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如何不想她(二)

 

叫我如何不想她(二)
作者:绿水清莲


上篇写道轻舞接到了一封陌生人写来的信。最后读到那一行字;“...你珠落玉盘般的笑声回荡在清晨校园的瞬间,也落进了我的心里;在你眼波流动之间对我嫣然一笑的时候,快乐就像小溪在我的血液中缓缓流动。...”时便呆住了。

她慌慌张张地跑去找天薇,气喘吁吁地对天薇说到:“天薇,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我犯了大错误了。”

天薇笑到:“那么就罚你明天早晨跑20圈。”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然后问道:“什么错误啊,天塌下来,我们找一个高子顶上。”

“别闹了,我说得是真的,你看一看这封信。你看这不是诬赖人吗?我怎么会对人抛秋波嘛?我真的是比窦娥还要冤枉啊。”轻舞微微有一些发火地说。

“别急,别急,拿信来给我看一看”。天薇说着,接过信来仔细读了起来,然后对轻舞开玩笑地说到:“你看,真的是一笑倾人城,二笑倾国城,这下子笑出一段风流韵事来了。”

“天薇,好姐妹有这么说话的吗?”轻舞跺跺脚嗔到。

“好啦,好啦,我不逗你了。我们首先去打听打听,这位自作多情的公子姓啥名谁?”最后当然知道了这位公子就是长安。是A市光学研究所送来的代培生。不是很张扬,眉目清秀,身材高高的。按照外貌来说完全有能力做个风云人物。可能是太老实了吧。居然默默无闻。他就住在轻舞她们每天去看电视“跟我学”的宿舍里。按照长安信中所说,每天早晨轻舞和天薇跑在学校的林荫小路上,以为天地间只有她们两个人而肆无忌惮大声说笑的时候。他总是在旁边读英文,或许误会就是这么产生的吧。于是轻舞和天薇仔细斟酌了一封回信。礼貌而不含糊地告诉长安。一切都是误会,轻舞对长安没有爱慕之情。

被保送到A市光学研究所读研究生的长安,由于生活经历的坎坷,他比同龄人要成熟得多。他懂事,聪明又努力。不仅仅是功课好,也非常关心一起读书的同学和老师。所以他的导师非常喜欢他。其它的老师也对他赞不绝口。因此尽管只有一个到B市第一流大学代培的名额,也是毫无疑义地落在了长安的头上。长安知道第一流的学生都是各个省的尖子。他想要在这里也出类拔萃的话,非得要更加努力不可。所以长安把他的功课排得满满的,清晨当然是读英语的好时间。每天当东方刚吐鱼肚白,空气中还带着夜风的微微凉气,连鸟儿都还没有唱歌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校园中开始读英语了。当校园渐渐苏醒的时候,他早已经回到了宿舍帮大家打好了热水。早起对曾经在农村长大的长安来说习以为常。

长安是永远也忘不了与林轻舞的第一次邂逅。那一天清晨,因为头一天赶文章熬了夜,所以长安比平时起的晚了一些。于是他一边懊恼起晚了,一边急匆匆地拿着英文书赶到了读英文的老地方。深红色的朝霞缓缓幻化成华丽的金色,满天云彩都随之起舞,青翠小草上的露珠像珍珠般的摇摇欲落,绿树在晨风中轻轻歌唱,小鸟也叽叽喳喳和声着。

这时从小路上传来了一声悠扬的歌声:“美丽的姑娘千千万,唯有你最可爱...。”然后夹杂着笑语:“天薇,加油,快一点。”那欢歌笑语如山中云雀般划破静谧的清晨,像出谷溪流一样淌过锦绣的校园。

长安心中一动,”大珠小珠落玉盘"这一句诗词就浮上了脑海。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看见一个女子穿着一身和体的运动服,站在小路边上,用手绢扇着风。几抹朝阳筛洒而入,被大树的树叶划破,碎成一地金芒,再点点散在欢歌笑语人的四周。她正一边唱歌,一边对慢慢跑过来的姑娘说话。一身红色的运动服与朝阳霞光融合在一起,既分不清是人是仙,炫耀着长安的双眼。

长安不禁又上前了几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那个姑娘退到了小路外面,转身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长安看到她一双长长的凤目水汪汪嵌在白里透红细嫩的脸庞上,红唇如洗,美得大方清新。在长安和轻舞四目交接的刹那,长安的脑门矗然一响,蓦然懂了什么是“一见钟情”,酥酥麻麻的电流,从她生气勃勃的凤目传到了他的眼底,从她轻快似风铃的歌声中传到了他的心底。

从那以后,长安改变了早读的时间,他总是在林荫路旁,馨微湖畔静静地读着英文,倾听着那如珠,如铃,如流水的欢歌笑语,想象着万道阳光洒在轻舞身上的迷人画面。长安盼着每个清晨,而每一个清晨来到的时候,长安又觉得时间过得太快。长安多想清晨过得慢一点,一天过得快一点。

这个时候学校为了提高研究生的口语能力,买了一台电视机。因为长安他们懂得不少电视机,所以就放在他们的宿舍。每天傍晚很多研究生都会来到他们的宿舍看“跟我学”英文节目。轻舞和天薇也在其中。

古语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对于长安来说,不仅仅是西施,在他的眼里还出了情人。轻舞的每一次回眸,长安都觉得是在看他。轻舞的每一个微笑,长安都觉得是对他而笑。轻舞的每一句话语,长安都觉得别有深意。于是长安寄出了他平生第一封情书。

在寄出信的那些天,长安又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每一天下课后,长安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邮箱。一天看好几次,有时候胡思乱想。会不会信被邮局弄丢了。会不会轻舞没有收到信。终于那一天轻舞的信来了,长安压抑不住兴奋的心情打开了信。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信很短,但是意思很明确,轻舞不认得他,轻舞对他没有意思。轻舞很抱歉造成了他的误会。长安伤心欲绝,长安不要轻舞的抱歉,他要轻舞的爱。

长安对自己说:“精诚所至 金石为开”。有什么比那曾经过去的日子更为艰难的事情。于是长安开始了他的情书之旅。长安的文笔极好,在青年人中真的是凤毛麟角,加上真情充溢。几乎每一天长安的情书都是一挥而就。刚开始轻舞把信原封不动的退回。长安毫不介意,仍然每天把自己所想所感所思念,交融着古往今来的动人爱情故事写下来,寄出去。后来信没有再被退回来,长安知道轻舞一定会读那些信,下笔就更流畅,更深情。

长安的情书像雪片一样飞来,长安在一切可以看见轻舞的地方等待。轻舞改变了晨跑的时间,但是长安准能稍后就到。轻舞不再去看“跟我学”。长安就一定会在食堂的门口巧遇轻舞,在图书馆巧遇轻舞。轻舞以为长安一定在她的身上安装了雷达。走到哪里都会巧遇到他。轻舞感到很大的压力,幸好有一个轻舞她们学科的外国专家要来北京讲一个月的课,轻舞想这下子可以离开一阵子了,回来后可能长安就会冷下来了。

在轻舞临离开的前夕,长安拖学姐带口信说想和她聊一聊。如果轻舞不去,他就会等通宵。轻舞想去了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如果不去,长安等1,2个小时就会算了,他就会死心了。结果半夜两点,学姐来敲门,告诉轻舞,学姐的男朋友(和长安一个宿舍)说长安还没有回去。学姐有一些生气地说:“轻舞啊,你不喜欢他,也要给他说清楚嘛,这样折磨人算什么嘛。”

这下子轻舞着急了,深秋初冬,北方的天气夜晚都开始结霜了。轻舞和天薇急急忙忙的向校园她们跑步的地方走去,边走边想该说一些什么。轻舞六神无主对天薇说:“我也不是不喜欢他,我也不是喜欢他。我根本不认得他,他就说我看上了他,然后穷追猛打。这和我想象的爱情太不一样了。”

轻舞缓了一口气,带着略略哭腔继续说道:“天薇,你最了解我,我向往的爱情从来就不是狂风暴雨,烈日红焰。刻骨铭心并不一定是要饱经考验。爱情是两颗心彼此撞击,是温柔的春水在两颗心之间暖暖的流淌,永不干涸。是眼眸相交时候的默契,没有语言就知道会地老天荒。我不想因为他的坚持,我就要说好。”

望着轻舞盈盈欲滴泪的双眸,天薇安慰地说道:“那你去和他说清楚,以后就没事了”。于是她们快步赶到了校园湖边,她们天天晨跑的地方。

深秋初冬的夜晚,星星稀稀疏疏地在天边淡淡地闪烁着, 一道弯月明晃晃地铺在水中。半湖萧瑟,半湖冰霜。长安一身青衣站在湖畔的大树下,月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撒下了斑驳的影子,月色揉合着浅浅悲伤,落落寂寞环绕着他。在寂静的校园里偶然冲出一只孤雁戛戛地拉长声音叫着,擦过湖面向南飞去。看见此情此景,轻舞不禁心中叹道:“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然后哑声笑了,心中呸道,我才不是美人呢。心中一轻松,快步地向长安走去。听到脚步声,长安抬起头。看见轻舞,脸上又惊又喜。月色融合着喜色在他的眼中荡漾开来。

轻舞诺诺地小声道“对不起”长安想说我不要你说对不起,但是话道嘴边却发不了声。轻舞定一定神,鼓足了勇气,一口气说道:“对不起,不是你不好,而是对于我来说这一切都太突然了。你汹涌澎湃的深情像汪洋大海。而我就象在海边玩耍的人被突然的大浪卷入漩涡,我害怕,觉得喘不过气来。你是那样的优秀,如果你不把你的眼睛只盯在我这株小草上,你会看见前面有着春意盎然的百花园。放弃我,一定有一个你爱她,她也爱你的好姑娘在前面等你。”

望着脂粉不施,素白衣裤,鬓边长发随夜凤飞舞,双眸倒映湖中的月色,交错著水花与月影的轻舞。月光柔柔的绕着她,圈出淡淡如梦如幻般的光晕。长安心中大恸,这样的你,叫我怎能放下。如果你不是那样动我心炫,我怎么会这样地念念不忘,穷追不舍。

他想说:“我只是爱你,这是我第一次的倾心相爱。我没有经验,我只怕你不能接受我。我不知道怎么样谈恋爱,所以给你很大的压力。但是我会慢慢学,我不要那万紫千红的百花。如果你是小草,那么我对这株小草情有独钟。我不当海洋,我愿当那株小草根下的泥土,那株小草叶片上清晨的露珠。”千言万语在长安心中,但是心情激荡的长安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轻舞看了看沈默无语的长安,轻声说道:“夜深露重,回去吧。”然后慢慢转身,渐渐远去。

刚到北京的时候,长安没有再寄信来。轻舞松了一口气。她想长安总算想通了。可是过了几天长安的情书就如常地报道了。后来轻舞才知道,那天晚上在轻舞走了以后,长安仍然在湖边游荡了两个多小时。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回去。然后就发高烧,病了一个星期。病刚刚减轻一点就又开始写情书。培训班的班长每次给轻舞信的时候都会说,你男朋友又来信了。轻舞想说:“那不是我的男朋友。”可是一想,天天来信,说不是也没有人相信,还会引来猜测。张张嘴什么也没有说,

最初轻舞还把信退回去,直到有一次天薇挑掇的说:“轻舞,他每次寄来,你看都不看,他寄出来了就是你的了,不看白不看。还要花钱,花时间退回去。你不烦我都烦了。”轻舞想一想也对为什么要寄回去,没有必要。既然不寄回去,那么就打开来看一看啦。两个女孩子就这样打开了长安的信,长安的文笔华丽冷艳,看得出来有很深的古文修养。把古文那种细腻、柔和、和谐融合的韵味发挥地淋漓至尽。

天薇悠悠对轻舞说:“他的文笔真好,所谓的‘舞文弄墨,流觞传辞’就是如此吧。”

轻舞轻轻答道:“是的,那笔下流露出来的淡淡忧伤,浅浅的遗憾,对未来的热烈向往。更是让人读后不能忘怀。”

从此长安的信再也没有被退回去,两个姑娘都被长安文笔下的各式各样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所感动,被长安笔中倾出的不尽相思所悸染。有一次看完信后,天薇微微点了一下头对轻舞说:“答应他吧,那么深情又才华洋溢的人。真的不公平哟,我们两个人一起晨跑,为什么他对你一见钟情,对我却无动于衷。”

轻舞笑着答道:“那么,我们就对他说一声,他追错了人。只要你放得下你那位爱红脸的方助教。”

天薇笑嗔着说:“轻舞,他不是我的,看见我就红脸。什么话都不说,谁知道他的意思。”

轻舞调笑地说:“那么你就跟他说啊,这个时代男女平等啊。”然后轻轻叹道:“真羡慕你们心有灵犀,虽然没有说破,却已两心相许。”

天薇飞红了双颊说:“怎么回事吗?明明是说你,为什么话题落到了我的身上。”

轻舞若有所思地缓缓开口说道:“天薇,我从来没有对你讲过为什么我不喜欢苦苦追求来的爱情。为什么我总是说,‘如果我爱一个人,我不会故作矜持。我会毫不犹豫地回应他的爱情。’”(未完待续)

 

秀园 发表评论于
才女,才女,做啥象啥。
绿水清莲 发表评论于
谢谢摆调,千万别再捧我了。有一点晕晕乎乎的了。大家共同努力,好好生活。
fatguy73 发表评论于
回复绿水清莲的评论:
人活到你这境界,也就算是功德圆满了,我还远没活到这个层次。俺还得努力。
绿水清莲 发表评论于
谢谢晴雪,这辈子真的没有什么遗憾。对生活充满了深深的感恩之情。
寒林晴雪 发表评论于
选择最爱当职业, 选择梦想当爱好. --这辈子水莲没什么后悔的了吧?

绿水清莲 发表评论于
摆调,你写的那些故事就是活生生的小说啊。文笔精炼、幽默、风趣。正如看了你初恋的故事后我给文章后面的留言,你把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写出来了。好像我那里写的是笑中带泪。看了你的文革故事后,看到了沉重后面的希望。你的文风很好,引人如胜。
fatguy73 发表评论于
回复绿水清莲的评论:
清莲,从你的作品里,能看出你有很深厚的生活积累和诗书世家的传承。实话说,看
了你的作品,我也有过写小说的冲动,但是,我实在是没有象你那样多的词汇积累,
也找不出那么多的故事题材,看来我得加紧努力才是。另外,我告诉你个小秘密,
77年考大学的时候,我想报文科,但被我父母制止住了,最后我以语文考分远高于数理化考分的成绩进了工科类院校,真是有意思。

摆调
绿水清莲 发表评论于
摆调,你的夸奖让我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其实我的作品太文学,用隐竹的话来说太沉重。不符合大众口味。也许你不相信我小的时候真的读书可以一目十行,过目不忘。那时候,我父亲所有的小说都被我偷偷读过。读了唐诗300首以后就开始东施效颦了。在高中的时候作文得过105分。那是我文学梦想上得到的最高评价。当时高考人人以为我要考文科,结果我的最爱还是数学。我选择最爱当职业。选择梦想当爱好。
fatguy73 发表评论于
清莲,再次领教了你的文笔,你的功底决非一般写手能比的,我只是好奇,这是你与身俱来的,还是你受过高人的指点?仰或是承传于你的父母?恕我好奇心太重,实在是你的文笔太让人佩服了!

摆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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