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一早,医院送来早餐, 她发现过去那么多个月, 几乎是一直在折磨她的胃口一下子大开了,吃什么都觉得那么好味,把能吃的都吃完了,也没觉得胀着。冷的果汁在室温下放放,她也喝了;也就是冰琪淋,想着老辈们月子不能碰生冷的话,她没有碰,反正她本就不怎么爱吃的。
少有地、因为美美吃了一餐而心情无比轻松舒畅地、开始了那天,接下来考验就接二连三的来了。
首先她发现自己下了地不象前一晚那么走得稳了,去拿个水喝、上个洗手间、或是跟护士集中去看怎么给新生儿洗澡,走起来,脚下是飘浮浮地。撕开的伤口也开始痛起来,护士给了一包冰,让放伤口处消肿止痛,她依言做了。不过,没出两分种就觉得伤口附近冷得很,再想起忌冷之说,便干脆悄悄地把那包冰给扔了。
如果说这痛虽说是持续的,却还算是隐约的;那被小东西狠命吸奶而被嘬破的乳头,就疼得很有些尖锐了。从在产房开始喂一次起,护士就认可他们母子两人都操作正确。可,这一点都没能避免、她才一天不到就开始体会喂奶的痛苦。当然,那时她不知道,还有更痛苦的在后头呢。
护士看到她乳头破了、出了血,就跟她说,你回头给婴儿换尿片,看到尿片上有血不要担心,那是他吸进去的血。听起来是不是有些不可思议?但真就是那么回事,后来真的见到湿了点点的尿片上红红的。当然不是鲜血那么艳、是浅浅淡淡的。这才知道,原来BB的肠胃就是这么直通的呀,就跟水管似的,上面进什么,下面出什么。
最让她手足无措的是,小兔子开始哭,开始还哭哭停停,哭累了会小睡会儿,后来就成了哭个不停。一哭起来,她就得把他从床边那个小车上抱下来。坐在床上,台子有些高,抱起来费劲;站起来抱,又觉得人太飘,几趟下来,觉得实在是辛苦,她只好把小家伙放在自己的床上。床本来就不宽,BB在的那边,在他和栏杆间放了个枕头,这床剩下给她的就不多了。她只能侧身躺在那小半边,翻身都不敢;而一觉醒来,发现居然真的就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和位置,她这个生来睡觉就不老实的人,自己都奇怪这怎么是可能的了。
小兔子哭到后来,她即使喂他,他吸两口,会松了奶头继续哭。她想,那大概是因为,他其实知道吸来吸去没什么东西到了。那时候只有一点初乳,还没发奶,他使出的、几乎所有的那些吃奶的力气,其实只是为妈妈出奶汁而做的功呢。她只好求教于护士说:BB一直哭,我有一直喂的,没用;现在喂也不肯吸了,我想他应该是饿的,有什么办法没有呀?
护士说,这样呀,那我去拿点FORMULAR来,我们给他喂点吧。
她记得,产前上过一节课,讲到过为了保证能母乳喂养,不能让新生婴儿用奶瓶的,因为新生婴儿很容易喝惯的奶瓶,而不喝母乳了。“使出吃奶的劲”,可见吃奶是很费劲的事儿,而吸奶瓶就容易多了。
她正在担心,现在就喂FORMULA,会不会搞得小兔子以后不肯吃母乳呢。就见护士拿了一罐液体的配方奶,和几个很小的纸杯,就象麦当劳用来给客人自装番茄酱的那种。护士开了罐子,倒了一点点奶在小纸杯里,用手指捏着小纸杯的两边,使前面有些些突出的小尖尖,然后送到被她抱着的小兔子的嘴边。
纸杯一碰到一直哭闹着的小兔子,他就止了哭,嘴唇蠕动,使劲得吸允起来,虽然不会喝,也能把微微倾斜的小纸杯里,触在嘴边的奶吸了进去。很快,一小杯就见了底。护士又给倒了一杯,她就照着护士的方法,喂给了小兔子。原来配方奶不是非要用奶瓶才能喂的,原来新生的婴儿还可以这样从杯子里吸喝奶的,她真高兴,不用当心小兔子以后不肯吃母乳了。她发现自己接连不断地在长着些新常识、知识。
喝完这么两小杯FORMULAR,小兔子不哭了,睡了,她终于松了口气。
后来,护士可能是看小兔子一直在睡,就问她都睡多久了。她一看时间, 好家伙,小兔子在久饿了,饱吃了一餐之后,居然狂睡了四个多钟头。护士笑,说,不能再让他继续睡了,该弄醒他,继续让他吃母乳。看睡得那么香甜的小兔子,她实在舍不得搞醒他,不过,毫无经验的她当然更是不敢不承护士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