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盛友: 无主垃圾
清晨一大早上班,在我快餐店门口看到了一堆垃圾,我傻了眼。那是木板加工后剩下的残缺板块。
我问我们的工人,是否是自己扔出去的垃圾。所有工人回答:没有。我再调查同一栋楼的邻居,他们也说,不是本楼的垃圾。
头痛了,这些无主垃圾放在我店门口,怎么办呢?看来“作案者”别有用心,他肯定知道也认识我,知道我是外国人,把垃圾丢在你外国人门口,看你怎么办。不想惹事的你会乖乖地把垃圾处理掉,不然,行人路过,看到垃圾,第一联想到:是这家中国快餐店的外国人,乱丢垃圾,在我们德国生活了这么久了,怎么这样不懂规矩。这样的外国人怎么融入我们的德国社会?!
丢垃圾者一定是掌握了这样的心态,趁黑夜把垃圾丢给你外国人。你外国人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就必须自己尽快处理了这些,不然,挨骂的肯定是你中国人,绝对不是我这个隐蔽的丢垃圾者。你总不见得一一跟行人解释清楚吧。
不管是哑巴吃黄连,还是以己人之心度他人之腹,反正垃圾堆在我门口,为了店面的形象,看来我得干这些无用功。发牢骚也没用,丢垃圾人反正听不见我的牢骚发言,还是自己动手吧。我把残缺木板一块一块地搬到地下室,并且把门前打扫干净。
处理完毕,我心里想,这丢垃圾的人肯定离我们这里不远,应该是我们的邻居。这些邻居平时跟我很好啊,怎么会干出这种缺德事。但是,我又想,这邻居也够聪明,侵犯你,让你有口难言,这就是他的独到之处。我们为了继续在这里生存,不至于为了这点垃圾,而破坏我们本来就非常友好的睦邻关系。我心里祈祷,希望这位好心邻居上演的是“独幕话剧”,戏演到这里就该结束收场了。
一个月以后的另一个早晨,不得了,在我快餐店的门口再次摆满各种各样的垃圾,不属于黄袋内容的垃圾,照样丢在黄袋里,坛坛罐罐、废纸烂衣服,等等等等。
完了,看来不仅是“独幕话剧”,是“多幕话剧”要连续上演了。这可怎么办,要是每月一幕剧,还得了!
这回我狠心了,准备将垃圾进行到底!找谁?找警察,太小题大做。找邻居,不是说过,要睦邻吗,不能前功尽弃。找公共环卫队,那不等于“不打自招”,这垃圾是你自己的。找报社,写读者来信,说明无主垃圾是“半夜来客”,这与我快餐店无关,可是这得多慢,垃圾还是要自己收拾,报社不会派人去拉走垃圾。
我想了很多,最后决定给市政府环卫局打电话。环卫局的女官员还算很客气,耐心听我讲述“半夜来客”的动人故事。我说,你客气也没用,我要的是,你派人来把垃圾带走,反正这次,我不再自己动手。
你猜,那个客气女官员说什么,在电话的另一端官员安排工作程序:“我没有说,要你动手。我们会派人去,先调查这些垃圾属于谁的,找到主人后,我们会跟主人说,要他们自己处理掉。”
“您什么时候派人来呢?”
“当然是尽快了,我们这里今天只有两个人上班,其他的同事都患病毒感冒,没有上班。”
下午两点半,市政府官员真的来了。我告诉她,在那些无主垃圾里,其实可以找到丢垃圾的原主,因为某个黄袋里面有很多旧的信封信纸,上面有名字和地址。这些资料属于对面的邻居米勒先生的。
官员拿着米勒的废信纸,到对面按铃,米勒先生果真开门。十分钟以后,官员到我快餐店来报告结果:米勒先生会自己处理掉垃圾。
事情过了一天,第二天我再次上班时,那些垃圾尽管由无主变成有主,但是,还是原封不动地躺在那里。
这次我火了:“亲爱的女市政府官员,我要告诉您,有主垃圾还照样在那里睡觉。您知道毛泽东吗?
他老人家说过,扫把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
“这里没有毛泽东,这里是德国。我会叫米勒先生今天一定处理掉,不然,我们让收垃圾公司来处理,给米勒先生开帐单。”
“我不管您找谁,今天中午十二点钟,我不要看到这些垃圾。我就不信,你们堂堂市政府就处理不了这点小垃圾。”
“您说我们处理不了,不是我们自己说我们处理不了。”
“要不要我打电话给警察?”
“您找警察也没用,警察不是毛泽东,他们会拿扫把来把垃圾扫掉。”
“那,这样吧,十二点钟是一个时间界线,若我还看到垃圾,我就把它们往市政府门口搬,上面写着:这是属于米勒先生的垃圾,市政府无力处理。”
十一点钟,女官员再次出现在我的跟前,她保证:“我马上去找米勒,我会在这里逗留至少半个小时,我会站在另外一个街口,在暗中观察,直至米勒把垃圾处理完为止。作为一个德国人,我为我们德国人感到羞耻。”
“不,您应该说,您为米勒先生感到羞耻。同理,你们德国人不能因为某个外国人在德国偷税漏税,就一竹竿打翻一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