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渡的水仙长成葱

        自从能在这里的华人超市买到水仙花后，我几乎年年春节前都会买几个球茎回来养，通常，它们会于春节前开花，为我家的春节增添不少气氛。每日下班回来，看看它，为它换换水，闻着它的缕缕清香，看着她的清秀美丽，一天的疲倦顿会烟消云散。水仙真美，养着开心，看着赏心，闻着沁心。

         但由于不知怎样对水仙球茎进行切刻，加上伺候得太过精细且不科学，每次茎叶都长得太高太蓬勃，总不能像懂行人养出的水仙那么娇柔美丽，因此，今年打算换种方式来养，看能不能养出一盆亭亭玉立、四溢飘香的凌波仙子来。

         回北京前，我嘱咐一堆孩子的爹：“有空给泡上吧，水别太多，放在冷点的地方。”在北京，见朋友清家的水仙已有两三寸高，意识到自家的水仙养得为时已晚，担心春节开不了花。可又过两日，见朋友艳家的水仙还整头泡在水里，问之，说是要泡去上面的粘液，没听明白，也没细问，心想还有没开始养的，看来我并没养晚，心下窃喜。      

         临离开北京前夜，怎么看怎么觉着清家的水仙球比俺家的大，眼馋不已。清端出一纸箱子个大饱满的水仙球往俺跟前一放：“我们单位分的，真正漳州水仙，你自己挑吧，只要你能带走。”我明知植物不许带出境，万一被海关查出来，没收事小，罚款事大啊！可掂掂这个，捏捏那个，实在爱不释手，最后一咬牙、一跺脚、一狠心，我豁出去了，带两头回去！不过，我挑了两头最小的。现在想想，有时候人的思维很可笑，果真被海关查出来，难道只罚大的不罚小的？

        我没敢把球茎放在箱子里，因为海关检疫翻你箱子没商量。我把它们小心放进了羽绒服的口袋里。我命特大，以往出境、入境若干次从未被翻过箱子，这就注定壮了我的贼胆。别的违法事不敢干，这回俺要玩把悬的、刺激的，过把“偷渡、闯关、走私”的瘾。

          飞机上，摸着鼓鼓囊囊的口袋，想象着入关时可能会发生的险情：当着众多人的面，水仙球被从口袋里掏了出来；当着众多人的面，从检察官手中接过一纸罚单；当着众多人的面，被教育说植物不能擅自带入国境；当着众人的面. . . . . . 。哎呀，脸怎么那么热？算了，扔在飞机上不要了，家里又不是没有。想着，手伸进口袋。可又一想，不行，人家送谁不好送给你，不要就别拿，拿了就别扔，缺德事不能干。

       下飞机前我又想，不能两个都放在口袋里，鼓鼓囊囊太容易被发现，得分开放。于是，将一个转移进了随身的拉杆手提箱，另一个依旧在口袋里。下了飞机，一边随着人流往海关出关口走，一边又想，放在两个地方等于多了一个目标，被查出的几率反而高了50%，不行，还得换地方，于是，拐进了卫生间。插上门，拉开箱，取出水仙球，放哪里呢？还是扔了吧，家里又不是没有，神经病！骂着自己，冲垃圾筒比划几下，球茎还是没出手。想想都已经带到美国了，如果万一没被查出来，那还不后悔死？

        急中就是能生智，猜我把两头球茎放哪儿了？我把它们放到羽绒服的帽子兜里了！哈哈，冲着镜子照照，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向前一步走、向后两步退，嘿！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厚厚的帽子自然地耷拉在背后，跟我那双肩背包自然地挤在一起，打死也看不出来！纵使他长十双眼睛，也不会注意到里面藏匿着水仙头。嘿嘿，有翻衣兜开箱子开包的，可还没听说有翻人帽子兜的。

         来口深呼吸，我拖着我的小拉杆箱，从容地，镇定地，心儿咚咚地，汗珠津津地、眼神慌慌地、向海关出口走去，步伐是坚定地，腿肚子是软软地。别怕，瞧瞧人家潘冬子，为了给山上的游击队员送盐，把盐化成水浇在棉袄里，顺利进了山。还有咱海娃，把鸡毛信绑在绵羊尾巴低下，顺利送到了解放区。我，革命的后代，怕啥？大不了被罚款，又不掉脑袋。

        取了行李，推着行李车，俺走到一个又高又大的黑人面前，手儿抖抖递上报关单，一颗红心早已跳到舌头尖上。老黑打量了一下我的行李车，呲着大白牙朝我一笑，问：“有肉类制品和水果吗？”“没有。”觉得浑身是汗，真的，一点没夸张。老黑手一挥，指了一下出厅的大门。我的妈妈耶，毛主席万岁万万岁，免检！！！

        紧张了半天，吓得剩下半个魂儿，竟然闹了个免检，真不够刺激，不好玩。（马后炮。）

        孩子他爹找出了漂亮的水晶玻璃盆和雨花石，精心养上了这两头我用脑细胞换来的宝贝，盼着它能在春节开花。为了让它长得快点，我一天换几遍温水，追着阳光摆放，还加了养料，恨不得放锅里蒸蒸。   

         这人真是不能干一点点坏事。“芬芳”、“典雅”、“清秀”怎能与“违禁”、“偷带”、“疫检”连系在一起呢，这水仙有意惩罚我，疯长叶子就是不开花。那叶子又宽又壮，郁郁葱葱，实实在在一大捆“青蒜”！面对那翠绿欲滴且东倒西歪的“青蒜”，我不得不拿来绳子缚绑固定，儿子走过来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我哭笑不得：“Mom, is that onion?"  险些晕厥过去。不过，最后，也就是两天前，总算还是开了花。到底是漳州水仙，名不虚传，朵大，味香，和在这里买的就是不一样。

         今儿个上网学习了一下如何对水仙球茎进行切刻，明年一定亲手一试。另外，还学习到开过花的水仙可以埋在土里存储起来，第二年球茎养壮之后还会再开花，而且球茎还会繁衍子孙。俺以勇敢和智慧换来的水仙肯定能在俺家生根，来年定会再吐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