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窍 (六)

晨鸡初叫,昏鸭争噪,那个不去红尘闹?路遥遥,水迢迢,功名尽在长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旧好;人,憔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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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萝从温哥华机场接到芒果的时候,刚刚零晨四点。

芒果兴奋的脸上却丝毫显现不出飞行3个小时的疲惫。

从热闹而温暖的维加斯突然来到恬静又寒冷的温哥华,恰如洗完桑拿,立即拿雪块敷在胸上,激灵一下,剩下的就只有痛快了。

这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在芒果远远的跑过来,并扑到波萝怀里的时刻,在二人之间火山一样的爆发。

芒果娇柔的倚在波萝怀里,仿佛一只贪玩的猫,在外面折腾得累了,回到主人的身边,撒娇的蹭着主人的脸祈求原谅;波萝则将芒果紧紧搂住,既有失而复得的欣喜,又有怅然若失的惆怅。

无论如何,芒果又回来了。并且闻起来,似乎还是那股幽香的味道。

实在是太早。

白茫茫的街道衬着浓黑的天空,尚未苏醒的城市黑得发亮。

车轮在雪面上无声的辗过。当波萝将车驶入Westin Hotel的酒店门口,他才暮然意识到这楼上还有一个他从纽约带来预备订婚的女孩。

此刻的波萝就如那贪念的幼童,左手摇着花鼓,右手拽着棒棒糖。左右犹豫着是该扔掉棒棒糖全力的摇那花鼓呢;还是该弃了花鼓,腾出双手来撕开糖纸。

芒果并不预备留给波萝独自思考的空间。她从小巧的坤包里取出一串千纸鹤,轻柔的挂到后视镜的横梁上。暖风吹着,五颜六色的玻璃纸折成的千纸鹤在车外雪光与车灯的映衬下飘动着,幻化成鬼魅的蓝色

“我想你一次,就会折一只。每一只的翼上,都写着我思念的话。。。”

芒果在暗中侵近波萝的耳垂,吐气如兰;香气袭人。

这一突来的侵略,宛如填满重磅炸弹的德军轰炸机,彻底摧毁了波兰的抵抗,也摧毁了波萝混沌的防御。

车里的CD正播着李宗盛的“鬼迷心窍”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是前世的因缘也好,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

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虽然情爱总是让人烦恼,虽然未来如何不能知道,现在说再见会不会太早”

当波萝还沉醉在芒果的罂粟般摄人魂魄的香艳长吻中的时候,他不会注意到一个肝肠寸断的女人悄无声息的从他车窗外走过,然后跌跌撞撞的融入了晨曦的都市。

波萝跟芒果重新开了一间房。等他将芒果安顿好了,再回去找荔枝,已经是人去楼空。

只在雪白的床单上发见一张字条。

如果没有床单的褶皱,波萝几乎以为这些天来与荔枝的相处,简直是自己患上了臆想症的结果。

而床单上的褶皱,也像极了窗外雪后了然无痕的公路,只轻轻抹一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字条很简单:

Hi, I don’t like this game at all, seriously!”

凡在海外的中国男女,平日均以中文相处。一旦某日女人对你讲上了英文,那应该是女人大大的不高兴了。

波萝给荔枝拨电话,却已关机。再想拨,芒果的电话进来,直催波萝赶紧过去。

象那馋嘴的幼童,急于撕开棒棒糖的玻璃纸,也就轻易的将花鼓放弃。全不在意花鼓砸向坚硬的石头地面会不会摔痛;也不考虑鼓的朴素的奏乐,远比一颗入舌即化的糖来得持久。

波萝终暗藏了负疚的债,一刻也不敢在秀丽的温哥华逗留。

他计划与芒果趁着圣诞假,开车横穿加拿大南部:经蒙特利尔,渥太华,过多伦多,从尼加拉瓜入境返回纽约。

12月末,往北穿越冰天雪地的加拿大,并不是高明的计划。

波萝不在乎,有芒果在他的身边,就是北极他也敢闯。

芒果就是寒冬里的一团烈火,可以将他融化。

荔枝又是什么呢?也许是一只雪莲,孤傲却自赏。

此时的荔枝,应该在她的叔叔婶婶家里,靠着火炉,读着“简爱”吧。

想起荔枝,波萝的心中涌起一丝淡淡的痛。

手指摸到裤兜里的戒指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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