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的店刚开张就有两个无赖模样的人进来讨酒吃。大人,您知道第一天开张就遇到这样的客人实在让人头疼,可是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巴不得要打架似的。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大唐镇上有名的无赖,不知为什么跑到我这里来了。我让内人端了一壶酒和几碟小菜出来,他们的眼睛不断打量我的内人,像蛇的信子一样舔得我心里极不舒服。他们一副无赖相坐在大堂里眼睛盯着外面,本来有几个客人,进门看到他们这副样子,伸伸舌头便掉头便走了。内人想去招呼,我阻止了她。
多谢您二位大爷在小店开张第一天就光临,您看,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他们看了看银子笑着收了起来。你做你的生意好了,不用招呼我们。我们在等一个人。说完,从包袱里掏出一柄很大的斧子放在桌子上。您看,我就不好说什么了,只好回到柜台后面。
他们从清晨坐到黄昏,偶尔夹起一粒花生米盯上半天才放进嘴里。我唯一的希望是他们明天不要再来。
后来,那个妇人就进来了,领着一个小孩子,他们都穿着重孝,让人觉得心事重重。妇人跨进门槛时,背上的包袱蹭在门框上,飘起很多尘土。没有风,尘土缓慢地飘散在在空中,让遥远的夕阳显得有些迷茫。她的身影轮廓鲜明,面目却有些模糊不清。
妇人走近柜台,我才发现她的脸色和衣襟一样惨白,当时我就有一种不祥之兆。
她只说了两个字:住店。那个小孩子长着一张大人的脸,死盯着我看让人心里发毛。
我说,这位大嫂我的店已经满了,同时我还向她使眼色让他注意店堂里的那两个人。她对我的暗示视而不见。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这个妇人身上,无赖夹花生米的筷子停在半空像一条准备吐信的毒蛇。你快走吧,我们这里没有空房,我对她使眼色她居然一点没看出来。
他们说你这里新开张,会有客房。
难怪同行是冤家,居然害我:第一位住店的客人是个寡妇,那多晦气。
我的内人也在劝她。
那个小孩子直勾勾地盯着我看,那是一双只有大人才有的眼睛,却长在一个小孩子脸上,真让我毛骨悚然。
她把包袱放在地上,手里牵着那个小孩子。两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柜台前,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两个无赖远远地瞟着这边。无论我怎么劝,她就是不走。
太阳快落山了,如果这妇人再不走恐怕真要让她住在这里了。我没办法,只好把她往外拉。实在对不住,小店客满,请您另寻别家吧。那个女人力气大得吓人。
我总算把她拉到街上,那个小孩子牵着她的衣襟也出来了。我把包袱递给她,她不接。我想虽然没开张,总要讨个吉利。他们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我把包袱放在地上,又加了一块碎银子。
我回来的时候,两个无赖已经不见了,桌上却留下那把明晃晃的斧子。我想今天开张却这么倒霉。
然后,那个妇人冲进来,直奔无赖坐的桌子。她一把抄起桌上的斧头。我的内人尖叫,当家的小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的力气可真大,一斧子就把自己的胳膊砍断了。
对了,大人,我拉的是好像是她的右手,可她砍的是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