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的快乐: 我的上山下乡的美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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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的快乐: 我的上山下乡的美好回忆.

只等闲

(引)

右派和他们的帮凶臭老九上台后, 利用手中的话语权, 拼命摸黑伟大的先帝, 和他领导下全民奋斗, 无私奉献, 实实在在建设自己国家的伟大时代. 这篇短文, 是前辈知青的亲身经历, 也许从中我们能重新认识那个不可思议的伟大年代.

Arbeit Macht Fr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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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于七五年下乡,七八年二月因考上大学离开,历时两年半。和0+1中等前辈比起来,待的时间短,吃得苦少,感受不同是当然的。不过我还是想把它写出来,我们后来这几年的知青也是一千多万知青的一部分,对吧?我们境遇的好转也说明上山下乡的这项国策,在实行的过程中,不断优化和提高了水平。说明那时的政府是负责任的政府。

说实话,我是自己要求下乡的。家里两个孩子,哥哥早已去了建设兵团,我是可以不下。但那时的想法是留在城里待业,又没有什么好工作;还要属居委会管,整天和大妈们打交道,还不如下乡去锻炼锻炼,走条光明大道。回想起来,我和父母一致产生这样的认识,是和当时已经看到了知青的光明出路有关(院子里早期下乡的知青招工的招工,上学的上学,当兵的当兵),也和周围没下乡的邻居过得很没意思有关(父母他们本系统没有招工指标。几个独子或装病留下来的,等了几年,进了街道生产组)。

哥哥他们那几届,不管是插队还是去兵团,都是跟学校走。到我们那会儿,学校不管了,改由父母单位走。好像是在总结知青工作经验之后,政府,家长,农村基层都觉得这样便于安排,管理和照顾下乡的孩子。在自己要求的情况下,也有投亲靠友回老家的,但那都是在当地有点靠山的人。这样的情况毕竟是少数。

那时每年都有各级知青工作经验交流会啥的。当安排职工子女下乡和后来分房子一样是单位头头们的重要工作之一。省厅还专门指定了一个带队干部,一年一轮换,长年在乡下转悠,看望职工子女,了解情况,解决知青本身的问题及与农村干部就知青问题进行沟通。各基层单位好像也是知青工作专人专管。

比我们前一届的职工子女去了五百里外的丘陵地区,结果家长们反映还是太远了,孩子们回家一趟不容易。据说在我们下去之前半年,本系统的知青工作办公室就派人到近一点的农村联系,结果定下了两个离省城一百来里的地方,共四个公社。父母听了情况介绍后回家对我说,一个地方近一点,平坝,栽种水稻,女的也要下田。另一个地方是深丘,小麦玉米和水果为主。公社答应把知青安排在离乡镇近的生产队。考虑到我有风湿热的病史,我们选了深丘。其实本单位大部分人都选了那里,都知道南方平原的农活比山区的农活更艰苦。

下户口,办好手续的同时,领了一大堆东西:脸盆,暖瓶,大瓷缸,手电筒,急救包,针线包,笔记本,钢笔,赤脚医生手册,农村电工手册什么的。当然还有毛选一套。还有一些票据,布票,棉票,肥皂票,好像还有工业卷,肉票(让家人吃顿送行饭?)。

妈妈说,你现在的条件,比你哥哥去边疆的时候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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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三十一日,单位的汽车把我们和父母们送到了公社。各生产队派人来接我们,还到粮站帮我们买了知青米(政策是知青第一年领8.5元/月,还有25斤粮票,半斤肉票半斤油票,不好意思,和老知青们大不一样, 感谢李庆霖!)老乡担我们的行李和米到队上。

公社所在地位于山顶,同时是一条街,叫万花场。有小学,医院,邮局和百货店,粮库等等一应具有。几个安排了知青的生产队都在方圆十里地之内(当地的基层干部政策水平不低,也包含带队干部勘查要求的功劳)。我们大队这次新到十个知青。四女六男,七个来自父母的单位,三个是通过别的关系来的。四队条件较好,在半山腰,离公社只有三四十分钟的山路,我们四个女的在这里。再往下走二十分钟的七队住下了三个男生。和我们同样高度的五队是另外三个男生的新家。

我们的草屋是新盖的。离队部不到一百米。据说是国家有拨款---知青安家费。土墙很厚也很高,没有窗户,屋顶有玻璃瓦用于采光。堂屋放着锄头,扁担,箩筐等农具和一张方桌,左右两间是睡房。每间有两张中人床和一张方桌。出堂屋沿约一米半宽的屋檐往东是我们的厨房和饭厅。厨房里锅灶风箱,还有柴禾都准备好了。还有一副较小的水桶。厨房外是石板砌的水缸,有盖,水已经装满了。饭厅里是典型的农家摆设,一张四方桌,四条长木凳,一个存米缸,一个咸菜罐。有一堆土豆在墙角。想得真周到啊!住房的西侧还给我们盖了猪圈和厕所。

队长带我们及家长去屋后二十米处看了水井,和周围三家农户。又指着门前的一块玉米地说:很快玉米就要收了。会划给你们一人一分自留地。屋前有一块约二十平米的空地,一棵碗口粗的梨树挂着果子呢。不一会儿,两小伙子挑着热气腾腾的箩筐,和肩扛一张木凳的中年妇女来了。老队长说,没什么好的,大家一起吃顿饭,看看家长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尽管提出来。原来,来的妇女是妇女队长。

吃的什么我忘了,但我记得母亲走的时候,表情是明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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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中学起每年暑假都要到郊区支农的缘故,也许是老队长和蔼可亲的面容,也许是很满意自己宽敞的新家,也许是看到了母亲脸上的放心,我从下乡的第一天起,就觉得不委屈。

队长说了,你们几个女娃子上山砍柴不方便,烧柴就到队上豆腐房去抱吧。于是当天午,我们在何娃子,一个队上分派帮我们干体力活的年轻人,的带领下,拖了十几捆干树枝码在屋檐下。

根据自愿,我和我的同学华住一间,一位来自省城属投亲靠友的女生丽和公社医院大夫的女儿庆庆住另一间。我们铺好了床。挂好了蚊帐,学会了点煤油灯。正在讨论晚饭吃什么
的时候,邻居吴大爷端来了一盆汤面。他说家里又乱又脏,不要意思请你们过去吃。后来知道,他倒插门的女婿是复员军人,队里的党小组长。

吴大爷后来还教会了我们挑水,烧火。当地知青庆庆因为熟悉情况,为我们日常生活的建立,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第一天出工是妇女队长来带我们去的,轻活,我和丽在队部帮着晒烟叶,华去豆腐房杂,庆庆和一个老乡挑着豆腐上公社卖。这种活计,加上跟着记分员去地头称实物,帮幼儿园老师看小孩(就是在妇女干活的近处,荫凉下把小孩集中起来由一个人看),我们几个轮换着干了一个多星期吧,地界熟悉了,人也叫得出张三李四了。队长让我们下地干活了。

这里是山区,住得分散,上工靠敲钟是不行的。一般是头天下工时就说好了第二天的去处。最先干的活是平土,就是在牛犁过地里,把大土块用锄头开成小块,然后刨平。哎呀,一会儿锄头松了,一会儿站不稳了,手很快就起泡了。旁边的农村大嫂们一个劲儿的鼓励,示范。亲切得很。

很快,我们参与了收玉米。背个背篼,钻进玉米林直着往前走,左一包,右一包的掰下玉米往背篓中一甩,直到背不动。热极了!!最可恨的是粗硬的玉米叶子在手臂上划下了好多血口。玉米叶上掉下来的灰尘和汗水把脸搞得黑花花的。现在想起来,谁要是看到十七八岁的城市女孩被要求做这样的事,一定认为是在受迫害。可我当时虽累虽苦,心里是很自豪的:我能做农民们能做的事了,我又掰了一篓了。为了防止再被被划伤。从第三天
起,我狠狠心在那大热天,穿上了最厚的长袖灯芯绒衣服。很多年以后,一个邻队的知青还说他记得路过的时候,看到我捂得厚厚的,脸晒得黝黑,只见两个眼白在转。

那时年轻,累了睡一觉就恢复了。每天早上扛着锄头或背着背篓去上工的时候,真的是心中充满阳光。其实,不只是心中充满阳光,身心都洒满了阳光。恰好我们队那片山向东。越往东,山越低,站在山坡上你能看见道道彩霞,缕缕炊烟,蜿蜒青山,闪闪白水(大上水利修的小水库大池塘),真漂亮!最高峰有一个高高的电视塔,那电线好像把这里和城里的家连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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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完玉米,我们有了自留地。一人一分,四个人就是好大一块。队上派人给我们犁了地,我们自力更生地把土弄细听老乡的意见,一半空着养土,一半种土豆,萝卜和白菜,还有葱蒜。

中午休工两小时,有响彻全公社的大喇叭为准。我们一听十二点的报时,就往家跑(老乡们也一样),一个人做饭,三个人搞自留地,当然还有何娃子帮忙。这位文化不高,非常朴实的团员同志干农活很在行。我们总留下他吃饭。后来我们的作物生长很好,自己吃不完还支援了别队的男知青,令我们非常自豪。这段生活使我早早的知道了土豆真是好西:好种好收,堆在屋里,总有菜吃。

接下来的主要农活是种小麦。干不了重活技术活,我们这些二杆子妇劳就挖那些机器和牛不便去的小块地。慢慢地,也知道了些各家的喜怒哀乐。干活时,大嫂们是免不了要东家长西家短的。我们知道了谁家的孩子会读书,谁家的男人打老婆,谁家的女人能干,谁家有吃公家饭的亲戚。。。有个叫李三的少妇,还特爱在田头唱歌,有时竟唱哭了。她很漂亮,歌也唱得好。据说是她家为了彩礼硬把她嫁给一个没有一点文化和情趣的丈夫,而她原来有一个相好的。

下雨的时候,男男女女都在队部,或开会,或剥玉米,或齐烟叶,那才挤呢。开会的时候总叫我们知青读一段报纸。

小麦种下之后,比较闲了。知青的好运来了。幼儿园要办得正式一点,喜欢唱歌的华最先调去当了老师;丽干活利索,进了豆腐房当徒弟。庆庆帮保管称量,帮会计累帐。我去公社小学帮一个休产假的老师代课。农村人真的是对我们很宽厚。

另外,好像有一半的晚上,不是开知青会就是办政治夜校。

大队有一个副书记专管知青。23,4岁左右的回乡女知青,我们叫她陈姐。很好一个人。大多数时候知青会在我们家里开,因为地理居中,会完后女生又不用走夜路。陈姐家近公社,和三队的几个男生一起回去。完全记不得有什么鼓励扎根农村一辈子的学习和要求。那时候谁也不相信下乡知青会扎根农村一辈子了。就是回乡知青也眼巴巴地等着招工招生的机会。不过,公社的大喇叭里还是有谁谁谁写的决心书时而播出,也许是那些要求入党的。知青会的内容多半是关于排练节目,组织宣传队,办政治夜校等事宜。其实大家来开会也是想凑凑热闹,和现在国外开party一样。

政治夜校面向农民。队长一定参加,但由知青主持,鼓励社员都来,但来的不到三分之一。队长先要批评几句人。什么干活不认真啦,迟到啦,打老婆啦。好像谁也不真正怕他。然后是知青出花招。念一段报纸,什么卫星上天,轮船下水,周恩来在医院会见外宾,某地培育出了新种西红柿。。。。我们想的是,要让我们的社会主义新农民,身在山区,放眼世界,有文化有觉悟。现在想起来真觉得自不量力。哈哈哈。。。。后来大队干部也来作讲话,主要是兴修水利,修路等工作的动员,还有分粮,结算问题上的民意调查或抚平。

天越来越冷,我们的政治夜校也随着修水库的开始而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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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那片山里没有河。有一汪一汪泉水形成的小水洼。我去的时候队里已经修好了七八个分散在各处的大蓄水池。用于灌溉。75年底冬季农闲,公社决定在山的另一面,有条河的地方修水库。全公社的生产队都要出工一个月。青壮年一大半要去。

我们不知天高地厚。坚决要求上战场!心想那才是战天斗地的战场。不过脑海里还有一个向往没好说出。就是想去吃大锅饭。看大场面。 听说各队送午饭,还可以见到好多好多的知青。没想到,队长不让我们去。他说,那是挖土方。挑担子。你们又没啥力
气,出了事儿还不好向你们家长交待。去什么去!黑灯瞎火的就得早起赶路,一脚踩空摔了咋办?华是父母单位老红军院长的小女儿,比我还革命。她哭了起来,对队长说,我个子高,能挑土,也不怕走夜路,我咋能不去呢?庆庆是绝对不能不在人多的一边的,她说,多我就多一个赤脚医生,还能帮着量土方。队长你好好想想吧。我那时在小学代课的工作还有十天左右才完。又自知个子小,挑不了,就说我十天以后我去挖土吧。队长抽着土烟上下打量了我们,同意了华和庆去半个月,对我和丽说,你们就帮着做饭吧。

在华和庆早晨五点就得摸黑出发的那些日子里,我和丽轮流早起做饭。我从学校回家后负责做晚饭和烧热水。那些天,烧火做饭技术突飞猛进!看得出,修水库的劳动强度很大,因为每天华和庆都拖着疲乏的身子回来,食量比以前大得多。但她们总是兴奋地说着水
库工地的新鲜事,笑话事,令我和丽感到有点自卑。

十天后我回到了队上,没几天华她们也结束了上工地。我和丽争取加入了为队里人做饭和送饭的group,得以到工地一看。确实很壮观!!完全可以用宋丹丹的话来形容:人山人海,红旗招展,相当---的人民战争。农民真能吃苦!凛冽的寒风中,男男女女挖的挑的,吃力的干着,脸都冻乌了(生冻疮)。队长约五十岁了吧,闷头的挑着,有些吃力;民兵排长厉害,满脸红光;团小组长书萍在和别队的人吵架,瘦小的朱会计在和人丈量土方。整个工地就是一片山啦,大家把土由低处运往高处,有人往土里掺些碎石又运往别处。十年后,当我旧地重游,站在碧波粼粼的水库边的时候,心里涌动出了难以自制的感动和崇敬,因为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农民,因为奉献了大好年华的知青朋友们!

男知青们比我们苦多了,他们干了整整一个月!全劳力啊。因为有三个男同胞回家要经过我们队,我们就邀请他们晚饭在我们家吃。他们想都没想救答应了。累啊,有人做饭巴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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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库修完之后,公社召集知青们开了一整天的会。领导讲话,知青发言。内容不光是修水库的事,还有政治夜校,民兵训练,篮球比赛,广播投稿,,赶场打架,大队卫生站等话题。感觉是上级安排的经验交流会。作为新知青,我的感觉是:这里的人对知青很重视,很期待。有人说,那当然,这个公社是知青工作先进单位,公社也希望借知青同城里的单位拉上关系,农村要发展,要到城里办事,有关系方便。后来听说,公社赤脚医生的培训,水果的计划外销售,买水泥修水库的等事情,知青家长的单位都是帮了忙的。我们在接受再教育的同时,好像帮了缩小城乡差别的忙?

经人指指点点,我知道了这里有几个知青名人。公社秘书,公社广播员,电影放映员,民兵付营长,还有几个赤脚医生。公社表彰了一些在水库工地上表现突出的知青。大多是男生。给我映响深的是一位女知青。她发言说:要学《军队的女儿》里面的刘海英,秤砣虽小压千斤。

那天晚上,我们都待到了晚上:有露天电影:南征北战。嗨,寒冬腊月的,穿着蓝咔叽布做的中长厚棉大衣和棉裤,还是冻得鼻涕长流。不过很兴奋,也高兴。

该是腊月了。除了翻挖冻土,补修机耕道(拖拉机开得进来),在队部剥玉米粒,好像没什么别的活干了。出工时间也短了。记得是早上九点到下午四点,中间还有午饭时间。知青们开始串门了。我和华没有去过任何一家,但很欢迎别人来。主要是不喜欢天黑以后走那山区的路,又怕狗。

大家商量着春节回家的事。带什么东西回家呢?有人听老知青讲二十多里外的场上,能买到更便宜的鸡蛋,黄豆,黄花木耳,还有黑桃,花生米。有人又说节前城里要派汽车来接我们回家。我不想去赶场,觉得又冷又远,还要背东西,不值得。我们公社这条街上很多东西也比城里便宜。后来我懂了,那些每过一两个星期就要去赶场男生,其实是想走动走动图个热闹新鲜!

节前几天,公社传来消息说父母单位的车 XX天要来接人,好像是单位的知青带队干部给公社主管通了电话。陈姐说,你们愿意走的都走吧,不走的到我们家过年。谁不走啊!我到公社去买了点东西(使劲记也记不起来了),在我们知青点的红薯堆里拣了一百斤红薯,带回了家。我妈现在还在说,还是你当知青那里的红薯好吃。

自己不觉得,一回家,人家都说我们长胖了,水色好。赶快到照相馆去拍了一张照,朝气蓬勃的,是好。

在家的日子,除了过年那两三天,实际上在家的时候少。骑着自行车找同学,看老师,忙得不一了乎。

同学们普遍长胖,好像都像个大人似。有一位居然自己做饭招待了我们一顿,有红烧肉,锅巴饭等等。说明一下。那年月同学聚会一般不下馆子,没那么多钱,也没那风气。都是到哪家吃哪家。一般是家长做,有什么做什么。这种聚会另外一个好处是,我们的谈话家长可以参与,至少可以听,便于家长了解孩子的思想生活状态。至今记得妈妈坐在我们旁边笑眯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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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个月,大家纷纷返乡。因为在乡下通过大小知青会上的总结,表彰,加上聊天等种种渠道得到的信息是,一个表现好的知青一年出工应该在300天以上。别说,大家都还想当表现好的知青---关系着自己的前途嘛。另外,走前大队书记说了,春节以后希望我们趁农闲排几个节目,能在屋里演的那种(外面冷),好把政治夜校恢复起来。

回去的时候,没有车送了。因为种种原因,大家走的时间也前前后后。我和华,还有一个男生一起走的。长途公共汽车只到山脚下的一个镇上。还有三十多里上山的路,就靠自己的脚板了。那时还没有现在普通不过的背包,我们一人背一个黄篾编的背篓,没有缝的那种。有点肥皂,衣物,书什么的,没敢多背。还给邻居吴大爷家的孙子带了一包水果糖。

上山有公路,土石路而已。时而有卡车通过,记不得除了解放牌还有什么其他牌子。从车门上的印字可以看出,这些车多属于粮食局,供销社,电力系统。也有拖拉机,突突突的拉着猪,化肥,还有人,奋勇前进。有的地段,特别是拐弯加上不平的地方,卡车上坡很吃力,这些拖拉机好像更灵活。

沿着坡度不小的盘山公路往上走,我们很快就浑身发热,头冒热气,气喘吁吁。那个男生说,运气好的话,能招呼到顺风车。有你们女的在,没有问题。他这句话使得我们信心百倍,一看见后面有车来,心里就充满了希望。停下脚来,站在路旁等着,车到面前就举手。令人沮丧的是,举了好几次手,没有人理!人家不但驾驶室里坐得有人,车厢也不是空的。那年月,出一趟车,谁不高效利用?华有些受不了,说,算了,我们一门心思走还快一些。那男生也不敢贫嘴了。我们就这样闷头往前走,累了就放下背篓,坐在背篓上歇一会儿。

其实,我还总是盼望着能搭上车,总是偷偷地用眼去瞄开来的车,一瞄驾驶室有没有空位,二瞄车厢有没有蓬,三瞄驾驶员是不是面带慈祥,想以此来判定该不该举手求人。遗憾得很,走了好久也没发现目标。望着这弯来盘去一直向上的公路,觉得这样走下去太恐怖了,就问,有没有小路?那男生说,有,还要翻过两个大坡才有。啊啊,那小路口成了我心中的期盼。

翻过了那两个坡,眼见前面有一条小小的岔道了,男生开始警告,那条路近是近点,但沟沟坎坎,脚下要留神。这就有点犯难了。嘿嘿,就在我们犹豫是继续走公路还是抄小路的时候,一辆面包车停在了我们的面前,哈,男生大笑:X师傅!原来开车的是他在公社打篮球认识的人,山顶电视转播站的年轻司机。我们的长途跋涉就此结束了!

回到知青点的时候,天已快黑。不过看得清楚,自留地里的萝卜长得不错。

赶快往灯里倒点煤油,点火做饭。


8

很快就下雪了。白茫茫的一片,真好看。

男劳力照看着地里的庄稼,豆腐房的继续做豆腐卖。妇女们好像都挤在队部剥玉米粒,人多暖和。

大队干部吩咐了,知青们到大队部排节目,算出工。这下热闹了。男生们准备了小合唱,相声(自编的),笛子独奏,女生华报了唱样板戏,庆说她会变魔术,我本还想来个口琴的,那几天嘴唇干裂,改成了和丽一起的诗朗诵《雷锋之歌》。其实大家就是在大队部碰碰头,通通气(那时没有电话网络之类的),回家练习去了。

我是坐在被窝里背诵和练习出声朗诵《雷锋之歌》的。冷啊。靠准备这活儿也挣了几天工分,占便宜了。

我们顶着寒风,全大队九个生产队一个队一个队地去“演出”。就在队部黄黄的灯光下演。那时农村人还没有电视机,看电影的次数也有限,所以对我们这种水平的表演还是比较认可的。我们呢,开始还有点紧张,后来越来越放得开,尤其那两个用方言说对口相声的男生,竟然学说当地人的语调,很受欢迎。

天冷路黑的缘故吧,所谓的政治夜校也没搞成。冬天的夜晚变得有空闲了。

团小组长和她初中毕业的回乡知青妹妹是我们的好朋友,一定要请我们去家里吃饭。我们到豆腐房去卖了两块豆腐带去。没想到饭桌上竟有两大碗回锅肉,他妈妈一再往我们碗里夹肉。这顿饭的回锅肉令我至今难以忘怀。因为我怎么也不能忘她家七八岁的小弟弟的眼睛就跟着????筷子转。明明知道我们知青比他们吃肉的机会多,明明知道他们家也就是杀了过年猪才有肉吃(也会留点肉票在一年的其它时间买点肉吃),明明知道小弟弟没有吃够,她们还是要把最好的东西给我们!

负责为队里卖豆腐的钟大爷给我们送来了他亲手做的竹编烘笼。那东西是当地人用来取暖的。放几块灶膛里取出来的木炭到烘笼中央的小瓦盆里,再铲几铲灶膛灰盖住,就可以走到哪提到哪了。我们自然是高兴得很,马上投入使用,还学农民的样子,围上一条大围裙,把烘笼一盖,放在自己的两腿之前,两手伸进去,不一会儿,手脚都变暖了。

那些冬天的夜晚,还会坐在床上,把墨水瓶做的煤油灯拿在手上(现在想起很后怕),从别人的笔记本上抄一些革命歌舞到到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不得有没有半导体收音机了(要有,为什么不记得呢?,可能没有。可为什么没有呢?不合情理)。记得还从头到尾地把春节回家在新华书店买的芭蕾舞红色娘子军的歌谱全本翻看了数遍。坐床上是因为正儿八经地坐在凳子上看书太冷,这么小小的灯,不拿得很近又看不了书。虽说没有因此闹火灾,早上洗脸时总会发现鼻孔里是黑黑的。

还读过《毛选》。别以为我是什么积极分子。既没要求入党,也没决心扎根农村一辈子。只是觉得毛的文章写得好。喜欢他平实明郎的语言风格,谈古论今的大格局胸怀,和自信聪睿的思辨能力。那套毛选(一到四),直到离开农村,几乎看完。

平常有机会,还会溜到大队部去看报纸。除了党报,居然还有健康报。大队部经常坐着那位回乡知青赤脚医生,他很喜欢和下乡知青聊天,求知欲特强,表达能力也好。相信他现在一定过得不错。



9
冬天地里的庄稼主要是小麦。不需要很多的呵护。队里的男劳力又强。所以妇女们的大部分劳作就是挖土。

在这里,秋收后半数以上种过玉米和红薯的土地,被队上用牛犁后就空在那里,一二月最冷的日子过去之后,大家就扛着锄头来翻挖这些冻过的土地了,叫挖冻土。说是地越挖越肥。我现在的理解是,多翻几次,土粒会更细更均,土壤会更松更软,有机无机物会混得更均,腐化更充分。这样,开春播种的时候,水分容易保持,肥料容易渗透,根芽容易伸展。也不知如此理解对不对?

队里在播种和收获的时候,干农活都是计时制,协同作战。但在冬天挖冻土的时候,却实行计件制。记分员根据个人挖的宽度和长度换算成工分。他在各块地头走来走去,用一根竹竿丈量土地,然后记在厚厚的写有社员名字的计分薄上,大多数情况下收工前要念给大伙儿听,核对以下。记不得有因为记分不公而吵架的事。

我挺喜欢挖冻土。简单,而且挖和停的节奏自己定,可以从容一点。最有趣的是相邻几个人的相对位置比较固定,可以聊天。为防止风吹受冻,妇女们都用围巾把头脸围起来,我们还在手背上抹了一层厚厚的凡士林。挖土的时候,全身很快发热,但停下来又会发冷,所以就这么挖挖停停,慢慢往前移动。当然这时的我,手上已经磨出了茧。

记得有一天,一队吹吹打打的送葬人群从不远处路过,大嫂大婶们趁机说起了各自娘家的出殡习惯。估计同样的话题不是第一次了。有人告诉我,会计的老婆朱大娘会哭丧。我来了兴趣,求朱大娘来一次。她不干,我再求,其他人也鼓励。于是朱大娘开口了:妈--呀你走阴间,走---得呀那么急,舍下我你不回头---,孩儿我好孤单---。妈---呀你走阴间,走---得呀那么急,我要给你穿好鞋---,还要给你黄金眷---。....... 反反复复,
凄婉悲楚。没想到这个平素不显山不显水的小个子大娘,声音又细又高,气还很足。绝了!

也有直截了当或指桑骂槐吵架的时候。具体内容记不清楚了,但有一次我旁边一个女社员因为吵激动了,边哭边吵边疯狂刨地的情景把我着实吓坏了。那锄头飞起落下,好像不停地在往她自己的脚上铲......妇女队长和团小组长都是干活很厉害的人。她们的嘴也厉害。

我们的生活还有另一个世界,另一种期盼,她们呢,日复一日的忙碌,劳作,过着从各方面来讲都低水平的生活。真的,那个时候,很同情她们(心里有那么点优越感)。我想,如果能有机会到大图书馆当个图书管理员也满好。当然,最大希望还是读书。虽说知道自己迟早要回城,但具体将来要做什么,没认真地去想。也由不得个人细想。我相信那时侯大家都那样。


10

说实话,在乡下时的劳作内容,记得最清楚的是挖土,然后就是收获。真没干什么有技术含量的事。也许是单调的事情不容易留下深刻的映像,也许是年轻力壮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疼,现在回想起来历历在目,感觉鲜活的事情,大多跟侍弄庄稼本身无关。

收获总是忙碌又令人高兴的时候。除了红薯,玉米,黄豆和小麦之外,我们还有烟叶和好几种水果的收获带来的收入。这也是我们那里,虽说是山区,工分值高达7毛多的原因。

队里收下的黄豆主要用于豆腐房做豆腐。谁家有客来就去豆腐房端回一块豆腐,记在自家头上,秋后算帐。这在肉少的年月无疑是令人欣慰的事情。那里不流行什么麻婆豆腐,也没有肉馅卖。我们最爱做的是煎二面黄。就是把豆腐切成一公分厚的,三四公分大的块,倒一点油用小火慢煎。两面变黄以后再加点油合着蒜苗,辣酱,豆豉,大火猛炒,然后加一勺水,放盐加葱,起锅。就着稠稠的红薯稀饭,真好吃。

红薯从夏季到早冬,陆陆续续总在收和分。收一拨,分一回,因为是主粮之一,又不便久存。没分完的,队里会用拖拉机弄集上去卖。也有人家将分到的红薯,自己背/挑去卖了换钱用,或换米面。有时还分红薯藤,喂猪用。我们没有养猪,所以不分(想想我们烧队上的柴,不亏)。不过这种时候,大家往往会鼓励我们摘红薯苗尖回去炒了吃。那可是一道好菜,有特殊的清香味。

对我来说,玉米吃得不比在城里时多。主要是第一年我们有国家配的知青米,第二年我们用相当一部分玉米和红薯到集市上换米了。老乡们可没这么好的命。他们卖玉米和红薯的钱多舍不得换米。南方人不蒸什么窝窝头,玉米饼和玉米粥是常见的。刚出锅的玉米粥很香很甜,就着咸菜吃至今是我的保留食谱。不过顿顿吃玉米的老乡肯定更向往白米和面条。啊啊,挑红薯和玉米到集上去卖也是请社员帮忙的,已记不得给了人家什么回报。

小麦换面条是常规。

有几家老乡家里缺粮。三四月青黄不接的时候会因为断了顿,到队上保管那里要求赊粮。这些人家多为劳力少,孩子多的。总之是老弱病残。那年月,分粮的原则是按人头和年龄段决定基本口粮,然后以所余工分值加工分粮。就是说粮要拿回家,得以挣的工分值付账。所以,如果家里分基本口粮的人数多了,即使你的工分和别人一样多,甚至稍多一点,你的工分粮部分还会比别人分得少。也有的人是因为种种原因,把粮食卖了,后来就
不够吃。队里保管室里总有一些多留的种粮赊给这样的缺粮户。

和好多穷乡僻壤比,这里的工分值高,得益于有经济作物。



11 继续我的流水帐,嘿嘿。

和穷乡僻壤比,我们这里的工分值高,得益于有经济作物。

队里种烟,什么烟我不懂。植株有将近一人高。约一尺多长的烟叶采下来以后,用竹皮扎成束在竹架上晒,要晒好多天才会干透。遇雨会堆在保管室暂放。最怕的就是雨太久,烟叶起霉味儿。烟叶的事儿男人们最关心,因为他们抽烟多是自己卷,抽纸烟的是有钱人。我也分到过两把烟。请人带回家,不知送给谁了。

下乡后才看到洋西红柿,就是小小长长那种。听说是农技站推荐的,因为我们这里缺水,这个新品种耐旱。而且这种西红柿不裂口,便于运出去卖。队里种了好几大片地的西红柿,从六月底起就断断续续摘了卖。不好看的,破了的,就分了自己吃。我们爱做西红柿汤面吃。为这西红柿,每年都要发生几起"阶级斗争",就是有人会晚上偷摘了拿去卖。

梨和枣,是我们队的当家水果。有梨园,还有走到哪里都会见到散在的梨树。有些年头了,有的有大海碗口粗。后悔当时不懂共和国的历史,要不然问问他们大炼钢铁那时的事儿才好。也许,问了人家也不好说。不得不承认,那些大麻梨没有在城里吃过的河北鸭梨好吃。水很多,味儿也正,但质地有点粗。夏天干活的时候,路过梨园,总能捡到个把掉在地上的梨,到泉水洼里洗一下,也能解渴。收梨的时候,一般不统一分。一来好多人家,包括我们,家里都有梨树。二来这可不是当饭吃的东西,能卖钱。只是,哪家要买,可到队部去按最低市价称,也是秋后算账。因为很便宜,好像两三分钱一斤。我们曾买它几十斤请便车带回家去过。

枣是我最喜欢的。已经好多年没吃过那样的新鲜枣了。真想啊!那时也不讲究,收枣的时候,不是抱着树身一阵摇,就是拿着竹竿一阵打。反正枣掉下来也不会像梨一样有摔坏的可能。有红枣,也由白枣(浅黄色的)。新鲜的白枣更好吃,水多一些。有的树,一棵能收到半箩筐枣。

收水果的日子,男社员们很累。他们要不停地把水果从果园,地头挑到山上的公社,去卖给设在那里的收购站。队里的大小干部更是紧张。他们必须把好装筐,称量,记账和人员调度的关。大队有拖拉机,但这个季节都用于往镇上,城里拉货,各队收的水果只有人工挑上山。忘不了他们挑着担子,踩在崎岖的山路上一步一梯往上走的背影。

父母单位真还来过车,买了些队上的水果回去分卖给单位职工,比市价便宜。照现在的话说,叫双赢。还记得在另外一个生产队去买过樱桃吃,非常非常好的樱桃,7分钱一斤。一中午就吃完了三斤。

也许是没有河的原因,我们那里没有强调修梯田种粮,使得林,副业生产得以兴旺。比起好多地方一个劳动日两三毛钱的情况,我们那山区算是好过的。外地女子大量嫁过来就是明证。


12


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

我还目睹了几次队里的“阶级斗争”。很怪,这些斗争不管从形式还是内容看,都和小说电影里描写的不一样。因为从来和地主富农无关(只有一户富农很老实),却总是因几个女人而起。

有五六个漂亮能干,嫁自同一地方的年轻媳妇,很抱团。据说,她们娘家附近有个国营大矿。按照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道理,这几位和偏僻小村里长大的小媳妇就是不一样。她们一点也不唯唯诺诺,非常有自己的主张。在家里也是说话算数的。嫁到这里来都是父母做主,因为这里的收入比她们家乡的好。问题是,她们竟敢对自己的老公不满意,有的居然偷偷约会过去或现在的相好,或者成群结队地到集上招摇。总之,关于她们,有种种不好的谣传。在农村,尤其是在姓氏血缘关系集中的山区农村,做女人的,这样子就不招人待见了。

平常,队长等干部会或明或暗地批评她们。一旦她们有把柄被人抓住,就惨了。有一次,说是其中一个人偷了集体地里的西红柿回家。她被带到队部审讯(私设公堂)。我被喊去做审讯记录。几个壮男子围着她乱吼,她先是不理。后来有人用浸过水的麻绳反捆了她的双手大拇指,她一下子哭了,大叫我的名字说,你帮帮我,给他们说说我真的没偷。我很紧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不敢看她。心想,阶级斗争考验我的时候到了。我还真没有站出来为她说话。也不知道她偷了没偷。不过在她招了之后(谁知道是不是屈打成招),我去给她松的绳子。

还有一次,她们中的一位在家里和公公,丈夫发飘,几天不做饭,却跑到街上去和人喝酒。而与之喝酒的那个人又是传说中的二流子。听说民兵排长他们到街上饭馆去逮了个现行。并送了公社办学习班。我问是什么学习班。别人说说是思想教育学习班(她们都没有成分问题),几天不许回家。她回来后,队长在社员会上又是一阵训斥。说你真不要脸,但我给你说,你不要不怕,再这样下去哪天送你进班房都是有可能的。我问妇女队长有这么严重吗,她悄悄说,据说那二流子收听敌台。很久以后,我才从大队赤脚医生那里知道,那所谓的二流子是个不喜欢干农活的下放工人(不好好工作被工厂开了)兼倒插门女婿。还沾花惹草,有时候拿个破半导体收音机到处显摆,酒喝多了曾说过他那收音机能收敌台。

说句后话,那“二流子”在我离开农村之前不久自杀了。据说是和老婆打架之后又被弄去办学习班,遭打后吊死的。

觉得那些斗争的实质不过是,在“阶级斗争”的招牌下,人们的观念斗争,群族斗争。人们基本上没有法律意识和人权意识。现在想来,那帮“怀”女人只不过是比较新潮的人。改革开放后可能比一般的农民先有出息。


13

毛主席去世那天,雨后,我们在地里翻红薯藤。记得是下午四点不到,大喇叭在比往常早的时候响了起来。中央台的播音员说马上有重要内容,请注意收听。。。。。可以说,我听到毛去世消息时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还怀疑是不是听错了。可是广播里反反复复地说,也不得不相信啊。我的知青同伴华一屁股坐在地头上最先哭了起来,然后大家都止不住哭了起来。没人继续干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回了家。华是位老红军的女儿,平时就对毛感情很深,那天晚上,她没吃,好几个小时都一个劲儿地抹眼泪。我自认是很敬仰毛主席的,可看着华,认识到了自己还不行,认识到了什么是最朴素真挚的感情。

第二天,也不知老乡们怎么样,知青都往公社跑。在布置灵堂呢。大队书记要我写条幅,叫另两个知青赶快找车下山到镇上去买白纸,买棉线。。。。我们扎了两天的白花。记得悼念持续了三天,全公社的人陆陆续续来的。广播员在广播里通知哪个大队哪天来,上午还是下午。在灵堂外面看见了一小队人,静静的等在那里。一问才知道那些是“地富反坏份子”,他们只能最后进去。据说,那几天上面布置了民兵巡逻,以防阶级敌人搞破坏。我们队上曾经考虑过不让那几个问题女人来,怕她们在大场合招风惹事。

后来的打倒四人帮等事情发生以后,农村人民也就跟着广播,报纸的宣传走,不像城里那么热闹激动。知青们开了几次会,公社干部念一些文件后,说希望大家踊跃向广播站投稿,写写拥护党中央的决定的文章。倒是知青们对这些事情喜欢议论。主要是传传关于江青的恶迹,表达对周总理的怀念。不过,山高皇帝远,比起我后来知道的大城市里的动静,农村那时波动不大。倒是我自己,看到报上有不少知青写的诗,散文,随想发表(不知为什么,都注明了身份),也写了一首“诗”偷偷地寄出去。结果当然是不采用啦。那是我这一生唯一的一次向报社投稿。

打倒四人帮后那年冬天,公社放电影的时候多了。我们是场场必到。看过的记得有《艳阳天》《侦察兵》《英雄儿女》。好像还有《列宁在十月》《卖花姑娘》等等。前面有网友跟帖说不大相信农村有电影放。我们那里就是有公社的放映机,专职放映员。片子哪里来的我不知道。区文化站?知青家长的单位帮了忙?都是露天电影,站着看,不要钱。那位放映员,是个比我们早两三届的知青,公社的红人----模范知青,党员,不脱产的团委副书记,工人家庭出生;知青中的口碑也好:能写会算,能团结人,篮球打得好,性格不张杨狂妄。他是全公社77级考上大学的五个人之一。去了一所很好的大学。

那年冬天,没有大的农田基本建设的任务,因为公社的水库在过去一年中已经基本修好。边边角角的事情由水库附近的生产队负责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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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国是万恶之源, 买办是亡国之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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