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曹丕的文人相轻说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文人成为了一个专有名词。
 
我用“文人”这个词很多次了，却还是不知道它的确切含义，用错的地方肯定不少，借此机会就索性纵说一番，出一身大汗，就算是以毒攻毒， 除出自己的洋相罢。

为了说说“文人”这个词，我先借鉴了几个比较求权威的说法，譬如百度[1]和维客[2]，再譬如几个名人论文人的大作[3，4，5]。

这些说法之中， 除了维客， 全部对“文人”颇有看法，很不以为然。 因为这个缘故，文人最不喜欢听到不好听的话， 惟恐被人抓了阿Q头上的疤，动辄就要疑神疑鬼，羞恼成怒的。

我因为没有把自己归结为文人的缘故， 一不小心打破了这个潜规则，放了几把火。后来一想， 我因为读过几年书，一不小心又写了几句之乎者也的闲淡话， 按照维客的说法，大概是免不了要算作“文人”的，所以也就难免“引火烧身”了。

也因为这个缘故，我知道文人对付野火的本事， 就是尽量把火往别人身上引，或者所谓乾坤大挪移的；或者索性放一把更大的火，就是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其身”的。

因为这两种手段的缘故，大家就有了文人相轻和文人无行的说法。

问题不是在于文人是否真的比非文人无行，文人是否一定相轻， 关键在于文人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文人画士都有一个结，就是他们的作品得到承认的问题。这个结久了，就成了他们的怨，他们的恨，他们的伤心和郁闷。

文人相轻这句话，在中国历史上据说是曹丕说的。曹丕是文官将， 这个职务大概就是说， 曹操专门养了一群文人，让曹丕作了他们的顶头上司。曹丕跟这些人混久了，发现这些文人之间不是特别的团结，但他也没有因此瞧不起这些文人--看起来曹丕这个文官将当得不错。

曹丕为这些文人开脱说，文人相轻，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然后就介绍了一下个人的特长，这个评论后来居然成为了我国文艺评论的重要文献典范。

当然，这个居然，不是说我认为曹丕的评论不对，而是一种对时势造英雄的喟叹。 曹丕之所以评论建安七子的作品，是不得已为之。 建安七子互相看不起， 曹丕只好打圆场，否则他这个文官将可能当不下去了，后来的王位继承权恐怕也就轮不到他了。曹丕仿佛是大观园里面的李纨，因为作了裁判，不得不尽量公正去评点各人的作品。

曹丕当时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后来成为了皇帝， 直接决定建安七子的生存状态，他的评论当然也就得到了众人的肯定和支持。 这个故事后来成为了一个传统，皇帝成为了文艺作品艺术水准的一个最高裁判。

譬如王羲之的书法，柳三变的词，米芾的书和画。。。

这个现象和文学艺术本身的问题相关。 文学艺术的审美， 基本上是主观的行为。 一个人可以喜欢这幅画，也可以喜欢那幅画；同样一个人喜欢的书画另外一个人可能不喜欢。那么为了竞争， 文学艺术就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裁判，使得他们的作品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在封建君主国家，最合适的当然是皇帝。当时的文人都会写几手画两笔， 他们的文学艺术在相互之间不可能获得很大的利益，而普通老百姓呢，又没有实力能力去欣赏他们的作品。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依靠皇帝来决出胜负，使得自己的作品在同行中颖突而出。 这里我们讲讲米芾的故事， 就可以看看文人画士面临的困境了。

不可否认，米芾这个人的书法绘画都很不错，但是这个人有很多怪癖。 米芾爱石如痴， 刚好当时的皇帝宋徽宗也是书画高手，爱石如痴。 因为两人是这样的同情者，米芾的很多怪癖就得到了士大夫的认可。 米芾这人书画水平很高，但是他特别喜欢摹仿别人的作品， 并且因此常常把真迹隐藏起来，把自己摹仿的假作品还给别人。如果没有皇帝对他的认可，按照一般人的道德观念， 米芾这种行为肯定是不道德的行为。但是因为皇帝喜欢她，米芾的行为就成为了历史佳话。


那么现在呢？文人画士又碰到了新的难题。皇帝没有了，文人画士的作品应该由谁说了算呢?他们现在希望的就是走历史的老路，用他们的作品取媚于当权派。

但是不幸的是，文人画士应该走草根， 应该逐渐让富起来的草根阶级认同他们的的作品， 只有这样他们才可能挣脱当权派的欺负和迫害。

换句话说，他们也许应该准备着梵高的阵痛， 才可以让文学艺术得到更强的生命力。如果他们非得走儒家的上层路线，那么所谓的知识分子就会再次走进历史的困境。

[1] 百度：文人墨客 解释 泛指文人、文士。同“文人墨士”。 出处：清·韩邦庆《海上花列传》：“而那些封建旧文化培养出来的文人墨客、风流雅士，置国事于不问，整天吃花酒，作艳诗。” 示例：～大概是感性太锐敏了之故罢，向来就很娇气，什么也给他说不得，见不得，听不得，想不得。 ★《鲁迅全集·坟》

[2] Wiki： 文人，指会写文章的读书人

[3] 鲁迅《文人相轻》

[4] 柏杨《文人无行乎？文人相轻哉》

[5] 李国文《中国文人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