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拉按迪维亚克给的电话号码打了好几次都是没人接。也难怪,程霞履历书上写的电话号码是她住处的,劳拉上班时,她也上班去了;等程霞下班到家,劳拉也下班了。尽管程霞在日本已经用上过“留守番--看家”电话,而那时的德国,在这方面还不如日本先进,程霞也没有给自己的住处再安装上录音电话,自然劳拉是找不到她的。这事儿迪维亚克布置了后就没再催促,劳拉觉得也许不着急,就把这事儿暂时放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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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德勒开发中国市场的计划修改过好几次,经过好几次去中国的实地考察,与中国相关厂家的接触,他明白了中国政府的确是在主张开放,但同时也在控制开放的程度。
由于那时国内的企业都以“出口创汇”为荣,而且注重国外的先进技术引进,不难让他感觉到:中方对销售外国的东西不感兴趣,而对出口中国的产品十分积极,对外国的投资更为欢迎。无疑,在这种形势下来开发中国市场是有很大的难度的。但在欧洲的的市场几乎饱和的情况下,进军亚洲、尤其是中国市场是集团一条必须的生路。
非洲当然也有市场可求,与中国的市场相比,那里还差一个小数点的位数,况且,以GEA集团独有的干法冷却系统,控制非洲市场并不难,所以,他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中国市场上了。
既然中方要引进先进技术,生产出口创汇的产品,威德勒想,那我们就投其所好,让GEA集团这个独有的干法冷却系统的技术在中国生产,一旦生产出来了,紧跟着产品的宣传推广就要上去,还愁没销路吗?当然这要在GEA集团的控制下进行,因而GEA集团要在中国有自己的公司才行!独资的话,一下子投资分量大,风险也大,人力物力的调配,资金的组织运用,对当地资源和政策的利用等等,在这样一个文化、制度对自己来说都是很陌生的国度里,这一切都需要从头摸索,所以威德勒决定选择合资。这也是当时绝大多数西方企业采取的方式,有中方的合作伙伴,风险可以下降,不至于自己盲目乱撞。而且,这种方式也是受中国政府的大力鼓励的。
可在中国投资生产厂家,并不是像威德勒想像得那么简单。由迪帕斯介绍的那个香港公司找出的几家中国的企业,全是国营企业,--- 就当时中国的国情,有能力与GEA集团合作的,也只有国营企业。国营企业的特点就是大而全、小也全,一个企业就是一个小社会、一座小城市:自己的食堂、澡堂、车队,是不用说的,医院/医务所,商店;幼儿园、托儿所、子弟学校、科研单位;除了机器、厂房和办公楼之外,职工的住宅也是企业的财产的一部分!
这样的企业威德勒并不是不熟悉,德国的一些老牌子的厂家、企业也是这种模式的,因为那时候的社会环境就是这样,职工一旦进了企业,就等于是跟着企业“结婚”了,几乎是一辈子都是为这企业服务了,不能说是“铁饭碗”,也可以说是“瓷饭碗”了。
可近年来,西方社会环境给企业提供的方便越来越多,使得企业可以专心去务其正业,不必再为职工福利等事项操心。同时,给老板打工的职工们的自由度也越来越大,尤其在美国,据统计,一个人一生中平均每七年就换一个工作单位,只要工资有保障,别的也就不怎么计较了。---毕竟西方社会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关系”虽然也有用处,可不像在中国,除了钱之外,“关系”则是万万不可少的。这也是外国投资者最头疼的事情。
威德勒是个自命清高、万事不求人的主,他相信自己能力,相信金钱万能,威德勒从李小如推荐的几个厂家中选中了山西太原动力设备厂,哈尔滨空气调节机厂和上海冷却设备厂,进行了进一步的接触,并已经跟诺伯特私下商定了,等非洲的订单拿下来后,就在中国安排生产。
这天,威德勒从李小如那儿得到中国山西太原动力设备厂为GEA集团试生产一批翅片管报价,他马上就给伯格打了个电话,叫他来一下,伯格大约能猜出是什么事情,就不顾伯特尔曼还在自己的办公室等着,就赶到了威德勒博士的办公室。 威德勒的秘书米勒太太刚刚度假回来,见伯格急匆匆地赶来,赶快通知了威德勒。
伯格只是跟米勒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长驱直入,进到威德勒的办公室。
没有很多的寒暄,威德勒就把核心问题跟伯格说了:非洲热电厂的订单,放到中国去生产,按香港公司李小如给的报价,计算出成本来,看看是否还有可讨价还价的余地。
威德勒想借此机会,在中国这个对于GEA集团来说还是空白的地方也插上GEA集团的旗帜。 威德勒这个想法,伯格早就知道,伯格一直认为这是个很冒险的想法,他也明白,威德勒这回是想看看自己的决心,看自己能否有信心迈出这一步。
伯格对威德勒说:“威廉,你知道这是个很关键的订单,我们好不容易打进非洲市场,当然我们的干式冷却方式,起了很大的作用;此外,我们产品的质量和声誉,也是非洲人重看的一个方面。”—别看伯格是个大块头,还是一个公司的总经理,事到临头,他却总是缩手缩脚的,前顾后虑,拿不定主意,多亏有威德勒这么个上司的扶持,不然他这个总经理是很难当好的。
威德勒说:“诺伯特,这些我当然都知道。我也明白,按我们拿到的这个订单的价格,就是在这儿,在这里波鸿的厂里生产,也能有利润的。但是我们不能原地踏步,要发展,就总是要有风险伴随的。所以,今天就是要跟你掂量一下,这个风险值不值得我们去冒。”
伯格说:这家中国山西太原动力设备厂,我们也去过了好几次了,可每次他们只给我们看硬件。设备上,我不怀疑这厂子的能力,可在技术上的交流,还没有很实质性的东西,我担心这个厂子的技术能力有限;还有一点担心:我们的干式冷却方式的专利,会不会在中国被“共产”。
威德勒说:我们的干式冷却方式的专利,我看是不用担心的,咱们只是把翅片管的部分拿出来让他们做,何况,核心的东西还是我们自己把握。至于翅片管的生产技术交流,看来咱俩想到一处去了,这样吧,你马上带上你的生产、和技术人员,还有产品成本核算的人,再去一次这个厂子,一定要把情况能明了。
伯格说:威廉,事不容缓了,非洲的订单,我还没着手在这里安排生产,如果还定不下来的话,就会影响交货期了。
接着,伯格与威德勒商量了需要哪些人员,并定下来,这次要让伯特尔曼和迪维亚克一起去,这样,生产管理和成本控制两个重要环节就能摸个八成透明。
最后提到交流问题,伯格说,他总觉得跟李小如有些事情说不清楚,尤其是一遇到技术上的问题,李小如就打哈哈。
威德勒说,要你们找的那位翻译,马丁帮你们联系好了吧?怎么样啊? 伯格拍了下脑门:这事儿我交给京特去办理了,我马上去问问结果!
两人握手道别后,伯格风风火火地往他自己的办公室走,路上在技术部门前的走廊上,遇到了正要进技术部门的伯特尔曼,便一把将他拉住,拖向自己的办公室。伯特尔曼说,他刚才想跟伯格说的事儿,已经跟京特说过了。但他没说京特﹒迪维亚克要他去采购部问问情况的事儿,不然就不好解释他现在为什么在四楼的技术部门口,而不是在一楼的采购部那儿。
过眼烟云-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