止练习武术。在他们看来,武术是一种没有出路的学习,尤其对女孩子而言。父母希望我能像他们一样学医。 相思成灾,却天各一方 我是听话的孩子,从不会对父母的决定提出任何的异议。在父母的安排下,我到了卫校。每天上课下课,父母看不出我丝毫的问题。只是,他们不知道女儿的心里藏着怎样的秘密与哀伤。那个每天认真学习的女儿已经完全深陷在对DM隐秘的思念里,无法自拔。 相思成灾,却无处释放。不堪其重时,我就去长跑。天不亮就起床,一个人跑出去,一味地沿路快跑,没有目的地,没有曾经陪我长跑的他,一路只有无声的泪水与汗水陪着我,流不完,擦不干。跑到精疲力竭,再也迈不动腿时,我才放声大哭一场,然后再慢慢走回家。母亲只当我沿袭了习武的习惯,从来不曾怀疑我。有一次,我一口气跑到了四五十里外的一处庙宇,回家后开始止不住地哭,整整哭了一宿,第二天,眼睛已经无法睁开了。母亲问我去了哪儿后,就断定我是撞邪了。是啊,母亲又怎么想过,女儿只是相思难耐。 DM毕业后一直在找我,他甚至跑到我所在县的招待所里包了房,托他昔时的学生来找我。那个同学终于辗转找到我时,他已经在县招待所里住了3天。造化就是这么弄人,我得到口信后慌不迭地赶到招待所时,他却刚刚退房离开。我们再一次失之交臂。此后不久,我们举家搬迁,先是到市里,然后是省城。全家的发展一步比一步好,我的心情却一日比一日沮丧,我知道他很难再找到我了。曾经我还试图一个人跑去福建找他,可当我带着父母给我的学费偷偷溜到火车站后,一个不怀好意的男子一直尾随着我,和我搭讪,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孤立无援的我只好向车站民警求救,结果我被护送回家。面对父母的质问,我只能支吾了事。但我心里知道,我和DM从此必是天各一方了。 19岁,我就匆匆把自己嫁掉了。这场婚姻只维系了不到两年,留给我的只有牙牙学语的女儿。父母替我照看孩子,好让我继续学业。在学校,我认识了我现在的丈夫。他虽是我的老师,年龄却还小我1岁。他丝毫不嫌弃我曾有过婚姻,对我的女儿更视若己出。他的善良与真诚深深感动了我,我终于决定嫁给他。 我们的婚姻平稳而幸福,女儿上中学以后,我们的儿子出生了。一家四口人过着快乐的生活。而DM依然作为一个秘密藏在我心最深处,无人知晓。他留给我唯一的照片是张大合影,被我混迹于各色照片之中,偶尔翻到,带给我的是悠远的怅惘与思念,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好吗? 原来爱情回来过 DM其实是他名字的缩写,也是我们短信联系时,我对他的称呼。从他联系到我那一天起,他的短信与电话就不再停歇,诉说着24年悠长的思念与爱。 原来,爱情曾一次一次回来,我却浑然不觉。毕业后,他一直在打听我的下落,但他问过所有的学生,没有一个人知道我的情况。是啊,我们举家迁走后,因为婚姻的不幸,我更有意切断了和所有同学的联系。他一个外乡人,又怎么可能找得到我。我听着他那些年的苦苦找寻,心如刀绞。在遍寻不见的无奈中,1992年,他移民到了澳大利亚。在那里,他继续着他心爱的武术事业,也未放弃对我的找寻。但依然无果。然后,他娶了当地的姑娘,有了可爱的女儿。只是,每一次回国,他都要想方设法联系过去的学生,继续打听我的消息。 24年前的世界曾经那么大,大得我们无处找寻,现在,它又变得那么小,小到几个阿拉伯数字就可以把我们从世界两端连在一起。他的学生碰巧住在我姐姐负责的病房里,终于打听出了我的电话,然后第一时间告诉了远在澳洲的他。 他终于找到了我,不是在我如花的青春时节,也不是在我们垂垂老矣的暮年,却是在我们都各自为家庭奔忙的中年。而此时,爱情也变得疲惫不堪,疲惫的虽不是爱情本身,却是我们这颗被时间沧桑了的心。 24年来,虽然已是医院的骨干,但我一直保持着晨跑、练武的习惯,而他在当地刚开办了一所武术学校。在学校的宣传网页上,有他现在的照片,每每点开,泪水就会无声地涌出来,怎么擦都擦不干,像24年前一样。除了紧张的工作,只要闲下来,我就会想他,想和他曾有的过去,想他现在可能的生活。无处诉说,只有默默地落泪。早起打太极,想起他网络宣传照和我此刻打的是同一个动作,泪水又会哗一下涌出来。很多年不曾梦到他,而现在,他总是不约而至地徘徊在我的梦里。我害怕会在梦里失声叫出他的名字,找个理由搬到了书房里。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一直深爱着我的丈夫,我这样思念一个异性是不是对他的背叛?我努力调整这种状态,尽量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DM,和他通话时,也竭力避免说一些思念的话语,用尽可能平淡的口吻和他说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聊点生活中的小事,或者说一下彼此的孩子。今年6月,他回国了,希望能和我见一面,我也想看看24年未曾谋面的他。但是我克制住了自己,只是电话联系就已经把我平静的生活打乱,若是相见又会生出怎么的情愫,我不敢想。他也说过,他联系到我,并不想打乱我的生活,只是想问问我生活得怎样。我告诉过他,我生活得很好,丈夫温和善良,孩子学习优秀、懂事可爱。而且我知道他生活得也不错。大家都安稳幸福,不是挺好吗?可是,为什么我依然想他,为什么始终不能把他当成一个普通朋友那样平静地对待?为什么? 少华说她想好了,对着我哭过诉说过之后就切断和DM的联系,让彼此再度天各一方。我不同意她的处理方式。这份感情之所以对她影响如此大,原因是它太过自我与隐秘,24年来,只有她一个人暗暗地藏着这份心事,连至亲的人都不曾了解。就像一坛酒被深埋于地下,时隔多年后打开,必浓烈无比,香醇得让人不敢消受。 爱情与酒一样,愈深藏愈醇香。如果害怕啜饮醉人,将其再度深埋,无疑更加重了一份牵挂,倒不如从容地打开,让它的芬芳自然挥发,不是独饮狂醉,而让更多的人见识它的珍贵与美好。对少华来说,倾诉是一种挥发的渠道,告诉爱人也是很好的分担方式。将这份原本美好的感情转化为更明朗、积极的友情。 (河南报业网-大河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