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拜的Jumeirah beach residence ,荷兰女孩Karen的公寓里开着家庭生日聚会。来自法国、德国、中国、韩国、巴西、伊朗、黎巴嫩的朋友和同事在大厅里欢聚一堂。
Karen的男友是个浪漫的法国男孩,把大厅布置成了烛光摇曳的法式餐厅,落地窗外是两个蓝色的人工泳池,在一片椰树下蜿蜒成两片巨大的蓝色花瓣。远处灯光闪烁,高楼林立,视线被分割成几条狭长的射线,在寂静的夜里沿着楼群之间的空隙延伸出去。
玫玲端了杯苹果汁站在阳台上看天空几颗星辰闪着微弱的光,漆黑的夜里,淡黄色的月亮像是被黑色浸染了一小片,圆月缺了一块,变得不再完整。
精致的法式糕点上来了,是Karen的男友亲自做的,里面有爱情的味道。朋友们坐在一起分享,玫玲也拈了一小块,细细地品尝。有人说快乐和幸福是可以传递的,玫玲希望吃糕点的时候,她会被Karen的幸福感染。
外国朋友们热情地交谈着,偶尔发出爽朗的笑声,像悦耳的风铃一样使整个屋子都充满了和谐的韵律。和玫玲同来的中国女孩江叶坐在橘黄色的沙发上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发呆,似乎在等待一个很期待电话,而显然,这个电话她一直都没等到,所以眼里写满了失落。
玫玲坐在一把白色折叠椅上,看着不同国家的朋友们演绎着各自的喧哗。她喜欢在热闹的场合里观察别人,从他们的一颦一笑中看懂他们的心思,看他们的张扬或内敛是否如内心一样真实。
时针指向凌晨12点时,Karen和男友携手点了生日蜡烛,蛋糕上的奶油和水果散发着甜蜜的味道。许愿完毕后,每人得到了一小块生日蛋糕。巴西女孩salina拿了一张巴西舞曲的光碟塞进DVD里,在柔和的烛光里跳起桑巴。在她的热情带动下,众人都加入了这场舞蹈。玫玲一直微笑地看着,她不擅长桑巴舞,她觉得自己的骨子里没有这份妖娆,她是个按照格式行走的人,太过自由的舞蹈让她找不到乐感。
“你一直都是这样隐藏自己的吗?”坐在身旁的一名法国男孩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问道。
玫玲这才注意到身边的这个人,欧洲人的典型轮廓,皮肤白皙,眉毛很整齐,眼睛深陷,高高的鼻梁挺起,玫玲感受到他那双蓝色眼睛在探询着她内心的思想和情绪。
“我不会跳桑巴。” 玫玲找了个最简单的理由。
“这里没几个人会跳,这不是比赛,让自己开心就好。”他试图让玫玲丢掉一些束缚,活跃起来。
“跳着不和谐的舞蹈会让我觉得很不自在。看着他们跳就好,我可以感受他们的快乐。”
“你喜欢什么舞蹈?”他继续询问着。
“华尔兹。” 玫玲说完,起身将手里喝完果汁的空杯拿进厨房。等她出来的时候,大厅里已经响起了欢快的圆舞曲,朋友们都在大厅里开心地跳着。
“这位女士,可以请你跳支舞吗?”他走了过来,把右手递向玫玲。玫玲礼貌地笑了一下,走到大厅中间和他一起共舞。他是个很好的舞伴,华尔兹跳得很标准,玫玲的兴致被调动起来,和他在大厅里优雅地旋转。众人突然停顿下来,看着这对比较专业的组合,露出欣赏的表情。他们默契地配合着,把整个大厅跳成了一个舞台。
一曲完毕,他们退了出来,坐在沙发上看大家跳起了恰恰。
“怎么称呼你?”他给玫玲递过来一杯橙汁,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Carry。”
“我叫Vick。”
“你向别人展示的并不是真实的自我,你是个有很多想法和秘密的女孩。”
“那是你的猜测,你并不了解我。你经常喜欢这样剖析别人吗?”
“我善于解读别人的思想,对于比较复杂的人,我会比较感兴趣。”
“那么你认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是个对所有人都很友好的女孩,但是你信任的人却很少。你一直喜欢微笑着面对他人,向别人展示自己的快乐,而其实你的快乐很少,你经常独自思考很多没有答案的问题,很少有人能走进你的内心。因为你一直都在有意识地拒绝他人。” Vick仿如一名资深的心理学家剖析着玫玲。
玫玲很讶异于他对自己的了解,他们只不过是认识不到两个小时的朋友,他却能一眼看穿她,而她相处了十几年的朋友都不如他这般了解她。突然被人看得如此透彻,玫玲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她下意识地环抱起双臂,不敢正视Vick的眼睛。
“怎么,被我说中了?抱起双臂想寻求一种自我保护,还是想继续戴着你的面具?” Vick转动着手里的威士忌,用最直接的语言透视着玫玲。
“戴上面具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是要解读躲在面具后面的人却不容易。有时候不妨卸下你的面具,做一回真实的自我,这样,你会觉得轻松一些。” Vick说完,走到阳台上去点燃了一支烟。
玫玲已经很久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了,面具戴久了,已经长在脸上了,成了一种习惯,揭下来应该会很痛吧。她觉得自己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不敢将自己的内心完全裸露在别人面前,所以,戴了厚重的面具,把别人隔离在外,也把自己的脆弱包裹起来。
这个世界上戴着面具生活的人又何止她一个,现实社会的冷漠使很多人都戴上了面具,他们做着表面肤浅的寒暄,伪善的友好和假意的赞美,内心也许正冷漠地轻鄙着,利用着对方。
除了亲情可以建立在无私无欲不求平衡和回报的基础之上,爱情和友情都被人们演绎成了用尽心思控制付出与索取,在平衡中谋求优势地位的游戏,每个人都在寻求自己的优游自在和对方的死心塌地。
而面具是游戏中的一件重要道具,用于保护自我,抵御伤害。
凌晨两点,聚会结束,朋友们各自散去,玫玲和江叶一起开车返回,她们睁着眼看着前进的方向,车里除了音乐就是思想和欲望无止境挣扎的声音,各自戴了一副面具,在灯火辉煌的城市里茫然地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