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如果你当过死马,你会知道鸽子有多郁闷;
如果你被医活,你会知道鸽子有多兴奋...
事情是这样的,据金牌师姐饱含水份的描述,她们系里有个教授临时抓了个课题骗到一笔资金,钱到手了却因为时间晚了而找不到苦力给他干活,师姐闻讯拍马杀到,一通海阔天空就把鸽子端上案板,据师姐说她把鸽子夸得最后那教授都不敢听了:'这样的人来了谁教谁呀?'
还好师姐及时收了收口儿,教授同意考虑考虑.于是师姐三天两头儿跑那教授的实验室,时不时地当着教授的面儿来个神来之笔指点一下那些老印学生,然后看着教授深情地说:'这对我师妹来说是小菜儿一碟儿...'
就在师姐实在耗不住了要动用美人计的时候,教授跟她说:'跟你师妹约个时间,我跟她电话谈一次吧...'
晚上十一点,老团准时坐在鸽子姑姑家的客厅里,准备和鸽子并肩迎接美国来的挑战.
鸽子姑夫早早地就睡了,姑姑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自顾自地坐在沙发的一角,一个劲儿地喝着茶水.
老团手捧一本'牛津英汉双语大辞典',里面密密麻麻夹着各种颜色的小条.
鸽子盯着电话一边儿搓着手一边儿咽着吐沫.
时间仿佛静止了...
刺耳的电话铃声仿佛一根烧红了的针扎在每个人的心上,三个人同时跳了起来:
鸽子姑用沾满茶水的手指着电话:'快...快...电话...'
鸽子飞快地把手按在电话上,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老团.
老团舔了舔嘴唇,眯着小眼睛冲电话抬了抬下巴.
鸽子长吸一口气,摘下听筒:'喂...哦...哈,哈喽...'
...
一个星期后,金牌师姐来信儿,搞定.
鸽子这匹死马算是医活了.
但是,不是所有的死马都那么幸运,而且就算被医活了的死马也会死得比别的马快些.
'你姑夫就是只被医活了的死马...',这话说出来显然是对老人的不敬,但此话从鸽子姑姑嘴里说出来,别人也就说不出什么了.
依老团的意思,鸽子顺利拿到奖学金的事先瞒着老爷子,等他再恢复恢复再说.可鸽子姑一得意就忘了形,话里话外带出来了.
要说这脑溢血的人反应应该慢吧,可不知怎么回事儿,那天老爷子倍儿明白,一点就透,立马儿明白了-----也许因为这是老头多年的夙愿.
如果说正常人'容易被胜利冲昏头脑',那得过脑溢血的人就是'容易被胜利冲破脑血管'了.
鸽子的姑夫在得知鸽子获得全额奖学金的那天晚上乐得合不拢嘴,第二天早上,他的嘴就再也张不开了...
姑夫走了,学校分给老爷子的房子要收回,然后'合情合理'地给了鸽子姑姑一间宿舍.姑姑一气之下买张车票打算回湖南老家了此残生.
鸽子在北京呆着没事,也想回家看看父母,就陪着姑姑一起上了火车.
临走前,鸽子把在新东方租的信箱钥匙给了老团,让他帮忙盯着点儿美国寄来的材料,还把金牌师姐的email给了老团.
老团咧了咧嘴:'我要这干吗,我也没电子信箱.'
'有备无患吧,万一哪天有用呢.'
'行,我先收着...你什么时候回北京来?'
'应该很快.我的档案关系都在这儿,护照签证在这儿办方便些.等你收到材料马上给我打电话.'
'嗯,放心...'
嘴里说让鸽子放心,老团自己心里却有点二唬:我这算不算为他人做嫁衣?
见到父母,鸽子的第一个感觉就是他们又老了.当年帅得一塌糊涂的老爸腰板已经不再那么挺直,只是看见鸽子时的那双眼睛还那么透彻;当年美得云山雾罩的老妈鬓角也生出了几丝白发,只是看见鸽子时的笑容还是那么亲和.
老爸已经知道了鸽子姑夫的事,鸽子姑到也开通,见到大哥撒娇地哭了两声,然后抹了把脸就和老妈进屋准备饭去了,剩下鸽子继续跟老爸耍赖.
老爸用手摢撸一下鸽子的头发:'说说,最近在忙什么?出国的事怎么样了?'
鸽子一愣:这个动作怎么这么熟悉?
老爸没注意鸽子的神情,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说:'办留学要小心,电视新闻里总说有些留学中介公司是骗人的,你可别上当.'
鸽子恢复了理智,撇了撇嘴:'爸,您说的那是邪门歪道,我可是正经的出国留学.'
'哼,邪门歪道都说自己是正经的.'老爸可不是轻易认错的人:'我还听说国外有些反动组织专门给你们这些出国的学生提供奖学金,为的就是让你们加入他们的组织,你的奖学金...?'
'您这都从哪儿听来的?'
'你可不知道,'老妈端着盘子碗儿从厨房走出来了:'快,接一把...自从你爸听说你要出国了,他四处打听各方面的政策,真的假的他都信...哎,小刘是谁?'
看着老妈一脸的神秘,鸽子装糊涂:'哪个小刘?'
随后跟出来的姑姑压抑不住一脸的得意:'还有哪个小刘?就是那小团呐.'
老爸有点儿晕:'什么小刘小团的?'
没等鸽子说话,姑姑已经一五一十添油加醋地把老团活灵活现地摆在了饭桌上.
老爸的脸色晴转多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