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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歌行（十一）：洞庭吕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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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七·七·十一 晴见多云
半夜卸完货，被称为胖手指的水手长慢步回到船上，两只香肠般的手指轻快的翻动着左手心里一叠由大到小堆砌有序的钞票，刚才汗如雨下的那个瘦小汉子依然是汗如雨下的跟在他背后看着。
胖手指扬头正看到迎面气喘吁吁的一生和吾娃。随着一个含蓄漫长，不露齿的微笑，胖手指夹住最顶层的几张，划了个长长的S形曲线，递到一生面前，“啊，那个，那个，你们也辛苦了。”
一生看了看耸了耸肩的吾娃，也含笑答道：“嗯，没事，咱们也就顺便锻炼一下，您还留着买烟。”
“哦，那么，那么，我们就不好意思了哈。”，胖手指笑着张开嘴，露出一排好牙齿，其中几颗反射着金黄色的码头灰暗灯光。
胖手指一转身，对另一个水手说：“看看，人家读书人就是明事理，我说你们今晚也给人家安排一下，找个铺嘛。”，接着又转身对一生和吾娃说：“好，你们也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就到城陵矶了。”
水手们很高兴的马上帮二人安排了一个房间，上下铺正好一人一床，二人累极了，一倒头下去便弹动不得了。
一生、吾娃睁眼时已是早上六点，刚拾好行李，就已看到城陵矶码头。二人与各位水手师傅及其家人朋友道别后，欣欣然终于又骑上路。两天没碰车，两人都有些脚痒。坝上有一段土路，凸凸凹凹的起伏不平，一生突然想起邮票快用完了，便让吾娃等会进了岳阳城记着提醒他找邮局。话还没说完，吾娃的车前轮突然卡在一个小土坑的淤泥中，不知好歹的后轮仍顺着惯性往前窜，抬到空中，整个翻过来，人先碰到软土地上，车子接着压上来，竟来了个“倒骑驴”！
吾娃趴在地上，下巴楚着地，一脸黑。他倒是不觉着痛，却觉着滑稽，索性大笑起来。一生见这一跤摔得也是稀里糊涂，窝窝囊囊，禁不住也跟着笑骂着活该，还说可惜没抓拍下来。
笑了半晌，吾娃爬起来认真地说：“一生，我本来每天寄一封信给蓝猫，让她帮咱收好，等旅途结束后让她一起寄给我留作纪念，但她那天在重庆让我再多寄一份给她，她说她也想要路上的邮戳。嗯，那个，可能有些不好办。你看咋办？”
“嗨，是不大好办。我能理解芝麻现在的感受，多好的女孩啊。”，一生点点头。
“要不你劝劝她，再怎么说，你有过亲身经历。”，吾娃诚恳的看着一生。
一生想了想说：“那，我试试吧，尽量不提你的事，希望会好些。”
吾娃心下感激不表，当计数器总数达到四百一十三点一公里时，二人已来到岳阳楼马路对面的一家国营工厂的家属区里，一生父亲的叔父一家三代都住在这。当年一生父亲读书时，因农村家里非常贫困，虽想尽一切办法捱到中学，但再难以为继。叔父当时在岳阳城里的工厂工作，有些固定工资，正赶上那次他们夫妇回老家，听说父亲的情况后就义不容辞保证说只要父亲书读得好，自然会设法承担以后的费用。就这样，叔父一家一直支持父亲上完大学。每逢过年过节，父亲都会喊着一生给岳阳的爷爷奶奶道平安，一生从那时起就称他们“岳阳爷爷”和“岳阳奶奶”。出发前，一生对家里谎称和同学在毕业后会先去张家界旅游，暂时不直接回家，而且很可能也会去岳阳，便这样要了地址。一生和吾娃的到来，着实让一家人吃了一惊。
岳阳奶奶很高兴，握着一生的手，说：“小二狗子！居然今天见到小二狗子了！除了黑点，其他都像你爸爸二狗子，可都比咱的四个孩子出息，都是大学生！”
奶奶挺瘦，身体却还硬朗，自爷爷去世后，她就一人住。几个叔叔阿姨成家立业后还都住在工厂的同一家属区里，奶奶说他们来往都很方便，彼此常聚，有事孩子们也来帮忙，平时则不用麻烦他们。小院子里有奶奶自己种的丝瓜，养的鸡，她说那是爷爷留下的，每年还都可以吃到。奶奶跟叔叔阿姨们说她这里现在正好房子空，让一生和吾娃这几日就住在这，也正好陪她聊聊路上的见闻。
用过午饭，一生和吾娃轻装来到岳阳楼，二十一元的门票让二人起了仁慈之心，为了不让看门人累着，吾娃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向一生传授了鼓上蚤的绝技。
岳阳楼正对着洞庭湖，朗朗晴空，阳光伴着清风洒下，泛泛波涛，一派“春和景明”。岳阳楼修的很气派，大柱红门，琉瓦轻梯，其中一篇“岳阳楼记”写的洋洋洒洒。据说岳阳楼是当年三国鲁肃检阅江南水师的阅兵台，八百里洞庭，战鼓摇旗，气势浩大，可想而知。
岳阳楼左手为传说中吕洞宾三醉于此的“三醉亭”，其间置有一副“吕仙醉酒”，画中吕仙宽袍大袖，把酒倚石，仙态若呈，惟妙惟俏。据旁边导游团的导游小姑娘介绍，此画有三处为凡人所不能及。其一是吕仙身为男生，却左手挂镯，为女儿家饰物；其二是吕仙左眼望杯，右眼看壶；其三是脚趾被毛，却直耸上立，不倚不倒。真是每醉一次，就多一处仙气。
一生插嘴道：“那第二处对世人倒是不难，没听说现在那些有钱人常都吃着碗里的，还看着盘上的吗？”
吾娃也跟着笑起来：“呵呵，还有，听说吕洞宾在被张果老点化之前，与荷仙姑谈恋爱，莫非那镯子就是她送的？可是荷姑娘都入了仙道，他还留着这劳什子干啥？看来修炼还不够！”
小姑娘斜眼瞥来，看到是旅游团外的两个黑锅巴前来偷听，便没好气的说：“人家那是喝酒品茶，又不是吃荤捡素！”
“嘿嘿，估计是当时钟馗大爷非要来蹭酒喝，气得吕仙寒毛倒竖！最终决定做仙不做鬼。”，吾娃眨巴着小眼睛成了一条缝，二人微笑着便离开队伍，参观完旁边的杜甫亭和三国时的小乔墓便又回到岳阳奶奶家。
独占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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