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祸不单行(下)
峰儿扑到床前,急声问道:“姊姊,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雪儿听到峰儿的声音,那仿佛已经僵硬了的脸忽然快速地抽动起来,眼睛里面也闪烁出了光芒,她缓缓地转过头,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痛苦还是兴奋,是悲恸还是欣慰,只见两行泪水刷地爬满了她的脸颊。雪儿的嘴唇不停地抖动,好象要说什么,却是过于激动,竟发不出声来。
峰儿心疼万分,伸手替姊姊擦了擦脸上的污痕,柔声说道:“姊姊莫要激动,慢慢说给峰儿听。”
又过了一会,只听雪儿缓缓说道:“峰儿,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声音细弱,有如蚊鸣。
峰儿忙道:“是,姊姊,峰儿回来了。家里出了什么事,姊姊到是说给峰儿听呀。”
雪儿泪如泉涌,心中万语千言,却是说不出来半句,默然半晌,终于说道:“峰儿,听姊姊的话,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专心练好武功,全力打探那燕国宝藏的下落,千万……千万别忘了咱们父母的大仇。”说到此处,声音哽咽,呼吸益加急促,再说不出话来。
峰儿见了姊姊情状,心中有如刀割,禁不住泪如雨下,大声道:“姊姊放心,峰儿决不会忘,峰儿早已对天发誓,今生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雪儿闻言,灰暗的眼神忽然变得明亮,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她艰难地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来,去摸峰儿的头。峰儿伸手握住了姊姊的手,猛然发现雪儿的手掌上竟然满是鲜血。峰儿大骇,猛地掀开雪儿的被子,只见一柄钢刀正插在雪儿的小腹之上,刃已全入,止露刀柄,那伤口旁边渗出来的鲜血都已快凝结,成了暗黑之色。这一刹那间,峰儿只觉得好似突然被千斤巨锤击中胸口,一颗心猛跳到了嗓子眼,再也落不回去。他这下惊骇过度,牵动内伤,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脑中嗡嗡作响,几欲晕去。
雪儿伤势极重,撑了半夜,早已是灯枯油尽,要不是心中憋着一口绝大的怨气,她焉能捱到此刻?只听她断断续续地说道:“峰儿……莫要难过……姊姊……姊姊就快见着爹娘了,那……那不是很好么?”
峰儿闻言,只觉一股撕心裂胆的剧痛从心底钻上来,终于惊天动地地哭了出来,他边哭边道:“姊姊…到底是什么人害你的?告诉峰儿……峰儿一定为你报仇。”
雪儿闻言,双目中泪水潮涌,道:“害我的便是……便是那汪铭,想不到,想不到这禽兽竟然……竟然恩将仇报,他……他不但污辱了我,还…………峰儿,听姊姊的话,以后……做人……可千万……不要太过善良。”雪儿说到此处已是气若游丝,猛地一阵咳嗽,口中鲜血狂涌,一口气转不过来,竟然就此香消玉陨。
峰儿见雪儿咽了气,连忙摇动她的身躯,狂呼道:“姊姊……姊姊……你莫要扔下我。”却哪里还会有什么动静?峰儿摇了半晌,知道姊姊确已去了,自是涕泪交流,抚尸痛哭。
雪儿怎会遇了害呢?原来昨日傍晚,雪儿做好饭菜就在外屋等着峰儿。她这几日劳累过度,又染了风寒,实在是疲惫得紧,是以坐在饭桌旁才一会,就不由自主地打起盹来。那汪铭见状,叫醒了她道:“雪儿姑娘,峰儿还要许多时候才能回来呢,姑娘身体不适,不如先进屋小睡一会吧。”
雪儿看看天时,知道峰儿确有一段时间才能回家,自己又实在乏得很,于是应道:“那好吧。如此便有劳汪大哥相候峰儿了。”说罢便进了里屋,她原只想小憩片刻,谁知身心俱困倦已极,头一着枕,便沉沉睡去了。
那汪铭独自坐着饮酒,甚是无聊,没多时醉意上升,竟也睡着了,等到一觉醒来,已是亥时,见峰儿还未回来,便起身走到雪儿的门边,轻轻敲门道:“雪儿姑娘,雪儿姑娘。”雪儿正自酣睡,竟未听到。汪铭等了半晌,见无人应,忍不住将眼睛凑到门缝上往里瞧去,只见雪儿面朝外躺在床上,睫毛轻轻颤动,眉若染黛,唇若涂朱,好一个美人。这汪铭本是个江洋大盗,前次作案时被昆仑派的一位少年侠士撞到,两下里动起手来,他一个疏神,被那少年一招“三星拜月”正刺在胸口,只是那少年却也在他的歹毒暗器“蝎尾钉”下受了重伤。他武功虽不甚强,轻功却是好的,提气逃出数里,这才伤发倒在野外,迷迷糊糊地又爬了好长的距离,终于昏厥,原是必定要死的,不料却被雪儿姊弟所救,拣回一条烂命。他清醒之后,便诡称自己是寻常客商,被山中盗贼所劫,是以身受重伤,这谎话原不高明,只是他本是苏州人士,一口吴语说得甚是地道,雪儿姊弟又全无江湖经验,竟都被他瞒过了。汪铭虽然谎话连天,说到骆氏夫妇的事却是句句实言,只因此事在苏州地界已是家喻户晓,他有所闻自是再平常不过。这厮鸟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平日里过的都是花天酒地,荒淫无聊的日子,此番只因知道自己伤了昆仑派弟子,昆仑派是名门大派,江湖上的风声必定很紧,不得已才龟缩不出,在这偏僻的郊野里憋了将近一月,早已按捺不住。这时见了雪儿这般情状,峰儿又不在侧,趁着酒意,竟寻了根木棍将里屋的门闩挑开了,悄悄地掩了进去。
这厮来到雪儿的榻旁,见雪儿虽是盖着被子,可也掩不住她玲珑有致的体态。一时间兽性大发,俯下身子就朝雪儿的嘴唇上吻去。雪儿正在睡梦之中,哪知道祸事来了,睁开眼来,只见那淫贼的脸便在自己眼前寸许的地方,猛吃了一惊,慌忙坐了起来,道:“你……你要做什么?”
那汪铭淫笑道:“雪儿姑娘,别害羞嘛,来,我们来快活快活。”
雪儿还存着善念,只道他是喝醉了,连声道:“汪大哥,你醉了,快些出去,快些出去。”
那贼子哪里还听得进去,扑了过来,便胡乱撕扯雪儿的衣服。雪儿方知大事不妙,拼命呼救,城郊旷野,却有什么人能听见?那贼子本是个武夫,满身牛力,雪儿弱质纤纤,哪是他的对手,不多时就被制服了。这厮得手之后,志得意满地躺在雪儿的床上,没多久竟打起鼾来。雪儿强忍羞愤,悄悄下床,穿好了衣服,到外屋寻了把钢刀,回到塌前,对着那贼子的心窝便狠狠地扎了下去。只可惜有道是:“好人命不长,坏蛋活千年。”这贼子竟是命不该绝,恰逢他做了个噩梦,忽地惊醒,正好瞧见雪儿一刀扎来。连忙一骨碌滚了开去,翻身坐起。雪儿又是一刀刺来,却被他双掌夹住,伸腿在雪儿膝盖上重重一踢。雪儿站立不住,登时仆倒在床上,刀也被他夺去了。雪儿也不顾他手上有刀,不依不饶地扑上去撕打,那贼子一把将雪儿掀翻了,反手就是一刀插了下去。雪儿只觉得小腹上一痛,垂首望去,见那钢刀已直没至柄。
雪儿知道此番已必无幸理,戟指骂道:“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淫贼,你身受重伤,若不是我姊弟救你性命,你哪能活到今日?不想我们一番善心,却是引狼入室,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恩将仇报,定会不得好死。”
汪铭听了这话,心下也觉三分惭愧。须知江湖尽多黑道人物,作案时心狠手辣,但却大多重义,不轻易杀害妇孺,至于恩将仇报,那更是绝无仅有。他这番作为若是传到江湖上去,必为黑白两道所不齿。汪铭见了雪儿情状,知她必死,于是四下里翻寻财物,雪儿从家里带出来的钱财都被这厮席卷一空。雪儿知阻他不住,只伸手到枕头底下,把管豹送给峰儿的那支银笛牢牢握在手中。那贼子见了,上前掀开了枕头,便来抢夺。雪儿也不吭声,只是死命抓住那支银笛。这禽兽本还待硬抢,但见雪儿眼神,无比怨毒,似要喷出火来,这杀人不眨眼的凶徒竟不知怎地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地松了手。这厮将其余的财物都搜刮了,手持钢刀,坐在外屋,专待峰儿回来,看模样竟是要斩尽杀绝,免留后患。这厮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峰儿回来,天光已然大亮,这禽兽只恐夜长梦多,踌躇了一会,便自逃去了。
却说峰儿哭了半个时辰,又呆呆地望着雪儿的尸体坐了半日,知道已是回天乏术,想起姊姊的种种恩义,心中伤痛,刻骨铭心。峰儿伸手理了理雪儿凌乱的头发,喃喃道:“姊姊你放心,我一定会亲手杀了那狗贼,用他的人头来祭你的在天之灵。”说到此处,心中仇恨如炽,钢牙咬碎。他略略检视了下家中物事,除了雪儿手中握着的那支银笛,已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峰儿忖道:“我不名一文,又身受重伤,如何能将姊姊好生下葬?事到如今只好去寻管大叔,求他帮帮忙了。”想罢拉过被子,将姊姊的尸身仔细盖好,一步一挨地朝管豹家中走去。
峰儿走了几步,姊姊跟自己的种种过往如潮水一般地涌上心来,他想起了怎生和姊姊一起逃出,相依为命,想起了怎生随姊姊去拜师学武,想起了自己在姊姊面前立下的誓言,“我便在姊姊面前立誓,我若有贪玩偷懒,半途而废,便叫姊姊离我而去,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连狗也不如。”念及此处,峰儿心中一阵剧烈的酸楚刺痛,仰天大叫道:“我不曾贪玩偷懒,我也不曾半途而废,你这贼老天,为何要让姊姊离我而去,为何要惩罚我孤苦无依,难道真要让我连狗也不如么?你这贼老天,可有眼睛么?”叫得几声,眼中已是一片迷蒙,连路也看不清了。
峰儿寻着了管豹,将家中发生的事说了。管豹和红英大惊失色,慌忙随着峰儿回到家中,红英见了雪儿尸身,失声痛哭,管豹也是暗自流泪,只道天妒红颜,唏嘘不已。管豹家中也无甚钱财,只买得口薄皮棺材,将雪儿尸身殓了,葬在峰儿家门口的空地上。峰儿又痛哭了一场,才随管豹回家,休养了数日,伤势渐渐恢复了。
这日峰儿又来祭拜姊姊,哭了一阵,握着胸口那块黄玉道:“姊姊,你和爹娘的大仇能不能报,都要看这物事的了。姊姊你要是在天有灵,可千万要保佑我。让我早日寻着了那宝藏。”说罢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来,转身便欲向管豹家中走去。他刚抬起脚,心中忽道:“我这么打扰管大叔他们,要到何日才是个尽头?他们父女二人日子过得也够艰难的了,我岂可再雪上加霜?况且我也是堂堂七尺男儿,难道非要托庇于人么?不如今日便起程去寻那宝藏,也好早些报仇。”想到此处,大踏步回到管豹家中辞行,赶巧管豹和红英到山中打猎去了,俱不在家。峰儿微一沉吟,寻了张纸,提笔写道:“字呈管大叔台鉴:峰儿不幸,遭逢大难,幸得管大叔仗义援手,方可令我姊姊入土为安,峰儿也得以保全性命。几番救命大恩,峰儿毕生不忘。今我伤势已复,更有要事在身,不辞而别,实非所愿,万望管大叔勿怪。峰儿此去,不知何日才能重逢,还望管大叔与红英妹子珍重万千,勿以峰儿为念。峰儿泣拜”写罢用油灯将纸条压在了桌上,又自去寻了块布,打了几个馒头在里面,挎在肩头。他刚要起程,心中忽然一动,回来取了银笛,插在腰间,就此出门,大踏步向南而去。
峰儿走了一阵,暗自寻思道:“我此番去寻这宝藏,当如姊姊所言,先到西南一带寻访杨伯伯,管他求得半张藏宝图之后,再游历天下,打探另外半张图的下落。”计议停当,辨明了方向,取道西南,继续赶路。他只带了些馒头,吃了两日便没了着落,身上又没什么银钱,只得沿途摘些野果子充饥,如此又对付了数日,来到了荆湖北路江陵府。峰儿入得城来,正为食宿无着而暗自发愁,忽见街角上一面锦旗伸了出来,上面用丝线大大地绣了个“当”字。峰儿心中一动,伸手摸了摸腰间那支银笛,他身无长物,唯一值钱的便是这支银笛,可这是他跟红英的文定之物,却如何肯拿去当了?峰儿想到红英天真无邪,娇憨可人,不禁微露笑意,忽地心中一凛,想起了姊姊来,暗道:“爹娘和姊姊的大仇不报,我还有什么资格论及儿女私情?况且我连日风尘,困顿不堪,若再不进些水米,只怕连性命也保不住,如果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死了,爹娘和姊姊的冤仇如何能雪?我又有何面目见他们于地下?”他想到红英只不过是一刹那的事,顷刻间仇恨便充满了他的整个脑海,心下更不犹豫,抽出银笛,径直向那当铺走去。
当铺的老板都是一般的刻薄,一支如此精致的银笛只不过当得一两六分银子。峰儿知道跟他多说也是无益,拿了钱出来,寻了家客栈,随便用了些饭菜,便回房睡去了。他有了这些银子,尽量节俭着使,倒也被他支撑着出了湖北。
这日峰儿到了荆湖南路境内,天气已渐渐转凉,他身上衣衫单薄,到了夜间便有些抵受不住,他身上的银钱又已使完了,幸亏在野外寻得间破败的土地庙,将就着对付了一宿。到得第二日,峰儿已到了既无食物,又无银钱,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是他天性倔强,做事但知有去无回,竟是不顾一切地向前赶路。如此又过了三日,沿途又没见什么野菜果蔬,竟只以些草根树皮充饥,待得到了零陵,峰儿再也支持不住,刚入城门,便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周围已围了一大圈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峰儿挣扎了几下,想要爬起来,只听旁边有人道:“呀,他动了,动了动了,还不曾死。”原来周围的人竟都当他已经死了。峰儿勉强坐起,只见一位大娘走了过来,伸手递给他个饼子,道:“小兄弟,拿去吃吧。”峰儿早已饿得是半死不活,这时见了食物,哪还顾得许多,道声:“多谢。”便夹手夺过饼子,大嚼起来。众人纷纷叹息,当即便有多人掏出些铜板抛到峰儿面前的地上,峰儿只顾得吃,还并未在意,忽见一枚铜钱“叮叮当当”地滚到身边,撞着他的衣袂,倒在了地上。峰儿一呆,抬头望了望众人,禁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心中暗道:“原来这些人把我当成要饭的叫花子了。”气苦难当,抓起地上的制钱来,便想扔了回去。他手刚抬起来,却又呆住了,心中忽道:“我衣衫褴褛,满面污垢,又倒坐在这街道之旁,他们把我当作乞儿,原也怪他们不得,只是我现在身体孱弱,一文不名,难道当真是要饿死了也不受这嗟来之食么?”一时间心中迷惘,竟不知应该何去何从。峰儿呆了一会,又想道:“姊姊若在,定知道应该怎么做,只是我可怜的姊姊,竟被汪铭这狗贼害了,我定要替她报仇雪恨。”报仇雪恨这四个字象闪电一样在他心头掠过,仇恨的火焰呼啦一下爆裂开来,越烧越旺,不可遏止。峰儿的眉毛竖起,目光变得又冷又利,忽然俯下身去,一边拼命地把地上的铜钱往怀里塞,一边疯狂地重复着:“我要报仇,我要报仇……”他拾完了最后一个钱币,腾地一下跳了起来,仰天狂叫道:“我要报仇!”泪水涔涔,掩面狂奔而去。
从这日之后,峰儿便沿街乞讨,继续向西南行去。他一路不知遭受了多少人的白眼,常常三餐不继,过着跟狗一样的生活,几次三番差点倒毙在街头,只因为复仇的信念牢牢地支撑着他求生的欲望,一只脚已经跨进了阎王殿,又都生生地撤了回来。这天他正在路上走着,忽然看见路旁的草地上倒着个妇人,峰儿略觉诧异,走上前去细看,只见那妇人双目紧闭,嘴边还挂着些白沫,竟是已经晕倒了。峰儿伸手摸她额头,只觉甚是烫手,知她是得了急病,可是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却也无法救治。峰儿正自着急,念头一转,忽道:“咦?这别人的死活关我甚事,我却着什么急?还是继续赶路要紧。”想到这里,抬脚便要走开,无奈心下终究不忍,又回转了来,将那妇人拖到一处树阴之下,刚要离去,却见到一个褡包从那妇人的腰间掉了出来,峰儿将它拾起,里面鼓鼓囊囊的,都是银子,峰儿不禁一愣,暗道:“哟,这许多银子,也不收好一些。”把它又塞回妇人的腰间,喃喃道:“这位大嫂,这大树下也能避避风雨,青峰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希望你吉人自有天相吧。”说罢便自去了。峰儿走出里许,又想起那妇人的银钱来,暗忖道:“我却为何不趁此时机将那褡包取了去,以后的日子便好过得多了。”这念头刚一起,又暗自骂道:“骆青峰呀骆青峰,你莫不是疯了么?如何竟起了这般龌龊的念头?须知不告而取谓之偷,况且说不定这银钱是那位大嫂有急用的呢。”又向前走了数丈,忽转念又想道:“这位大嫂倒在路边,我不拿她银子,别人看见了也必定取去,她还不是一般地没着没落,况且这世上除了爹娘、姊姊、管大叔和红英妹子,人人皆对我不起,世道混浊,我独持异议,却又济得甚事?天下人尽可负我,难道独我不可负天下人么?”想到此处,竟又回转了去,将那妇人的褡包取去了。峰儿虽是英雄之后,为人又颇有侠义心肠,但毕竟年幼,遭遇坎坷,又无人从旁教导,是以信念动摇,竟然渐渐不能坚守正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