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 河北滄州刮鹽
滄州地區刮鹽 , 那也是貧苦地區特有的現象 , 該地區地下的鹽份很多
, 當地的居民就刮地上的土拿來煮過`濾過 , 土很鹹 , 剩下來的水都有鹽份 , 於是老百
姓可以拿來炒菜用 , 不用另外加鹽 , 倒也不費多少力氣 , 也可以節省了不少費用 ,
不過 , 用來炒煮的菜是否好吃有味道 , 因為太小也無從記憶 , 如今回想起來 , 倒是
蠻有意思的 .
七 ` 撿冬菜葉
滄州的冬菜是全國聞名的 , 經常外銷各地 , 當地有許多大冬菜廠 ,
那時候 , 做冬菜都是用人工操作 , 一定要用大白菜的菜膀子 , 菜葉都不要 , 我們住
的附近就有一個冬菜廠 , 所以每天都有整籮筐的菜葉向外扔 , 這些葉子都是上好的 ,
可以吃用 , 平常這些撿菜的工作就叫小孩子擔任 , 那時 , 我雖然很小 , 但父親長年
在外又少接濟 , 剩下我們母子倆 , 生活困難 , 當然也不例外 , 參加了撿菜葉的工作
, 因為太小 , 經常擠不過人家 , 撿到的都是些又小又爛的 , 也祇好拿回家來食用 ,
有一天 , 我正在牆外等待撿菜葉的時候 , 突然廠內扔出了一大堆菜葉 , 壓到我的頭上
, 幾乎將我整個身子埋了起來 , 廠裏的人見闖了大禍 , 連忙趕出來安撫我 , 叫我不要
哭 , 又撿了一筐上好的菜葉 , 親自送我回家 , 並向母親道歉 , 真是因禍得福 .
八 ` 遷移北平
父親經過連年的直奉交戰後 , 結果被奉軍俘擄 , 囚於北平景山 ( 也就是明朝末
年最後一位皇帝崇禎自縊之處 ) , 人雖沒有受什麼大罪 , 可是不能自由行動 , 加以每
天都喝小米粥 , 實在太膩了 , 因之以後父親一見小米粥就怕 , 不感興趣也不喜歡吃也
是個原因 , 好在父親在保定軍校的同學很多 , 也有許多在奉軍做事的 , 加以那時候奉
軍也需要人 , 所以就被保出來為奉軍效力 , 我們家也從滄州遷到北平居住 , 那時候
北平已經光復 , 東北也易幟 , 全國都捨棄了原來的五色共和國旗 , 改掛青天白日國
旗 , 並舉行國父奉安大典 , 移靈南京 , 一片統一現象 .
九 ` 前門鼓樓東大街
第一次到北平 , 我們家是住在鼓樓東大街 , 記得那是一條很寬大的馬路 , 距離
鼓樓很近 , 父親雖然已經在奉軍做事 , 待遇也改善了許多 , 可是仍經常不在家 ,母
親勤儉持家 , 量入為出從不浪費 , 因為認不了多少字 , 所以過日子的方法非常簡單
, 即是將箱子裡中間放一塊木板 , 那時候每一塊銀元可換三百個銅板 , 將那些銅板平
均分配為三十份 , 放在其中化用 , 每天取其中的一份用 , 如果頭一天化多了 ,
則第二天少用並將它補上 , 這樣才不會虧空 , 這雖是一種笨方法 , 但很管用 .
十 ` 啟蒙上學
我第一次啟蒙上學 , 是在七歲左右 , 北平尚很少有正式的學校 , 一般的學校
是半私塾式`半學校式的學堂 , 課程是( 貓來來 , 狗來來 , 人手足刀尺) 的教科書 ,
也沒有讀四書五經 , 可以說是個半新不舊的過渡式教育 , 如今想起來仍是值得回味 .
有一天 , 鄰居的一個女孩要想去上學 , 她告訴我說學校很好玩 , 有許多同學`老師 ,
還有各種玩具 , 問我要不要去 , 所以我就回家向母親吵著要一同去上學 , 那知到了學
校以後 , 那個女孩發現不是那樣好玩 , 於是就扯個謊說是肚子痛 , 就請假回家去了
, 我也如法泡製回了家 , 可見小孩子模仿心太重 , 這點我們對於小孩子的教育 , 要
特別的注意才好 .
十一 ` 住宅失火
我們在鼓樓東大街的房子是租來的 , 共有三進 , 有三間房子很大 , 我們住?
最後一進 , 房東與我們同住在一進 , 一天大門口突然失火燒了起來 , 大家都驚慌得
不得了 , 所幸火勢不大 , 很快就被撲滅 , 沒有甚麼損失 , 事後大家都警告小孩子們
小心火燭 , 以免意外發生 ,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受到失火的教訓 .
十二 ` 思父心切
父親整日在外打仗很少回家 , 家中自然缺少溫暖 , 每逢看到別人家父母都
團圓在一起的時候 , 思父的心更是強烈 , 尤其是過年過節的時候 , 有一天晚上 , 我
因為想父親 , 在家n鬧哭了很久 , 就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 母親也沒有在意 , 那知第
二天早上一起來 , 發現脖子上長了很多疙瘩 , 四處求醫都沒有治好 , 這個毛病一直到
我十八九歲才完全好 , 使我覺得今後小孩子傍晚哭鬧 , 一定不能讓他馬上就睡覺 , 否
則一定會有病難發生 .
十三 ` 醫病
我脖子上有疙瘩以後 , 母親帶我四處求醫 , 先到最大的協合醫院 , 去照了
x光說一定要開刀 , 母親一聽說脖子要開刀就怕了 , 那時候一般人對於開刀很怕 , 認
為很危險元氣損失太大不同意 , 於是又去求單方 , 吃了許多都沒有效 , 最後到廟裏
找人畫符 , 用墨筆在我脖子畫來畫去還是沒有用 , 最後有人告訴說吃點魚肝油可以保
住不長大 , 又有人說吃海帶可以好 , 如廣西有好多人大脖子 , 就是缺少海帶 (典)
的緣故 , 這個毛病一直拖了很久 , 到了長大才慢慢的好了 .
十四 ` 受罰
我在家是獨子上無姐下無弟 , 可以說是天之驕子寵愛有加 . 父親長年不在身
邊 , 母親更是對我視若寶貝從不打罵與我 , 但是對我的管教仍是非常嚴格 , 我之所以
受罰乃是我的過錯怪不得別人 , 當時許多小孩子都有打彈珠`擲洋畫的習慣 , 我當時也
不例外 , 有一次我玩輸了 , 竟將自己所有的一枝筆 ( 三個銅板買的 ) 輸給了同學 ,
回到家裏母親知道以後 , 硬是逼著我將筆討回來 , 當時我自己也不知道甚麼是賭博行
為 , 總有點自尊不好意思 , 心想既然以已經輸給人家 , 怎麼好意思又向人家討回來呢
怎麼也不肯去要 , 母親就不理我不跟我說話 , 過了許久都沒辦法 , 於是跪在地上苦苦
哀求還是不行 , 我這個人就是怕親人不理我 , 最後我難過的哭了起來 , 母親終於心軟
原諒了我 , 給了我兩個銅板將筆取回才算了事 , 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敢惹家人生氣了 .
十五 ` 習字
說起習字也是值得一提的事 , 我上小學 , 低年級規定要練習字 , 沒有錢到
街上買了一管舊筆 , 每天滿有興趣的照著紅模子塗來塗去 , 母親雖然不太識字 , 可
是每當寫字的時候 , 必定在旁邊觀看指正我 , 說是那個字沒有寫好 , 那個字橫沒有
直 , 那個字豎沒有正 , 那個鉤不對 , 真像一個內行人似的 , 遇有老師給我劃圈的時
候 , 就說好並給我許多鼓勵 , 一直到後來我都不敢懈怠的去練習 , 不過父親一輩子
寫得一手好字 , 而我再怎麼努力也趕不上 , 真是遺憾 , 到了老年更是提筆為艱 , 可
是我的兒女迄今字都寫得比我還差 , 美其名曰工程字 , 真是少年不努力老大徒悲傷 ,
好像一代不如一代 , 又可奈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