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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词知识(4)——对仗(ZT)

对仗,就是把字数相等、意思相对(或相反)、结构相同(或相近)的两个句子对称地排列在一起,使两句之间形式上互相映衬,内容上互相补充。

对仗的形式,大别之,有“正对”和“反对”两大类。所谓“正对”,指的是出句和对句所咏的是相同或相近的两件事的对仗;“反对”指的是相反两件事的对仗。例如:

江间波浪连天涌,
塞上风云接地阴。                    正对

     ——杜甫:《秋兴八首》(之一)

横眉冷对千夫指,
俯首甘为孺子牛。      反对

      ——鲁迅:《自嘲》


细分之,则有工对、借对、邻对、宽对,流水对、扇面对、错综对等好几种(详见 “对仗的种类”)。

下面分别介绍对仗的一些常识。

一、对仗的由来

对仗是我国语言文学中特有的一种艺术表现形式。汉字基本上都是单音词,不论是从字面上、平仄上还是意义上,都适宜于造成对偶。这是任何西方文字都不能做到的。

对仗这种艺术形式,在我国文学中由来已久。远在两千多年前的《诗经》里,已经有了对仗的形式。例如: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小雅·采薇》
《楚辞》中也有一些对仗的句子,略举数例如下:

 

朝饮木兰之坠露,
夕餐秋菊之落英。

    ——屈原:《离骚》

采薜荔兮山中,
搴芙蓉兮木末。

——屈原:《九歌·湘君》

与天地兮同寿,
与日月兮齐光。

      ——同上

蝉翼为重,千钧为轻。
黄钟毁弃,瓦釜雷鸣。

谗人高张,贤士无名。

      ——屈原:《卜居》

以上这些对仗,从字面、意思上看,都是比较工整的;有的甚至平仄也很协调,如“采薜荔兮山中,搴芙蓉兮木末”;“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不过,这些毕竟仅具对仗的雏形,不如后来的严谨。象这样的对仗句式,在当时只是偶尔出现,而且也只是某个作家独特风格的表现,所以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随着汉赋的兴起,骈体文充斥于当时文坛。魏晋以后,骈偶之风影响及于诗坛。魏晋以后,文人诗中运用对仗的就多起来了。例如谢灵运的一首五言诗,全诗二十句,就有十八句用了对仗;谢眺的《晚登三山还望京邑》,全诗十四句用了对仗,下面录一首为例:

晚登三山还望京邑

    (南朝·齐)谢眺

灞X望长安,河阳视京县。
白日丽飞甍,参差皆可见。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喧鸟覆春洲,杂音滴芳甸。
云矣方滞淫,怀截罢欢宴。
佳期怅何许,泪下如流霰。
有情知望乡,谁能缜不变?

这首诗除了末尾四句以外,前边十句全都用了对仗。不过,这一时期诗人运用对仗,只是作为一种修辞手段,带有很大的随意性,并不是格律的规定。由此发展到隋唐,近体诗已经形成,对仗在律诗中就不是可有可无,而成为律诗的一种特定的格式了。

由此可见,对仗是由汉代骈体文的骈偶而扩展到诗歌领域的。它最初的名称就叫做“骈偶”。所谓“骈”,本指两马并驾齐驱;所谓“偶”,本指两人结合一起。后来,人们就把两两相对叫做“骈偶”,或叫“对偶”。对仗就是扩大了的对偶。古代皇宫卫队的行列叫做“仗”,相当于我们现在说的“仪仗”。仪仗都是两两成对的。所以,我们把一个对一个的叫“对偶”,多数对偶排列在一起的叫“对仗”。对仗之名就是这么来的。

二、对仗的要求

对仗除了一般要求(字数相等,结构对称)之外,还要求字面相对,词性一致,平仄相对,避免同字。分述如下:

1、  字面相对——所谓字面相对,也就是说,构成对仗的字词,要求意义相对或相反。例如:

江间波浪连天涌,
塞上风云接地阴。

在这一对仗中,“江间”对“塞上”,“波浪”对“风云”,“连天涌”对“接地阴”,字面意义都是两两成对的;动词“连”和“接”相对,名词“天”和“地”相对,也都是字面意义紧紧相对。又如:

横眉冷对千夫指,
俯首甘为孺子牛。 

在这一对仗中,“横眉”对“俯首”,字面意义正好相反:前者是对敌人的恨,后者是对人民的爱;“冷对”和“甘为”相对,“千夫指”和“孺子牛”相对,也都是相互对立的,一憎一爱,敌我分明。

2、  词性一致——与字面相对关联,对仗双方所用字词的词性要求一致。即要求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形容词对形容词等等。例如:

 五岭∣   逶迤∣    腾∣   细浪

   ↑       ↑      ↑   ↑

(名词)(形容词)(动词)(名词)

   ↓    ↓      ↓    ↓

  乌蒙∣   磅礴∣    走∣   泥丸

    金沙∣   水拍∣    云崖∣   暧

    ↑     ↑     ↑    ↑

(名词)(主谓动词)(名词)(形容词)

    ↓     ↓     ↓    ↓

   大渡∣   桥横∣    铁索∣   寒∣

象这样的对仗,称得上极为工整的对仗。其中“五岭”对“乌蒙”不仅仅是名词相对,而且是以山名对水名;“水拍”和“桥横”还可以分解为“水”和“桥”相对(名词对名词),“拍”和“横”相对(动词对动词)。

按照传统的要求,对仗不仅要求名词对名词大类相对,而且还要求小类相对,即按照过去的分类,要求同一小类或相邻两小类的名词相对。为了便于参考,现将分类情况择要列举如下:

(1)       天文类——日、月、风、云等。
(2)       地理类——山、水、江、河等。
(3)       时令类——年。、节、朝、夕等。
(4)       居室类——楼、房、门、窗等。
(5)       器物类——刀、枪、杯、盘等。
(6)       衣饰类——衣、帽、鞋、袜等。
(7)       饮食类——饭、茶、酒、菜等。
(8)       文具类——纸、笔、墨、砚等。
(9)       文学类——诗、歌、书、画等。
(10)      植物类——草、木、花、果等。
(11)      动物类—-鸟、兽、虫、鱼等。
(12)      形体类—-身、心、手、足等。
(13)      人事类—-德、才、智、勇等。
(14)      人伦类—-父、子、兄、弟等。

以上不过是名词的大致分类举例而已,动词、形容词等就不再举例了。实际情况自然比这复杂得多。这就用得上我国一句古话:“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就看每个人对生活熟悉的程度、知识面是否宽广和运用语言词汇是否能够得心应手了。

对仗除了上面提到的那些要求而外,还需注意以下几个方面:

(1)       数目词自成一类(“孤”、“独”、“单”、“半”等字也属于此类)
(2)       颜色词自成一类(如“红”、“黄”、“蓝”、“紫”等)。
(3)       方位词自成一类(如“东”、“西”、“南”、“北”、“上”、“下”等)。
(4)       不及物动词可以跟形容词相对(如以“悉”对“静”、以“枯”对“慢”等)。
(5)       连绵词只能跟连绵词相对(如以“寥落”对“萧条”、以“参差”对“浩渺”等)。
(6)       专名词只能跟专名词相对(如人名对人名、地名对地名等)。

以上这些,都是过去对写作旧体诗(特别是律诗)的要求,可以作为我们创作诗歌(不论新体、旧体)的参考。

3.  平仄相对——由于声律的要求,对仗还讲究平仄相对,即平声字对仄声字,仄声字对平声字。这样,才能显出声调的回环,而不至于陷入单调板滞。试以毛泽东同志《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中间两联对仗为例:

虎距龙盘今胜昔,
天翻地覆慨而慷。      ……(1)

宜将剩勇追穷寇,
不可沽名学霸王                         ……(2)

用平仄格式来表示,这两联是:

仄仄平平平仄仄,
平平仄仄仄平平。      ……(1)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2)

显而易见,第一联“虎踞”对“天翻”是两仄对两平;“龙盘”对“地覆”是两平对两仄;“今胜昔”对“慨而慷”是一平两仄对一仄两平;第二联照此类推。可见,对仗对于平仄的要求是很严格的,不只是要求字面相对而已。

4.避免同字——在唐代格律诗形成以前,诗中虽有时出现对仗,但有同字相对的现象。前引《诗经》、《楚辞》中的例子多有同字相对,自不待说,就是汉魏六朝的五言诗中,仍有同字相对的现象。唐代格律形成以后,同字相对就绝无仅有了。因为同字相对一方面字面意思容易重复(相同而不是相对),而且平仄也必然是相同而不是相对。因此,同字相对是格律所不允许的。

前已提到,对仗有好几种类型:从内容来看,有工对、借对、邻对、宽对等四种;从形式来看,有流水对、扇面对、半对半不对等四种。下面分别作些介绍。

1.工对——所为工对,就是对偶工整的对仗。凡是同一小类事物的字词构成的对仗,都是工对。如天文类对天文类,器物类对器物类等等。范围越小的同类事物的字词相对,越算是工对。工对有以下几种:

属于同一小类事物的名词构成的对仗。例如毛泽东同志《七律·冬云》第三联(五、六句):“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其中“英雄”对“豪杰”,“虎豹”对“熊罴”,都是同一小类的名词相对仗,是极为工整的工对。又如王夫之《读<指南集>》第二联(三、四句):“沧波淮海东流水,风雨扬州北固山”,其中“淮海”对“扬州”是地名对地名,“东流水”对“北固山”是水和山相对,而且其中“东”和“北”又是方位词相对,所以也是很工整的工对。

不属于同一小类事物的名词,但是经常被并列使用的,如“天地”、“金玉”等等,这些字词构成的对仗,也是工对。例如毛泽东同志的七律《送瘟神》第二首第三联:“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以“天”、“地”构成对偶,是工对;而“五岭”对“三山”,“银锄”对“铁臂”,更工整的对仗。又如《七律·和郭沫若同志》第三联:“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其中“金猴”对“玉宇”,以“金”对“玉”,也是工对。

否定词(如“无”、“不”等)相对,反义词(如“无”、“有”等)相对,也是工对。如李商隐《重有感》中的“岂有蛟龙愁失水,更无鹰隼与高秋”,《无题》中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一安石《读史》中的“糟粕所传非粹美,丹青难写是精神”,杜甫《登高》中的“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等等,都是工对。

双声词、叠韵词互为对仗,也是工对。例如鲁迅《亥年残秋偶作》中的“尘海苍茫沉百感,金风萧瑟走千官”,“苍茫”(叠韵)对“萧瑟”(双声);李商隐《春雨》中的“远路应悲春晚蜿晚,残宵犹得梦依稀”,“蜿晚”(双声)对“依稀”(叠韵);杜甫《九日》中的“弟妹萧条各何在,干戈衰谢两相催,”“萧条”(叠韵)对“衰谢”(双声)等等,都是工对。

句中自对(同时构成两句相对)也是工对。例如毛泽东同志《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中的“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上句“虎踞”跟“龙盘”构成对仗,是句中自对;下句“天翻”对“地覆”,也是句中自对。上句“虎踞龙盘”对下句“天翻地覆”又是两句相对:这种对仗是罕见的极为工整的对仗。又如魏源《秋兴》(之八)中的“荒年谷贸丰看玉,下赋田征上赋钱”,上句“荒年”对“丰年”,下句“下赋”对“上赋”都是句中自对,同时又构成两句相对。再如杜甫《春望》“草”对“木”,既是句中自对,又是两句相对,也是工对。

2.借对——借对也是一种工对。所谓借对,就是借用某个字的字音或字义,来跟它相对立的字构成的对仗。汉字中有很多字是一字多义或一义多字的,因此提供了借音或借义的方便条件。诗人在运用对仗时,有时用某个字的字音不能跟同它相对立的字构成对仗,但是借用这个字的字义却可以构成工整的对仗;有时候,用某字的字义并不能跟同它相对立的字构成对仗,但是借用这个字的字音却可以构成工整的对仗。因此,在对仗中就创造了借对的办法。下面就按借义和借音两类分别作些介绍。

(1)借义。凡是一个字有两种意义,诗人在诗中用的是甲义,但同时借用它的乙义跟同它相对立的字构成对仗。例如:

1)曾是寂寥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李商隐《无题》)下句“石”字本义是“土石”的“石”,现在借其另一义(“金石”的“石”)与它相对立的“金”字相对。

2)飘零为客久,衰老羡君还。(杜甫《涪江泛舟送韦班之京》)下句的“君”本义是“君臣”的“君”,现借其另一义(第二人称代词“你”)与它相对立的“客”相对。

(2)借音。凡是用同一读音的另一个字来跟它相对立的字构成对仗,就是借音的对仗。这类对仗大多数都是颜色对。例如:

1)清江无限好,白鸟不胜闲。(王安石《江亭晚眺》)上句借“清”的读音为“青”,跟下句的“白”相对(“青”和“白”都表示颜色)。

2)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李商隐《锦瑟》)上句借“沧”的读音为“苍”,跟下句的“蓝”相对(“苍”和“蓝”都表示颜色)。

3)红粉真堪传栩栩,渌樽那靳感茫茫。(曹雪芹《题<琵琶行>传奇》)下句借“渌”的读音为“绿”,与上句的“红”相对。

借义和借音的字当然不止这些,以上略举数例,以见一斑。这种借对如果运用得当,有时可以构成非常工整的对仗,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所以古代诗人很乐意采用。

3.邻对——邻对就是相邻两类不同事物的字词互为对仗。比如“天文类”跟“时令类”相对,“器物类”跟“衣饰类”相对,“地理类”跟“居室类”相对等等。例如:

1)尘海苍茫沉百感,金风萧瑟走千官。(鲁迅《亥秋残年偶作》)“尘海”对“金风”是地理对天文。

2)徒令上将挥神笔,终见降王走传车。(李商隐《筹笔驿》)上句的“笔”对下句的“车”,是文具对器物。

3)鹊辞穿线月,花入爆衣楼。(李贺《七夕》)上句的“鹊”对下句的“花”,是鸟兽对花木。

邻对比借对较宽。有时候,并不相邻的两类事物的字词也可以互为对仗;只要运用得当,也可以构成工对。

4.宽对——凡是词性相同的字词互为对仗的,叫做宽对。宽对一般只要求名词名词(不限类别),动词对动词,形容词对形容词,副词对副词就可以了。宽对是比较自由的对仗,律诗中用得很广泛,略举数例如下:

忍看朋辈成新鬼,怒向刀丛觅小诗。(鲁迅《惯于长夜》上句的“朋辈”对下句的“刀丛”,是人伦对器物,两类并不相邻。

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龚自珍《咏史》)上句的“文字”对下句的“稻粱”,是文学对饮食。

马思边草拳毛动,雕盼青云睡眼开。(刘禹锡《始闻秋风》)上句的“边草”对下句的“边草”对下句的“青云”,是草木对天文。

以上三例,就已经指明的部分(加黑点的字词)来看是对仗较宽,但从整联来看,却都是工整的对仗。

流水对——流水对是一种上下两句意思连贯、一意相承,或者是互为因果,不能相互倒置的对仗。前面所提的四种类型的对仗,上下两句基本上说的是并行的两件事或两种情况,两句位置颠倒,一般也无损于原意。但是流水对则不然:如果上下句位置互换,那么,要不就是意思变了,要不就是语意不通。试看以下数例:

行看果下苍苔地,已非人间白头瓮。(王安石《四月果》)这一联是因果关系:“苍苔地”是由“白头瓮”变化过来的;从语意上看也不能颠倒。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这里明显地说是从甲地到乙地……从空间顺序上说自然不能颠倒。

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陆游《书愤》)这一联是说,作者早年曾以“塞上长城”自许,现在已经是两鬓斑白,“垂垂老矣”。从时间顺序看,两句的位置不能颠倒。

流水对一般不容易造成工对,因为它既要象流水一样顺流而下,又要字面上平仄上都形成对仗,这就给诗人遣词用字增加了困难。象上面几例对仗如此工整的并不多见。

需要注意的是,尽管上下两句语气一贯而下,但是并不构成对仗的,不能算作流水对。这种情况于七方言绝句中经常可见。举一例经概其余:

与浩初上人同看山寄京华亲故

          (唐)柳宗元

海峡尖山似剑X,
秋来处处割愁肠。
若为化得身千亿,
散上峰头望故乡。

很明显:这首七绝的后两句虽然语气一贯而下,但是并没有形成对仗,所以不是流水对。

扇面对——这是一种隔句为对的对仗,所以又叫作“隔句对”:即上一联的出句对下一联的出句,上一联的对句和下一联的对句相对。前引《诗经·小雅·采薇》四句基本上属于这一类: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     ↑

(出句)   (对句)

↓     ↓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不过这不是律诗的对仗形式。律诗中这类对仗非常罕见,下面仅举一例:

  

夜闻筝中弹潇湘送神曲感旧

         (唐)白居易

缥缈巫山女,归来七八年。
殷勤湘水曲,留在十三弦。
苦调吟还出,深情咽不传。
万重云水思,今夜月明前。

在这首五言律诗里,前半的上联出句“缥缈巫山女”,对下联出句“殷勤湘水曲”,上联对句“归来七八年”,对下联对句“留在十三弦”。可以看出,除了末一字平仄未成对仗之外,其余各字对仗都是很工整的。

错综对——错综对指的是相对仗的字词,位置有时错前,有时褪后,而不是在相应的位置上两两成对的。这种对仗有时是为了协调平仄的需要,有时是为了照顾汉语的词序。例如:

江海相逢少,东南别处长。(刘禹锡《江州留别薛六柳八二员外》)上句“相逢”对下句“别处”,按正例应当是“逢”和“别”相对,但是汉语不能说“逢相”,或者“处别”,所以只好把它们对仗的位置错开。

霸主孤身取二江,子孙多以百城降。(王安石《金陵怀古四首》其一)上句的“二”字对下句的“百”字,位置错开了。因为汉语不能说“二江取”,或者“降百城”。

上方鸣夕馨,林下一僧还。(刘禹锡《宿北山禅寺兰若》)“上”、“下”二字错开,因为汉语不能说“方上”或者“下林”。

可见,错综对讲的只是一联中某个字词位置的错综,整个诗句一仍其旧。

半对半不对——这种对仗指的是全联中只有一部分相对,加一部分或者对仗不工,或者干脆不对仗。分以下两种:

七字之中,上四字相对,下三字不对,或者相反。例如:

岂有蛟龙愁失水,更无鹰隼与高秋。(李商隐《重有感》)这一联上四字对仗工整,下三字不成对仗。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刘禹锡《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这一联虽然上四字是以地理对时令,但很免强;下三字则对仗工稳。

一部分相对仗,全句不对。这种情况多见之于律诗的首联,因为律诗首联本来不要求对仗,所以即使用,也不妨马虎一点;有时也出现在第二联,因 为一般来说第二联对仗不如第三联要求那么严格。

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李白《渡荆门送别》)这一联前四字相对,末一字不成对仗:
“外”是方位词,“游”是动词。

渤海新开府,中原尽点兵。(李贽《过聊城之》)这一联“渤海”和“中原”对仗,但是后三字“新开府”跟“尽点兵”则不成对仗。

因为对仗多用于律诗,所以这里介绍的也仅仅限于律诗的对仗。虽然对仗有以上多种类型,但诗人比较常用的还是前四种;后四种有的近乎文字游戏,列举出来,不过是“聊备一格”而已民。至于对仗的工拙与否,那就要看作者阅历的深浅和驾驭文字的艺术了。

对仗的运用

从以上各种对仗的实例中,可以看出一条共同的规律。这条规律可以用两句话来概括:

1.从平仄来看,出句和对句的平仄是相对立的。
2.从字面来看,出句的字和对句的字不能重复。

关于第一句,前面已经举例并作了较详细的说明,不再重。关于第二句,需要略加补充:在一联对仗中,不仅前后两句同一位置上的字不能重复(如果同一位置上字面重复,平仄也必然重复,这就不成其为对仗了),而且不同位置上字也不能重复出现。一般的对仗如此,律诗的对仗尤其如此。

但是也有例外的情况。古风和词里面的对仗就不一定受这一条的约束。古风自不必说,因为它本来不要求用对仗;偶尔出现对仗,也只是修辞上的需要,因此平仄可以随便。至于词,有的词调,格律规定必须用对仗。但是因为平仄上的特殊规定,有时允许同字相对(不论上下两句同一位置还是不同一位置),同韵相对,平仄不一定相对仗等等(见后)。

绝句有时也有使用对仗的(见后),不过那不是格律规定的。古体诗随意用对仗的情况就更多一些。不过古风中的对仗有很大的随意性,而且往往是意对(字面相对)而平仄不对。这种情况一直到唐代仍然是这样。例如李白的古风《白马篇》:“弓摧南山虎,手接太行猱”,“发愤去函谷,从军向临洮”等等,就是如此。


lijiafan 发表评论于
来补课!
翎翅 发表评论于
好文,收了。谢谢小平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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