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提到过五十年代四大美男子,冯喆,王心刚,庞学勤,孙道临。庞学勤不光长得帅,而且对妻子情真意切,在妻子杨恍历经失明、精神病、瘫痪之后,他不离不弃,情深依旧,实在难能可贵。曾经有人问他,是否后悔娶了杨恍。他说,为什么后悔?杨恍又没犯错误,下辈子还娶她。
庞学勤的故乡在苏北。1929年端阳节的前一天,正当人们忙着包粽子的时候,他出生在富东县东坎镇一个商人家里,家境不算富裕,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作坊里学织毛巾。读了五年私塾。
庞学勤虽然出生在旧中国,但他得天独厚的是从少年时代起,便受到了革命文艺的熏陶。皖南事变后,新四军的军部就设在东坎镇。那时,苏北解放区的文艺活动十分活跃,镇子里和四乡到处都有剧团在演出。每当夜幕垂空,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野台戏便开场了,庞学勤望着台上新四军演员的表演,简直入了迷。在镇里,看一场不过瘾,就追到离家一、二十里地的菜桥和头渡口去看二遍、三遍。他一面看、一面学,夜里看的戏,白天就能背唱出几段来。没用多久,淮剧的许多牌子,什么春调、悲调、小借年、苏武牧羊调等等,他都学会了。庞学勤的哥哥是东坎镇镇长,为了配合革命斗争的宣传,他在镇上组织了一个剧团,自编、自导、自演了许多剧目。这一切更增添了庞学勤对戏剧的爱好和从事戏剧活动的向往。
1944年,刚刚十五岁的庞学勤加入了阜东县文工团,终于实现了自己要当演员的愿望。少年时的庞学勤不但容貌英俊,有一双机灵、闪射着慧气的大眼睛,而且他记忆力好,模仿力强,具有一定的组织能力。转年,他便被推举为东坎青工剧团副团长。在这个剧团里,他参加了许多剧目的演出,其中最使他难忘的,是参加了苏北第一出淮剧《白毛女》的演出。他既是剧团的干部和演员,也是武工队员,经常随同武工队,趁着如漆的夜色,悄悄地摸进敌占区刷写标语,喊话,进行各种宣传和瓦解敌军的活动。他还曾划着小船,冒着弹雨,往两淮前线运送军粮……。
1947年,庞学勤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苏北军区文工团。这时他只有十八岁。他随部队南下,一直挺进到大别山,参加了闻名中外的淮海战役。1948年在革命战争的硝烟炮火中,庞学勤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文工团里,他曾任演员、创作研究组组长等职。配合革命的胜利进军,他参加演出了《王秀鸾》、《血泪仇》、《前线》、《刘胡兰》等许多剧目,受到战士和群众的欢迎,成为苏北军区文工团里的主要演员。应该说,庞学勤是在革命部队的摇篮里成长起来的文艺战士,革命战火中的斗争生活和舞台上的艺术实践,为他后来走上银幕打下了基础。
庞学勤接触电影较晚,直到1948年,他随部队开进安徽蚌埠,才在一家名叫“维多利”的电影院里看了一部名为《残冬》的影片。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电影。可是,连他自己也不曾想到,此后,他竟同电影结下了不解之缘。
1952年,党组织推荐他到北京电影学校表演班学习。在那里,他学习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表演体系,对于苏联优秀影片《波罗的海代表》、《战舰波将金号》、《夏伯阳》、《金星英雄》等深感兴趣,特别是这些影片中演员的表演,对他颇有启发。后来,他在银幕上塑造角色时,都受到了他们的影响。在表演班里,他除了学习和研究许多电影作品及理论外,同时还阅览了大量的中外文学名著。这一切使他扩展了文学视野,提高了艺术修养。电影学校毕业后,他被分配到北京电影演员剧团任演员。
1956年,他调到长春电影制片厂演员剧团工作。
1957年,他在林农导演的故事片《边寨烽火》中饰演了一位解放军的指导员,这是他第一次上银幕。林农让他来担任这个角色,除了认为他具有那个角色的气质外,还从这位年轻的演员身上看到一种顽强刻苦的精神。指导员这个角色会吸烟,而当时庞学勤却与烟无缘,但是试戏时,他一遍又一遍地吸着,直到后来吸得呕吐起来。后来,在云南翠湖宾馆看到《边寨烽火》的第一批样片时,庞学勤觉得自己的模样难看透顶,感到很懊丧。林农一面亲切地安慰他,一面启发他说:一个演员不应该只注意自己的外表,重要的是去追求从内心到外表的统一的真实,这真实才是真立的美。在导演耐心的启发和帮助下,庞学勤较为成功地塑造了指导员这一角色,在电影艺术的道路上迈出了预示成功的第一步。
1958年,庞学勤参加了《船厂追踪》、《心连心》、《东风》、《古刹钟声》四部戏的演出。在《古刹钟声》里,他第一次饰演主角──王科长。他比较细腻地塑造了一位深入虎穴,机敏、果敢、稳健的解放军侦察科长的形象,准确、生动地揭示了人物的内心活动。但是由于这个形象距离庞学勤的本色较近,因此,他对这一人物的塑造并不满意,他认为,这一年他所塑造的四个角色,还处在表演上的“练兵”阶段。
1959年,他同时在两部影片中饰演角色:在严恭导演的儿童片《朝霞》里饰演校长林征;在王炎导演的战争题材的影片《战火中的青春》里饰演排长雷振林。
在《战火中的青春》里,他成功地塑造了解放战争时期的一位粗犷质朴、勇猛干练的人民解放军连级指导员的形象。他相当准确、生动地展示了人物的独特性格,表演朴实、自然,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这是他的崛起之作。
其实,生活中的庞学勤,是一位举止文雅、洒脱,比较深沉而矜持的人。这与身背大刀,呼啸呐喊的雷振林的那种粗犷的,甚至是带点“野味”的性格是格格不入的。但在王炎的启发帮助下,他刻苦努力,终于塑造了一个与自己的性格、气质迥然不同的角色。庞学勤深有感触他说:“饰演雷振林的最大收获,就是王炎导演教我懂得了如何摆脱演员自己的本色,而溶化在角色的性格中。”
这部影片于1960年在“三八”妇女节上映后,受到热烈欢迎。不久,庞学勤随同周恩来总理赴缅甸进行友好访问。当影片《战火中的青春》在缅甸放映后,也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1961年,庞学勤在水华和谢铁骊导演的影片《烈火中永生》里饰演了江姐的丈夫彭松涛;同时他还在林农导演的历史题材影片《甲午风云》和严恭导演的工业题材影片《炉火正红》里,分别饰演水兵王国成和工厂党委书记田红。
《甲午风云》里的王国成,是庞学勤塑造的又一个感人的艺术形象。北洋水师“致远”号上的水手王国成是一个历史人物,庞学勤在塑造这一形象的时候,不仅选择了得体的外部动作,比较准确地表现了他的威武、粗犷的水兵气质,同时揭示了他的崇高的民族气节和爱国热忱,从而有力地烘托了民族英雄邓世昌的崇高形象,使影片产生了一种震憾人心的艺术力量。庞学勤同著名演员李默然、浦克、王秋颖等人一起圆满地完成了编导的创作意图,生动地表现了与敌人血战到底的中华民族的精神。影片上映后,受到国内外的赞誉。
1963年,导演王炎给庞学勤又出了一道新的课题,要他在影片《独立大队》里饰演兵痞流氓刁飞虎。庞学勤欣然接受了这一任务。消息一经传开,竟引来了许多封观众的来信,有的担心,有的反对,有的还提出强烈抗议。因为在此之前,庞学勤所饰演的角色,都是美好的、令人敬仰的人物,人们不愿意破坏他们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庞学勤感谢和理解观众的心意,同时他也深深懂得,做为一个电影演员,他想的不该是观众心中的“我”,而应该是艺术中的角色。于是他又一次“完全忘掉了自己”,而以一个活灵活现的反派形象出现在银幕上。刁飞虎是庞学勤在银幕上创造的又一个成功的艺术形象,再次展现了庞学勤的表演才华和艺术创造上的潜力。
这一年里,庞学勤还在林农导演的影片《兵临城下》中塑造了中共地下党员李忠民的艺术形象。李忠民的公开身份是国民党高级将领赵崇武的副官,却肩负着我地下党员的重要使命。庞学勤在表演中,恰到好处地揭示了这个人物在特殊环境中的独特性格,从不同角度,有层次地展示了人物的感情色彩。譬如酒宴一场的谈笑动作,他演得机智果敢,洒脱自如,表现了李忠民身居虎穴,善于同敌人周旋的才干;炸水坝一场,展示了李忠民处变不惊,化险为夷的沉着、机敏的性格;打弹子一场,李忠民意在戳穿蒋介石对于赵崇武的不信任,要打动赵崇武的心。表演时,他既察颜观色,又句句说得情恳意切。在塑造李忠民这一形象的过程中,庞学勤表演得干练娴熟。影片《兵临城下》上映后,获得了“编剧好、导演好、表演好”的赞誉。
然而,正当庞学勤在银幕上获得了一系列的成功,在电影表演艺术上继续探索的时候,十年动乱不仅使他失掉了在银幕上创造角色的机会,而且蒙受了种种磨难。“四人帮”覆灭之后,庞学勤于1977年担任了长春电影制片厂艺术副厂长。
杨恍1932年8月出生在北京一个书香之家。1950年,经党组织介绍,她来到北京中央电影表演艺术系学习,成为新中国电影界第一批女大学生。在班里,庞学勤是班长,杨恍是尖子生。杨恍敬佩庞学勤的朴实正直、乐于助人的优秀品质,庞学勤欣赏杨恍的艺术才华,彼此产生爱慕之情。 学习三年毕业后,庞学勤与杨恍表白了彼此的爱慕之情。1955年庞学勤分配到长春电影制片厂。1957年,杨恍在北影演员剧团演员班毕业。她背上行装,来到最需要演员队伍的长影,来到了恋人的身边。 1958年2月,庞学勤与杨恍结为连理。
杨恍刚到长影报到,就被八一厂邀去参加《长空比翼》的拍摄,并让她在片中饰两个不同性格、不同身份的角色,这在我国电影史上还是一个先例。 拍摄完《长空比翼》后,她回到长影。在长影,导演有意撮合这对新婚不久的夫妻,让他俩在《心连心》中扮演了角色。两年后,又让庞学勤夫妇在《烽火列车》片中合作演出,促成了他们在银幕上的第二次牵手。 杨恍在长影拍摄的影片《海上神鹰》、《钢珠飞车》、《冰上姐妹》、《烽火列车》、《我们村里的年轻人》中扮演了主要角色。
为了拍戏,杨恍奔波于青岛和汾阳外景地之间。当时,青岛正值酷暑,为了拍冬天的戏,她在高温的车间里必须穿上毛衣、皮靴,戴上毛线帽。拍摄时,上千瓦的强烈灯光长久地对着脸,加之两地奔波“内火攻心”,使她的眼睛患上了“静脉周围炎”,火辣辣地疼痛。她一面点眼药,一面坚持把《我们村里的年轻人》拍完。拍完《烽火列车》后,她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她被送到北京治疗,经医生诊断,眼底大面积出血,为“尖端劳损性损伤”。
杨恍在北京治疗期间,正是庞学勤连连拍戏,事业如日中天之时,尽管如此,他还是尽可能地赶回北京,少则几天,多则半个月,竭尽全力,细心照料妻子。当时正值困难时期,庞学勤每次前往北京,都把自己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积攒下来带给妻子。即使在长春,他也经常托人给妻子捎去炸好的鱼和牛肉等食物。他每月发下工资,只留50元生活费,其余的当天就到邮局寄给妻子。此外,无论多忙,每周他都要给妻子写两封信.除介绍工作,抒发情感的内容外,还鼓励妻子配合治疗,战胜疾病。整整三年从未中断,而且每封信都长达十几页。后来,杨恍开玩笑说:“庞学勤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就是每周写两封信练出来的。”
一个中医建议他们,最好生个男孩,或许能把妈妈的病带走。不久后,大儿子出世了,杨恍的眼睛果然奇迹般的好了,庞学勤高兴地给孩子起名叫庞好。
又过了不久,二儿子庞越出世了,本来夫妻俩希望生活会越来越好,但是事与愿违,“文革”开始了,杨恍由于受到长时间的压抑,情绪越来越不好,最后终于爆发了,这次得的病更严重,是精神方面的疾病。庞学勤说:“甭看我夫人善良,善良得有点可伶,但是一犯病,第一个就是跟自己最亲的人,也就是我,发火。”每次送妻子去医院,庞学勤从来不让孩子知道,怕破坏了妈妈在孩子们心中的形象,每次送走妻子,他都会大哭一场。庞学勤回忆说:“那时真的非常苦,而且还得罪了不少朋友,因为他们来,我们都不敢接待,因为一热闹容易诱导她发病。”
10年动乱结束后,庞学勤在54岁时重返影坛,主演《花园街5号》中的男主人公刘钊,他的儿子庞好则扮演刘钊的青年时代。庞学勤在哈尔滨拍片时,杨恍突患脑血栓半身不遂,她怕影响丈夫拍戏,不许别人将病情告诉庞学勤。庞学勤知道内情后,被妻子的情操感动,他匆匆赶往医院,见到处于昏睡状态的妻子无语哽咽,默默地抽了一包烟。
改革开放以来,庞学勤担任了长影厂的党委副书记、艺术副厂长、艺委会副主任等职。1985年,庞学勤离开领导岗位携家南下来到珠海,先后担任珠海市文化局长、政协副主席、政府顾问等职,主管文化事务。他先后创办并完善了珠海电视台等文化机构,创立了文华有限公司,拍摄了《人民万岁》、《劫案》等10多部电视剧。1989年,为纪念珠海经济特区成立10周年,息影近10年的庞学勤再度“出山”,与儿子一同上阵,拍摄电影《追赶太阳的人们》。儿子庞好担任导演,他饰演党委书记张南健。
2004年杨恍辞世,庞学勤悲痛万分。多年来,庞学勤一直无怨无悔地陪在妻子身边,照顾她,从没有想过要离开她。夫妻情意之深,可见一斑。
庞家的儿子们很孝顺,想着父亲结婚46年,有45年都在照顾生病的母亲。母亲婚后一年双目失明,5年后治愈,而不久,又在随之而来的“文革” 中,因惊吓而精神分裂。大儿子庞好这样评价父亲:“在厂里,他是厂长,有忙不完的公事;回到家,他是保姆,照顾生病的妈妈。作为丈夫,他对妻子几十年如一日,不离不弃,恩深情重;作为男人,他活得太不容易。我们做儿子的,很心疼他。希望他在妈妈走后,活得轻松快乐些。”看着父亲在妈妈走后孤单憔悴的身影,儿子们想到了“小毛阿姨”。
“小毛阿姨”现名高山英子,生于长春,原名毛桂英,中日混血儿。母亲是日本人,抗战期间曾为日本在华会计,战争结束后无意回国,留在长春嫁人生子,晚年才带着子女回归日本。
高山英子回忆说:“那时候庞学勤是我们长影的厂长,我在长影保育院做老师,两家住前后院。我经常带着儿子去他们家玩,我跟杨恍特别要好,有一年庞学勤去香港,要做件风衣,杨恍不放心别人,让我去挑布料,说‘谁也不许带,就带小毛去好了’。”
经过儿子们的牵线搭桥,庞学勤和高山英子又一次在上海见面。两个人对坐而聊几十年的风雨人生。再抬头,已9个钟头了,而他们只顾着说话,早把吃饭的事忘到了脑后。
“想来想去,只有她最合适,她是亡妻杨恍的生前好友,有20多年的交往,彼此都很了解。如果杨恍地下有知,也会满意这个结果的。”庞学勤
这么说。
作为演员,曾经拍摄过的电影:
追赶太阳的人 (1991) .... 张南健
花园街五号 (1984) .... 刘钊
烈火中永生 (1965) .... 彭松涛
兵临城下 (1964) .... 李忠民
独立大队 (1964) .... 刁飞虎
甲午风云 (1962) .... 王国成
炉火正红 (1962) .... 田宏
烽火列车 (1960) .... 王书记
朝霞 (1959) .... 林征
船厂追踪 (1959) .... 赵主任
战火中的青春 (1959) .... 雷振林
东风 (1958) .... 郑浩
古刹钟声 (1958) .... 王科长
心连心 (1958) .... 李文彩
边寨烽火 (1957) .... 指导员
参与制作过的电影:
追赶太阳的人 (1991) .... 艺术指导
[水影搜集编辑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