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道通向更深湖区的那条小路,更加幽静,路上有些牛粪或马粪,偶尔有低矮丛生的灌木,水中稀稀落落生了些蒲草,有些尚且绿着,有些萧瑟。远远看到一个茅草屋立在湖水尽头,周围是大片大片枯黄的草,俨然独钓寒江的渔者,远离人世而又寡寡郁欢。一匹马儿在远远地啃着草,偶尔抬起头看看,又低下头静默地吃着。转了几个弯,看到一间小小的木头房子,下层是几个立柱竖起的草棚,是几头牛的家,二层应该是主人的住处。恰遇房子的主人,一个稍黑的脸色,衣服有些破旧的中年女人,精神很好,很远就友好地笑着,很和蔼。头上扎着红色的头巾,绛紫色镶白边的对襟短上衣,青白的长裙围,腰间随意散束着根红色布质腰带,是纳西的民族服装样式,和健康的肤色相映,朴素却毫不俗气。她用不熟练的汉语和我们聊天,并应我们要求带我们去二楼她的房间看看,二楼的空间极小,一间是她的卧室,只有一个小小的床,铺盖很破旧,零散地堆在床上,木房子已经很破旧,床周围露出几个洞。问她晚上睡这儿不冷吗,要知道泸沽湖在冬天非常冷,有时还会下雪。她说习惯了,还有些衣服可以盖。另外一间是厨房的样子,可是除了一个熏得乌黑的小炉子和一个黑黑矮矮的小桌子外,看不到其他任何生活用品。她说她一个人在这儿住,喂着几头牛和马,两个儿子在里格村那儿。我们没有追问她为何没有按照习俗让儿子和她一起住,或者为何不住在热闹一些的里格村,为何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地住在这么简陋的木楼里?她在过着自己的生活,虽艰苦,但是看起来很快乐。我不禁想起来泸沽湖前听到的一个故事,一个久居都市的女孩子来泸沽湖玩,爱上了本地的一个小伙子,就留下来和小伙子一起生活,可是,泸沽湖太离世太偏僻的生活让她终于忍不住还是离开了,在丽江开了一家小店,把小伙子也接了去,不过经常回泸沽湖小住,开始了半城市半乡村的生活。说起来颇让人羡慕其潇洒,可是真正让自己放下手上的一切回归这样的自然和冷僻,我是难以做到的。可是,眼前这位带着笑颜的纳西阿姨,却抛却已经非常遥远的离世之所,选择这个清净得只能听到水波和牛马吃草声音的地方,她心中究竟回怎样想呢?也许,她根本什么都不会想,只是喂喂牛马,忙着田里的活,就这样滑过几乎一半的人生。回程中,大家沉默着,都没有说话。
和住在落水村的几个同行伙伴在回程的车上相遇,都惋惜天气不好,看不到泸沽湖最美的湖水和天色,里格岛的夜晚和清新的早晨却让我没有丝毫遗憾。背后的格姆女神山(又称狮子山)越来越远,山顶阴云被撕开,露出些许蓝天,看来今天是个天色逐渐放晴的日子。一个女孩讲起落水一家酒吧里有泸沽湖最帅的小伙子做侍应生,我们大呼遗憾,没有一睹“芳容”。又讲许多女孩子因他留下来和他“走婚”,传说他可是“阅人无数”,又是一阵惊呼。可爱的现代人,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寻找自己的艳遇,不知是因为寂寞还是好奇,抑或放逐在天然的山水之间终于找到天然的人性?旁边眼睛大大的郝轶睡了,脸上半掩着一顶美国西部牛仔式的宽檐深草绿色帽子。以后的几天旅程中,她渐渐走出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成了典型丽江故事中的一个女主角,我目睹了全程,也困惑了许久,当然,这是接下来的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