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一张原本很宽大的双人床因为老团的存在而显得窄小,老团四脚八叉地占据着三分之二的领地,大和尚面向老团侧卧在一边深情地看着老团:
'小蔫儿,你是不是很热?'
'你丫发药子呐?什么日子口儿,怎么会热?'
'嘿,看你现在这四仰八叉的姿势我想起你上学时候物理课上的宏论了.'
'哪出儿?我当时的宏论海了去了.'
'就是那热涨冷缩.老师让举例子,有人说铁轨有缝儿,有人说电线不紧...你非说人就是热涨冷缩,说人冬天睡觉的时候冻得缩成一团,夏天睡觉的时候热得仰面朝天四肢伸开,恨不能舌头都吐出来...'
'噢,你说那个呀,那只是我璀灿的'刘言'中稍微耀眼的一小粒儿而已.'
'也是,你说当初私下里你那么能侃,怎么一上台面就蔫儿呢?'
'操,佛渡有缘人,你以为是个人就有造化听我讲道?他们长那副耳朵了吗?'
'你还是那么贫.'
'不行喽,老喽,再也回不去喽...如果再回到从前,如果一切重演,你是否会在乎永不永远...'
听完老团声嘶力竭地嚎完,大和尚幽幽地说:'是啊,回不去啦...我真想能回到从前,回到我们一起上学的日子...'
'回去了又怎样.'
'那时候...那时候至少你占不了这么大地方啊,你看看,你把我挤得跟相片儿似的了.'
'那咱还不得念共产党的好,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我老团,我永远是个小蔫儿辈儿.'
大和尚往老团身边挤了挤:'你什么时候改了匪号的?'
'那还是在湖南上班以后,一帮小屁孩儿没大没小给起的外号,我也不知道怎么给带回北京来了.'
大和尚又往里蹭了蹭:'你当初怎么想起来要到湖南去上学呢?'
'嘿嘿,不是都说湖南出美女吗,我想去见识见识.'
'诶,那湖南帅哥多不多呀?'
老团忽然感觉到大和尚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闪得老团心里一哆嗦.
老团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你丫也想把我挤成照片儿啊?告诉你,你级别不够.'
没想到大和尚不退反进:'谁让你占那么大地方,我都没地儿睡了,我不管,干脆我躺你胳膊上吧.'
说着,大和尚一把拉过老团的胳膊枕到脑袋下面,还用手拍了拍:'嗯,不错,挺软和.'
老团半推半就地挣扎一下:'你丫一大老爷们儿起什么腻呀,怎么还投怀送抱的?'
大和尚娇嗔地呸了一声:'呸,德性,睡觉...'
贫了半天,老团也真困了,吧嗒吧嗒嘴,老团也闭上了眼...
半夜,老团被一种奇怪的感觉给闹醒了----至于那么冷吗?怎么大和尚扎我怀里来了?不对嘿,丫那手往哪儿摸啊???
老团一抡胳膊把大和尚扔到床下:'你丫干嘛呐?想试试我公母儿?'
大和尚趴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半天没说话.
老团还是不依不饶:'嘿嘿嘿,拿你丫当哥们儿留你住一宿,你丫怎么跟我玩儿阴的啊,看弄我这身鸡皮疙瘩...'
看大和尚半天不吭气儿,老团有点儿二唬----摔坏啦?大和尚怎么那么挼?
'你丫没事儿吧?别跟我来这个哩格儿愣啊,我不吃这套.'
突然,老团听到一声细微的却又极具穿透力的,压抑的却又无法遏制的,真实的却又难以置信的声音,老团听得头发根儿都竖起来了:'嘿嘿嘿,你丫一大老爷们儿,嚎什么嚎?'
大和尚一跃而起,带着满脸的眼泪和鼻涕:'我他妈的还是个大老爷们儿吗?你丫见过我这样儿的大老爷们儿吗?哪个大老爷们儿往男的怀里钻?还他妈的还,还...'
'得得得,我的爷,您嘴上留德,我受不了这刺激...怎么个茬儿啊到是?诶,好象很长时间没听你丫说'他妈的'了?你丫到底什么毛病啊?'
'我也不知道...从上高中以后,我就发现我跟别的男孩儿不一样,我不喜欢女孩子,我喜欢和那些男孩儿在一起,喜欢看他们笑,喜欢看他们闹,甚至喜欢听他们骂脏话...后来上班了,有个同事,男的...后来我们住在一起...后来我自己都觉得厌恶...我就吃了很多的安眠药...就是那次...可惜,你丫把我拉回来了...你知道我活着有多难啊...现在,只要和男的睡一个床上,我就想摸...'
'得得得,打住...操的勒,你丫还是大和尚吗?花和尚也没你这么花的呀...我,我,我他妈的我...我睡沙发去了...'
出了门,老团回头找补一句:'机票你丫给我半价,操,不能让你丫白摸啊...'
老团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夜,天快亮了才睡着.等他醒了,大和尚已经走了.
三天以后,老团接到一个女孩儿的电话,让他去拿机票.老团揣着钱屁颠儿屁颠儿跑到双安商场附近的一个写字楼,进门就说:'找小孙跟我说话.'
结果过来一个老孙模样的人:'您找孙经理有事吗?'
老团一愣:'听话音儿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后半句老团没好意思说,'你声音怎么那么嫩涅?'
老太太咧了咧嘴:'请问您是...'
'哦,我刘建国啊,来拿票的,北京波士顿,月底单程...'
'哦,知道知道,孙经理交代了,票在这儿.'
'多儿钱?'
'孙经理先垫上了,说他会跟你联系.'
'他在吗?'
'他不在,这两天请假了.'
'哦,谢谢你啊.'
出了门老团一想:不对,要是大和尚不再来找我了,我岂不是真成了'卖'的了?
越想越别扭,老团转身走到门口,从兜里掏出那叠钱,数了数,想了想,又抽出两张,然后推门进去:
'哎,那个谁啊,我把钱放你这儿吧,你交给你们孙经理,就说我走了,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让他就别费心找我了...对了,你给我写个收据...'
从那天起,老团再也没见过大和尚.
P一个S:
写这段不是为了赶时髦,也不是为了哗众取宠,实在是有过相似的经历,想把它记录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