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冰》连载一个偷渡女和大学教授的爱情故事39

白林,女。2002年开始在文学杂志上发表作品。已发表作品:〈魔鬼的彩带〉〈假如镜子能说话>〈安妮的丈夫〉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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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开始升腾了。楼道的最里面,在那扇主卧房的鸳鸯门内,屋里的男主人,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厕所的灯光太亮了。而他的脸,又太黯然太迷乱。他拿着一根不知是用来压头发的呢,还是压什么别的东西的短带子,费了好大劲,才学着那个叫波洛的比利时侦探,将他的络腮胡压妥了。然后摘下表放在床头柜上。

糟糕,我忘了告诉桂花卫生间在哪儿了。临睡前她不能不去趟卫生间啊。

他赶忙翻身下床,匆匆来到走廊上。看见她房门下面一片黑暗,方才知道她已经熄灯睡去。什么时候天才能亮呢?在那间客房的门外,他望着楼道里的黑暗。也许他在那黑暗的楼道里待了很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但他心里的茫然却是从未有过的漫长。

昨天晚上他已经算出自己比她大二十岁,后来觉得应该是二十一岁。其实多一岁少一岁,对一个和他年龄相差二十年的女人来说,是一样的。他的数学再好,也无法替自己找回二十年的光阴啊。二十年是一代人的岁月。连他朋友的孩子都要结婚了,难道还不能说是一代人吗?没准那朋友的孩子比她也大不了几岁吧!

他不是迂腐,不是没见过社会上屡见不鲜的老少配。可他不相信在贫瘠的性关系上,也能长出丰硕的爱情!他不相信!就像他不相信在沙漠里能开出一朵玫瑰!那个复活节的夜晚,当他从“上海之春”里出来后,心里曾经反复想着一个朋友对他说过的话。

“我女儿马上就要嫁给一个比她大四十岁的富翁了。上个月我去找那男人谈了一次。我问他有没有足够的能力使我女儿得到真正的幸福?我并不是反对老男人讨年轻姑娘,可我不能坐视我女儿在无望的性生活里过一辈子啊!”

一位父亲,他想,也只有一位真正的父亲才能为了女儿的幸福而放弃名利。

在“上海之春”失去表白爱的机会之后,他忍受了太多的折磨。除了肉体上的骚动,沮丧和后悔更是像蝼蚁那样啃噬着他,使他痛苦不堪。可是,难道一个步入中年的男人就应当自动放弃生活的乐趣吗?也许正是因为他不愿放弃,那天晚上他在那么熟悉的大街小巷里兜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又回到了“上海之春”。

只是性和爱对他来说是两个串联起来的电阻,是一条电通到底的事情。要是把人像并联电路那样并排放在一张床上,那么他宁可得不到她,也不会去勉强自己这么做。好的是他深信自己眼下还有足够的能力去满足她。他担心的恰好是与此相反的事,是爱。

他不是希望得到爱,也不是得到多少爱,他需要的是百分之百的爱!他要他的桂花盛开在爱的阳光里!他要亲眼看着她把爱的花魂移进他的生命里,只有这样,他才算真正拥有了她。总之,他必须成为她的爱,她的命,而不是像雨润沃土那样,只是做个使她可以试着去过日子的男人,一个她生活里的稳定系数。可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夜气使他感到了尘土的重量。他拿起手表放在耳根下。今晚没有这表的滴答声,他是不可能睡着的。

在曙光尚未赶走黑暗时,这幢并不豪华,但是十分讲究的房屋总算入睡了。可是黎明似乎出了故障,它没法拉开两个梦中的窗帘。然而爱神却十分慷慨,它为我们展现了那梦里的一切,那就是:他们同时都坐在沙发里吃烧饼。他把烧饼正着咬一口,她却反着咬一口。两个人都为了不能好好吃那烧饼而心痒难挠,身上变得黏糊糊的了。最后他急了,大叫起来,桂花!你看着我啊!她拼命向他看去。这一看天已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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