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禁欲的年代
---往事追忆(21)
润涛阎
(一)二门没关的校长
晚秋的凉风送走了酷暑带给人们的煎熬,尤其是秋收给处在饥饿中的人们送来了吃饱肚皮的希望。农民对秋天的热爱是发自肺腑的。
然而,并非所有的人都盼着秋天的到来。孙校长就是其中之一。
孙校长有老寒腿的毛病,学生们刚换上长衣长裤他就需要把皮裤套在里边。皮裤虽然比棉裤薄,但御寒能力要比棉裤强多了。在北方寒风刺骨的严冬,穿上皮裤就可把冷风挡在外面。皮裤跟现在的皮大衣从材料上讲是不同的,是由带有羊毛的山羊皮做的。只有有钱人家才穿得起皮裤。孙校长就算是有钱人了。
孙校长骨瘦嶙峋,加上他的皮裤贴身,外面套上制服,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他穿着皮裤。可是这天他露了峥嵘。
那是1969年,我当时上初二,数学老师病了,我们的数学课便由孙校长代课。上课铃响了,他正在厕所里方便,突然想起来他有课,慌张张系上裤扣就朝办公室走去去取教材然后到教室。他皮裤外面的制服裤子不是拉链而是两粒扣子。慌忙之中他并没有把扣子扣上。他没在意也是有情可原的。一来里边还有皮裤皮裤里边还有内裤,二来他都快退休的人了,不会热血沸腾的。
他的皮裤是黑毛山羊皮做的,一撮黑毛便从二门没有扣上扣子的地方伸到了外面。
文革的时候农村的学生男女是不同桌的。而且男女同学之间不说话,整个社会到了禁欲的边缘。女同学们坐在前边几排,孙校长刚一开始讲课她们就注意到了那撮黑羊毛。她们从质地上断定那是黑羊毛是毫无疑问的,因为山羊毛是不打卷的,跟绵羊毛不同。由于黑羊毛露出来的地方太过敏感,她们就把头死死贴在桌子上。一开始只有一个女孩这么做,其她的女同学就装看不见。可是看到有人低头了,自己不低头似乎有女流氓的嫌疑,便一个跟一个的把头贴在了桌子上。我们男生在后面看不到。
由于我们的数学老师特棒,孙校长自知自己不是那个档次,看到学生不把他当回事便恼羞成怒。他帮帮帮用教棍猛敲前排的桌子,我们男同学觉得女同学们太过分了,认为校长应该直接敲打她们的脑袋才对。女同学们看着校长发怒也毫无害怕的样子,这下可把校长惹火了,命令她们出去到校长办公室反省。她们走到外面嘎嘎笑起来了。校长立刻说:“放学!下周一由宋老师给你们上课!”他以为他讲错了而被学生耻笑。
我们莫名其妙,校长根本没讲错呀。同学们都问我有没有讲错,我说我敢100%保证没有。那她们笑什么呢?我摇头。
突然间,女学生们和卫生生理课老师进来了。卫生生理课老师是个老太太,女生们就找她告诉了她们不能抬头的原因。在校长怒冲冲走回办公室的半路上,老太太悄悄告诉了他事情的原委。老太太很会来事,便告诉校长说她的卫生生理课提前,跟数学课换一下就行了。
(二)红苹果般的女同学
卫生生理课那时候连人体器官都不能讲,只能讲战地包扎急救之类的,那时的墙壁上到处都是“要准备打仗”和“打倒美帝打倒苏修打倒各国反动派”的标语。为了适应即将打仗解放全人类的需要,我们的卫生生理课都是围绕打仗的内容。老师说:“上周刚讲完了如何包扎,今天练习人工呼吸。”
听到这里,大家纳闷:难道呼吸不是人工的?还练什么?
老师说这堂课演讲不如操练。说着便让第一排的一位女同学到前边的讲桌旁,老师示意她横躺在桌子上,由老师当场教给大家如何做人工呼吸。假设那个女孩已经死了,她来通过人工呼吸把她救活。那个女孩非常腼腆,在大庭广众之下仰卧在桌子上,对她来说难以接受。但见她的脸色通红,整个脖子、耳朵都是红的,酷似一个大红苹果。平时她长得好看,但红透了的红苹果般鲜嫩的脸颊让她成了另一个人,刹是漂亮。现在的话说那叫“性感”。
她不得不按照老师的吩咐,横躺在桌子上拼住呼吸假装死了。然后老师用手捏着她的鼻子,另一只手托住她的下颌,嘴对嘴把气吹入女孩胸腔。当然只是示范,两个嘴巴没有粘在一起。然后呢,女孩的肚子就开始上升,她明白老师的意思。大家看着哈哈大笑,觉得女孩配合的很好。
看着她横躺在桌子上和那个通红的大苹果,我浑身都觉得跟往常不一样,也说不清哪里不一样。那时由于长年挨饿,我还没有发育,不知道男女到底是怎么回事。要知道,那时连人体构造的书都是“四旧”被烧光了。每天琢磨着搞吃的,没想过男女的事。
下一步便是用手挤压女孩的肚子,把气体推出来。老师刚把手按下去,但听女孩咯咯得笑了,她害怕咯吱,痒痒肉太多。就这么一表演,大家都明白了。
老师说,今天的课就上完了。大家可以早回家,要预习一下数学等下周宋老师回来别让他着急。我们的数学老师非常敬业。但老太太说她把数学早忘光了,要靠自己复习。她说这些就跟哄孩子似的,大家都回家了,但我不能走。因为那时候学生轮流值日。放学后要打扫教室。女同学负责课间擦黑板,男同学负责放学后扫地。因为天短的季节,放学后打扫完教室天都黑了。我们是全公社25个村子的学生都要到公社中学上学,我每天要走8里路,来回16里。女孩子不能自己走夜路,不能放学后值日打扫教室,对此,男同学没有怨言。
(三)碰上了一对偷情男女
待我扫完了地把板凳放下来一流小跑回家的时候,才认识到才下午3点左右。那种高兴劲就甭提了。
走了6里路,还有最后2里就到家了的时候,拐过小弯就有一平行于马路的渠。渠是干的,有3米深,底下是沙土。男孩子走路总是找高耸的地方。要不怎么说人往高出走呢。我也同往常一样,多走几十米也要到渠堤上去走。其实那个渠堤也就是比马路高一米的样子,但在大平原,高出一米就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回家的路上一边走路一边后悔,当初亲眼看着爷爷死去的。那时要是懂得人工呼吸就能让死人复活,爷爷就死不了了。知识何止是力量!那是让人不死的神力。数理化重要,但比起人工呼吸来,就差多了。
刚刚接近渠堤,就听见有微小的声音,我立刻判断出可能渠里有野兔。我可以回家去扛火枪,说不定今晚就能吃上兔肉。打猎毕竟是我的童子功。
掂着脚尖悄悄地接近渠堤,慢慢抬头看渠里的野兔。我吃惊地发现一个男人在给一个女人做人工呼吸。里边还有两辆自行车倒在渠傍上。仔仔细细地观看他的动作,我立刻发现他是外行。女人仰卧在渠底的沙土上。嘴巴对着嘴巴吹气时,他的手没有捏住她的鼻子;而且,他挤压她的胸腔不是用手,而是用整个身子。基本上是靠屁股有节奏的用力。
说时迟,那时快。刚学到的知识有了用场!考虑到毕竟救人要紧,我一边站立起来一边大喊:“你不会!让我教给你!”
我刚冲上渠堤的高处,但见他惊慌失措立刻起身。一边提裤子,一边啊啊叫。如同吃奶的羊羔享受着美餐时突然看到了一头狼扑了过来。她更慌张,一边翻身一边提裤子。折腾了一会,雪白的屁股才很不容易地用裤子遮盖住了。
哄的一下,我脑海中“人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有男人有女人”“结婚干什么”等等所有的疑问一下子全明白了!醍醐灌顶。
我的脸臊得通红,两个耳朵发热。人,所有的成年人,原来是如此的不要脸。结了婚的人竟然在晚上干这事,第二天早上俩人见面还不臊死?我的妈呀。
我不敢回头,脸还是臊得不行。等到到了马路上,想到那两个狗男女应该跑了,便回头看。两人已经把车子推到了马路上,朝着与我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这两个人都穿着制服,30多岁的年龄,骑着新自行车看来是县城里的职工。反正看得出不是农民。
二人走了,我无意识地又走回到了那个现场。看到有几根长头发外,只有女人穿着新球鞋的脚印和自行车的轮记。
回到家中,脑子里一会儿是那个红苹果女同学躺在桌子上的情景,一会儿是渠底他给她做“人工呼吸”的场景。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儿红苹果,一会儿白屁股,轮番折磨着我。可能到了后半夜晕乎乎睡去了。眨眼工夫,我突然从梦中醒来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纳闷的是,她既不是她,也不是她,而是一位白天打死我也想不起来的多年都没见面了的有了两个孩子了的跟我毫不相干的无恩无怨的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她。
我为此不解、疑惑、莫名其妙了很长时间。
我知道看到那俩人偷情时我当时喊错了话。到今天我都后悔当初我不应该喊“你不会!让我来教给你!”而应该喊:“你不会!让我来!”
虽然都会把他们赶跑,但不会让他们二人迷惑一辈子:“那个男孩子到底要教给我们什么呢?”他们绝对想不到人工呼吸那码子事!
他们又不知道我是润涛阎,要是知道那也行啊,到村里找我问问到底我一个当时明摆着不懂男女性事的孩子要教给他们什么。他们知道我要是懂得那事儿,决不会喊那两句话的。
他们俩能找到那个地方去偷情,显然是猴精猴精的聪明人。能让这样的两个人迷惑一辈子,我容易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