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的火葬

读到山姆从烈焰中坐起来，哀求“我”关上门，禁不住湿了眼眶，为山姆，为自己，为奔波在外讨生活的同胞 ......

ROBERT SERVICE (1874-1958) 译者 CGCC

午夜阳光下，忙碌淘金人，许多奇怪事
弯弯北极小径，各种神秘传说，让人毛骨悚然
北极光见过太多希奇古怪，然而最诡秘怪异的
是那个夜晚，在拉巴奇湖畔，我火葬了山姆莫奇

山姆莫奇来自田纳西，啊，美丽的田纳西，到处绽放棉桃花
为什么离开南方温暖的家乡来到这冰天雪地的北极呐，天晓得
山姆总是冷得发抖，但地下的黄金，像魔咒一样把他萦绕
他常常无精打彩地说，“我很快就要进地狱啦”

圣诞节那一天，我和山姆踏上归乡路
天气真冷啊，似无数钢针穿透我们的外套
闭上双眼，睫毛立刻就冻住啦，就什么也看不见啦
“这真的不好玩呀。”山姆莫奇喃喃自语

夜晚，我俩紧紧挤在一起，身上落满厚厚的雪
狗儿们已经喂过，天空繁星点点
“兄弟”他说，“我快撑不住了
要是真的这样，我求你，别拒绝我最后的请求啊”

他的声音低沉可怕，我无法说不
他呻吟着说，“ 我冷，我太冷啦，冷到骨缝里去啦
我快冻死啦，我真的很害怕啊，那冰窟一样的坟墓
我要你向我起誓，你一定要烧掉我的尸体”

我向他发誓我一定烧掉他的尸体
黎明的曙光里我们又出发，
山姆的脸如死人般惨白，他蜷缩在雪橇上，念叨他那田纳西的家
夜幕降临，留下一具僵尸，他是山姆莫奇

这地充满死亡气息，巨大恐惧驱我驾橇狂奔
那尸体对我说
我知道我已经变成你的累赘
但你起过誓，你必须烧掉我

誓言变成了没有偿还的债
一连数天，我默默无语，在心里诅咒这沉重的债
漫漫长夜，篝火孤独，茫茫雪海，狗儿哀鸣
天啊，我憎恨这世界

每一天这尸体都在加重
道路越走越长，粮食愈来愈少
我几近疯颠，但我绝不放弃誓言
我对着尸体唱歌，他微笑着倾听

这一天我来到拉巴奇湖畔，看见一艘废弃的蒸汽船
她的名字叫“五月爱丽丝”
我打量着，思量着，再瞧瞧我那冻得硬硬的夥伴
“就这儿” 我突然嚎啕大哭， “是 - 我 - 火 - 葬 - 山 - 姆 - 之 - 地”

我拆下一些舱板，点燃船上的锅炉
熊熊大火燃起来，劈叭作响，火苗乱窜
这样的烈焰真不多见
我打开锅炉，把山姆塞进去

我立刻走开了，我不想听见火舌吞噬尸体的“嘶嘶”声
起风了，天空阴沉，狗儿悲鸣
天气冷极了，但我汗流浃背
墨蓝的穹窿下，油腻腻的黑烟爬出烟囱，曲曲弯弯升向天空

我不知道在旷野的雪地里徘徊了多久
我终於战胜了内心深处的巨大恐惧
我勇敢地对自己说， “他已经焚化了，该看看了，我就瞄一眼 ...... ”
夜幕降临，群星闪现，我打开了锅炉的门

啊，那儿，山姆坐在火焰中央，平静祥和，面带微笑
“请关上门好吗，这里暖和极了
我真的很害怕你放进来的冷空气
自从离开田纳西，这是我第一次，第一次感觉温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