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 央 (57)

 


Theresa曾听比自己年长的人说过,聪明人对待父母的方式就是一哄二骗,因为父母年纪大了,思想已经定型了,习惯也都养成几十年了,要改变也只可能孩子改变去区迁就父母,要父母改变去迁就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但Theresa的母亲却在Theresa有意的努力中一点点改变了。所以,在Theresa眼里,只要她一直努力,只要她有足够的耐心,她的母亲是可以跟她一起成长的。不过,另一方面,Theresa也更深刻的意识到自己与母亲的不同,而这些不同恐怕就不是她能改变的了。

比如说,很早以前Theresa的母亲曾向她抱怨她老子不肯让她娘家人去他公司做事。没想到,Theresa一反平时的百依百顺,连哄都没哄她就直接表明她认为她老子做的对。当时还是初中生的Theresa甚至对自己的妈说:“不止是我爸,要是以后我自己开了公司,你也少给我找这样的麻烦啊。”

那时候Theresa的母亲还以为那只是Theresa的童言童语,没想到十年后的Theresa在这个问题上一如既往的顽固。在Theresa自己开了公司的第二年,母亲就又提出要Theresa帮忙把她两个姐姐的孩子们办出国。没想到这个要求一出口,Theresa又像十年前一样毫不留情的说了“不”。Theresa的母亲再生气,最多也就是骂她几句:“你怎么这么毒呢?还真跟你爸一个德行啊!”Theresa的脸皮可是铁打不穿:“这个吗,你就得问我爸去了,种不好,有什么办法。”

反正,跟Theresa逗嘴皮子是绝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既然跟老公和女儿都说不通,Theresa的母亲就开始自己想招啦。进了纪检委后,她认识的人越来越多了。平时一块逛街打牌跳舞的朋友中有不少是什么市长夫人秘书长夫人的。就这么经意不经意的,她把两个姐姐那几个工作不太理想的外甥外甥女甚至外甥媳妇外甥女婿一个个塞进了待遇好的单位,有的是从没什么前途的清水衙门调到容易升迁的部门,有的是从事业单位调到了高薪的外资企业。

反观Theresa父亲那边的亲戚,Theresa的父亲也一样不帮他们,Theresa更不可能帮。Theresa妈妈以前刚嫁过去的时候,Theresa的大姑小姑还颇有优越感。可现在她们两家的处境实在是跟Theresa母亲的娘家人差的远啦。

当然,Theresa的母亲现在也开始骄傲起来了。不过,Theresa也由着她妈骄傲。反正又不关她什么事,她看热闹看的还挺有滋有味的。而且,她也知道她妈实在太闲,让她操点心找点事做也挺好。

不过Theresa跟母亲的这些不同倒也不影响她们母女的关系。人跟人都有不同,所以才要强调相互尊重。

只不过,Theresa的母亲学会尊重女儿的生活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尤其是在刚知道女儿私生活的大致情况时,Theresa的母亲曾有一段时间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虽然听着Theresa向自己解释,说什么美国人谈恋爱跟中国人是不一样的。在美国人眼里,性就跟人口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一样简单,性跟感情是两回事。美国人上床不意味着就是在谈恋爱。

美国人把婚前的两性交往大致分为四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不专一的约会,这个阶段男女只是可能会上床的朋友,双方都有权去跟别的异性约会;第二个阶段叫专一的约会,这个阶段男女双方只跟彼此约会;第三个阶段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不只要对对方忠诚,也对亲朋好友公开恋爱关系;第四个阶段是订婚,双方有了共度此生的意愿在不久的将来进入严肃的婚姻关系。对美国人来说,订婚跟结婚一样严肃,所以订婚仪式一般也很隆重。

这样的约会文化对于谈一次恋爱就结婚的Theresa的母亲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刺激。虽然Theresa自认为已经很含蓄善意的毙掉了很多更刺激的细节,虽然她知道她讲的东西会对母亲造成冲击,但母亲的反应之大还是大大的超出了Theresa的意料。

看着母亲因为自己的生活那么难受,虽然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Theresa也跟着母亲难受。林川曾说她不该跟母亲讲这些,因为父母那代人的观念跟年轻一代差太远了。但Theresa并不赞同林川的想法。对于她来说,问题讲出来才有可能解决,如果不讲出来那就永远无法解决。

只不过,那时候的她也没想到要自己的母亲接受这些需要长达一年的时间。而且,即使一年之后,母亲还是无法理解她,就像她无法理解母亲的一些做法一样。只不过,时间让母亲接受了现实,使得母亲理智的选择尊重她的生活。

所以,当Theresa告诉母亲要跟Wilson分手时,Theresa的母亲也平静的接受了Theresa的决定。Theresa的母亲看出了女儿的不开心,只是,她却不知道香港并不是个能让女儿开心的地方。反倒是她自己,在中环置地广场周围的名牌店里逛的不亦乐乎。

看着母亲挑衣服可以挑到忘我,Theresa也不禁失笑。其实,Theresa觉得母亲是有些浪费的。比如,她如果喜欢一条裤子,就有可能一次买两条甚至更多;她频繁的换手机就因为她的手机可以报销;她甚至拿高级火腿喂狗。每次回家看到她家那只狮子狗跟自己一样的早餐:牛奶荷包蛋,午餐大火腿晚餐吃鱼,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去想不知道现在的下岗职工都能吃什么?

不过,跟Oracle的总裁LarryEllison比起来,她母亲的做法真没什么了。人家航海发烧友Larry同学都能花四亿美金买块地就为了停他的船,她妈不过破费了几百美金买了几条裤子。也没有法律规定不许人做裤子发烧友不是?如果钱可以用来买开心的话,那么钱还是满有价值的东西。Theresa陪着母亲在店里挑来捡去,也由着母亲为她挑来捡去,还给赵磊一岁多的女儿和沈璐刚半岁的儿子买了几套童装,托母亲回上海后转交给他们。她自己则飞回了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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