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我体育特别不好。为此我总是艳羡体育好的同学,在他们面前觉得抬不起头来。
体育达标这种馊点子,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自从有了它,我美好的少年时代就完蛋了。不论我是在学习还是在游戏,达标的阴影总是在缠绕着我。即便在美好祥和的夜晚,我也经常被达标的恶梦惊醒。
短跑我跑不快,长跑我跑不动,扔铅球能不砸断自己的脚趾豆儿就已是万幸,这真不是我不积极响应达标的号召,确实是我先天条件不行啊。
这一点老师也都看得出来,我小身子骨快炼散架了,成绩却一点儿不见提高。于是他决定放我一马,让我不必跑不必扔,就爬个杆儿得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瘦小如猴的我,却始终在杆底下固悠,努力了半个钟头脚还没能离开地面。
他摇头叹气提出了最后一条没有办法的办法:“算了算了,你还是跳绳儿吧。”绳儿被拿来,我倒是会跳,可惜只会“登--登--登”那么着跳,不会加快速度“登登登”。
达标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头,象征的就是紧张、抑郁、丢人现眼。好在我生了一场大病,从此开始病休生涯。在那些年里,同学们在阳光下的操场上生龙活虎地上体育课时,我都独自坐在一个角落,心里不知是喜还是悲,感觉自己活像一名苟且偷生的逃兵。
入了大学,我故伎重演,谎称自己身体不好,忌讳剧烈的运动。老师安排我去上不太剧烈的舞蹈课,我却因为记不住步子被劝退了,转而去学武术。问题是,不论打拳,还是舞剑,都有很多步骤要去记忆,我很快就跟不上大家的进度。晚上一躺下,我就强迫自己在脑子里过电影,把一应步骤认真温习,可不知怎么的,就会走神想到王语嫣,心想像我这种既不会武功又没有记性的主儿,注定是找不到段誉这样的好人家儿了,于是悲从中来,舞影零乱,睡意沉重。
告别校园生活对我最大的安慰,就是不必再去面对我所惧怕的大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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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我这副德行,自然没资格参加运动会的任何比赛项目。一般说来,我这类人都被用来填补仪仗队伍的空缺,算是废物利用。按说这任务简单,只要能基本走整齐,经过主席台时记得扭头对领导敬礼,就齐活了。偏偏那天我憋了泡尿,在主席前达到忍耐极限,尿在了裤子里。结果那天的运动会还没开始比赛,我就被打发回家。一路走一路用书包遮着后屁股,心里默念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
自此不必再走路,改做为运动员端茶送水的工作。这活儿我热爱,可以在运动场上近距离接触我永远成不了的人物,跟飒爽英姿的运动员站在一起,偷偷希望我喜欢的男生误以为我也是一名赛场上的运动健将。
跑道终点那条红线,注定同我一生无缘。这个心情,恐怕体育好的同学难以体会,因为他们或许意识不到,在我的生命里,只有非比赛性质的考试,等在终点的没有象征着荣誉的红线,更没有激动的欢呼雀跃,有的只是老师失望的双眼。
那么样在赛场上就看痴了我,眼睛发直,突听得有人高喊小心,我反应和跑动都慢,没躲过去,被垒球砸了半下,成了在前线不幸受伤的伙夫。
还好我作文和朗诵都好,尚能撰写和播讲通讯稿,为运动会略尽微薄之力。于是乎私下里,我总把自己誉为竞技场外的无名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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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工作之后,有段时间,周围的朋友当中不知如何刮起了一阵健身之风。我身材不胖,健康状况良好,可是看到大家都踊跃投身到健身的狂潮里头,我也鼓励自己要自强不息,不要因为先天因素而束缚了后天发展。于是我跑到健身俱乐部,买了一张会员年卡。
当晚就去健了一晚上的身,一边健一边想,我这不是有病么我,好不容易没人逼我了,还自己花钱找个教练来毁自己。
晚上很累,但是怎么都睡不着觉,使劲地想啊想的,终于被我想到了一个很久没有联系过的朋友的姐姐。她很胖,为此一直找不到老公,比我更需要这张健身卡。第二天我就屁颠屁颠把卡给她送去了,感动得她什么似的,说有朝一日她要是嫁出去了,她的老公,有她一半儿,有我一半儿。
我现在工作的部门,有一同事是公司的球星。他就坐我旁边儿,我对他的工作状况了如指掌,知道他平均每日用在工作上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钟头,其它时间都在网上看球赛。加上他脑子也不大好使,我几乎每天都要在工作上为他擦一到两次屁屁。可是我们公司的大小老板,成天老往他这儿跑,跟他说话时候都跟三孙子似的,请教球赛方面的各项事宜。那我没脾气,谁让人家每个赛季都给公司抱奖杯回来呢。
刚进公司的时候,我还不自量力,想要跟着他去打球,这样也可名正言顺地不好好工作了。不过我还没有行动,他就把腿摔断了。养了小半年,回到球场,打了几场,嘴又被打烂了,两个月不能吃不能笑。而且这还是其次,主要的是就算他不受伤,也总是体弱多病。两米的个头,体重有我两倍半,却三天两头生病。最近又病了一个多礼拜,昨天回来上班,一边儿对我疯狂咳嗽,一边儿恭敬地问我:“你这么小一点儿块头,还累哼哼要带三个孩子,怎么就很少见你生病呢?孩子病也不怎么传染你,我病也不怎么传染你。”
“因为我不参加体育运动嘛。”我很有把握地回答他,他心悦诚服。积极从事体育运动。是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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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关于刘翔在大阪世锦赛的报道,说他在男子 110 米栏决赛前,冲着天空大吼一声“加油!”然后在进检录口时,哭了。
关于他那算不算是哭,现在众说纷纭。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他承受的巨大压力,对于这位“不谈压力只说现在”的飞人,如阳光和空气,可以不谈,但是无法回避。
“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觉得心里面什么滋味都有,甚至还觉得挺委屈的,不自觉的眼泪就掉下来了。主要还是紧张吧,我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气,现在都快想不起来当时自己在想什么了,反正只知道,大脑一片空白,就想和师傅握握手,好像他能给我点力量一样,其实那个时候,我一半是相信自己,一半是相信师傅。”
报道说, 7 月 26 日,刘翔从上海飞赴北京,封闭训练备战世锦赛。孙海平第一次将刘翔的手机和电脑没收,上网和打电话,刘翔唯一的娱乐以及同外界的联系被切断,他每天能做的就是:睡觉、吃饭、训练、按摩。一切看上去似乎很顺利,然而就在世锦赛开赛前 9 天,刘翔突发高烧,点滴打了 5 天,正常训练被中断。刘翔真的有理由觉得委屈,当其他同龄人在逛街、唱歌、旅游时,他每天重复著跨越那些枯燥的栏架。
“奥运会时我还不被关注,我是去冲击别人的;洛桑破纪录那次,毕竟是一个大奖赛,跑好跑坏都是我自己的事,心态很放松;而这次,大家都很关注我,都希望我拿世锦赛金牌,我自己也很想拿,上届本来就有机会,但我没把握住,这次如果还把握不住,会比较遗憾的。但似乎又不太顺,来之前感冒,道次不好,热身一开始时比较累,感觉不是很好,所以有点压力。”
不过刘翔真是好样儿的,在这样的压力下,还是成为第一个在第九道上夺得世界顶级大赛金牌的人:“老实说,从来没有在那么边上的道次跑过。我在那么旁边跑就会特别没有感觉,心里很自然得就会有种不被重视的感觉,跑得时候没有速度参照物,对自己的速度判断很模糊,整个过程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能埋头跑啊跑啊……”
“从今天开始,这些都成为历史了,要高兴也就高兴那么一下子。毕竟我是经历过雅典奥运会的人了,再怎么激动也不会太过头,世锦赛就是一场预演,现在结束了,大战还在后头呢。。。雅典奥运会金牌我已经有了,世界纪录我也破过了,现在心里所想的,肯定就是北京奥运会了。”
如我上面写的,我连最基层的运动场都没有驰骋过。刘翔,一位超级体育明星同时又是个二十四岁的孩子,他所承受的巨大压力,已经远远超出了我所能够想象。我只知道,体育比赛是壮丽的,也是残忍的。
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又像过去那样,写了一篇“通讯稿”。虽然我是个不擅体育的人,但是跟所有其他的人一样,我也为竞技场上的健儿无比紧张,无比激动,希望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表达我特别想表达的意思:“刘翔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