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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后的整个暑假,米薇都和江晓棠疯在一起。有了自行车,E大校园给她们跑了个遍。


江晓棠认识不少E大的学生,各个系都有。两个美术系的男生邀请江晓棠,开学到他们系做素描模特。江晓棠满口答应了。“女大十八变,江晓棠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米薇心里不禁赞叹。


转眼高中开学。米薇和江晓棠又成了同班同学,而且还是同桌。但很快,米薇就发现距离的重要性。以前,江晓棠一下课就来找她,一直叽叽咕咕到上课。现在,悄悄话堂上都说完了。一下课,江晓棠就不见人影,不到上课铃响,不进教室。

到了高中,编排座位的规则也有所改变:一排男生,一排女生,不再男女混坐。四列每周轮换。小个子的米薇和江晓棠坐到了第二排。第一排特座,设在讲台两旁。留给了视力不好,又不肯带眼镜的同学。坐第一排,同学要自己申请,比如说板书看不清啊什么的。开始,只黄向华一人。他双目视力不:左眼一点零,右眼零点一。有眼镜也不带,怕别人给他起外号。


没多久,米薇就发现:只要她和江晓棠坐靠墙的座位,就有男生眼睛不好,要坐第一排。她们一走,他们视力恢复了。米薇想,这一定是江晓棠的磁场造成的。窈窕淑女,君子逑嘛。周三下午的自习课,自然是热闹。前后左右几个同学,一边忙手里的作业,一边忙磨练嘴皮。


江晓棠,你的名字叫顺嘴,就是姜---!你应该叫你爸爸给你改个名字。”黄向华这周的同桌是杨炘。他这话,来者不善。这种事多得很,什么叫“胡莉”的,外号就是“狐狸”。还哪个班,有个叫什么“武夏桂”的,到他们嘴里,就成了“我下跪”。


你才应该叫你爸爸给你改个名字。一个男生,斤斤计较,什么样子。”江晓棠不示弱。


幼儿园出来的啊,那个字读新--- 啊!”


你以为你哪里出来的啊!”米薇刚想要帮江晓棠,结果自己忍不住笑得趴在桌子上旁边的人都急得要死:“到底是什么啊?”江晓棠凑过来,米薇伏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于是,江晓棠也笑得前仰后合。旁边的人急得没办法,觉得这两个人真是笑疯了。


幼儿园出来的,光顾自己笑。”黄向华使个激将法。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晓棠接了过去:“你动物园出来的。。。狗嘴吐不出象牙。”原来,黄向华眼镜也不肯带,外号是“四眼阿黄”!


轰地,大家都笑了。


不晓得哪个总结了一句:“九头鸟是怎样炼成的?九头鸟就是这样炼成的!”





高一上学期,就这嘻嘻哈哈过去了。期中考放榜,米薇排第11名。米薇自己总结:是物理拖了后腿。米薇留心了一下排在自己前面的同学。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几个初中成绩不咋样的男生,居然排到她前面来了。这几个箩卜头,不仅名窜了上来,连个也窜上来了。

全班考小结。原来,物理拖了后腿的,不只米薇一个。同学们普遍反映:高中物理比初中难!初中物理是科普,高中物理开始讲天体之间的关系,太抽象。同学们一时转不过弯来。班主任除了叫大家调整学习方法,应同学们要求,积极寻找课外辅导的资源。


病急乱投医班主任,抓了几个高二的学生来当辅导员。高二的学生,估计高一时,物理也没有学明白。周三自习,只能解答一道题,还不晓得对不对。这些没当过老师的辅导员,经常被学生问得心里发虚,刚刚还那样说,一会儿又改了口。“真是活见鬼,”底下同学们在窃窃私语:“之前我还明白点,她越讲我越糊涂。”


正在同学们失望之际,E大物理系几个大一的学生,主动来学校课外辅导员。班主任心有余悸:大一比高二高两届,不一定压得住这帮学生吧?不过,有总比没有强。何况人家是物理专业的,科班出身嘛。于是,米薇和她的同学在一个周三下午的自习课上,第一次认识了辅导员罗东方和刘庸。


一片欢迎的掌声过后,同学们纷纷拿出自己的疑难问题来考辅导员。只见两个辅导员有问有答,很快迎刃而解了许多刁钻的问题。同学们想:嗯,上了大学就是不一样啊!比高二的强多了。班主任心里放下一块石头。


刚开始,米薇跟着台上的思路走。过了一会儿,她脑子有点累了,开起小差来。这两个辅导员,一个高,一个帅。高个子那个,黑黑的,估计是本地人,说普通话带浓厚的楚地口音。那个帅哥,估计是北方人吧。普通话挺标准,长得有点象谁?武昌人也说普通话,但那是南方人的普通话。Z和C不分,N和L没区别,还任意长短音。


米薇正在走神,帅哥突然转过来,微笑地看了她一眼。吓得米薇一哆唆,生怕帅哥要她回答问题什么的。还好,帅哥很快又转过去了。米薇赶紧集中自己的注意力,让思想回到讲台上来。大半节课过后,辅导员开始到台下个别辅导。帅哥来了米薇他们这边,高个去了另一边。


米薇打算:今天就不问什么问题了。一天下来,她脑子累了。再说,她也问不出什么来。第三排的李,爸爸是物理系的,活跃得不行。他不仅让出座位给辅导员,自持物理成绩不错,恨不得要充当半个辅导员。同学一提问,他先抢答,帅哥再补充。


近水楼台先得月。米薇转过身,正好和帅哥面对面,成了帅哥的听众代表。帅哥在纸上图解不时抬头看看米薇。如果米薇点头,那就表示“代表”明白了,他再环视一,看看还有没有不明白的。如果“代表”没反应,那就是表示大家都没明白,只好再讲一遍。有时侯,米薇还没完全明白。头上有声音说“我们懂了”。为了顾全大局米薇只好不出声,让别人摇头去。有时侯,帅哥问得她心虚:“明白了吗?明白了吗?”她不愿撒谎,只好红着脸,拼命眨眼睛刚开始,帅哥对米薇这种含糊不清的回答归作为“基本明白了”。后来,帅哥从米薇的反应推断她已经彻底迷糊了。帅哥悟出来了,米薇是不愿得罪人,所以不表态了。


下课铃响过,同学们仍不愿散去。那帅哥象个“贾宝玉”一样被几个女生围着,叽叽喳喳的她们刚才不明白的地方。米薇心想:她们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平时上课从不发言,怎么现在这么多问题?十有八九是看见帅哥,挪不动脚了吧!米薇听见有人问,“辅导员什么时候再来啊?”米薇竖起耳朵来听,好象辅导员也含糊其词地说不准。米薇觉得,今天虽然坐辅导员对面,收获却并不大。不知道谁老在头上说“明白了明白了”,搞得她也不好意思再问。结果,一下课,她们就把个辅导员围得水泄不通的。估计刚才也没明白,只是不高兴老是米薇一个人发问而已。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家,把刚才没搞明白的地方再过一遍。她转过身去收拾书包,将叽叽喳喳抛在了脑后。同学们渐渐散去,米薇也准备走。


突然,那个让她心虚的问题又飘了过来:“哎,你刚才都明白了吗?”帅哥还不知道米薇的名字。米薇礼貌地回过头,发现帅哥正关切地盯着自己,看得她心虚。米薇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嗯,算明白了吧。。。” 米薇也来个含糊其词,挤出个尴尬的笑,匆匆跑掉了。米薇估计,自己的脸定刷地红了。





同学们翘首盼望辅导员没有来。马上要期末考了,同学们积压的难题越来越多。有同学提议:我们到辅导员宿舍去找他们吧!大家对这个大胆的提议感到兴奋莫名。辅导员上次临走时,的确给某些同学留了宿舍地址。但是,不知道找不找得到。江晓棠要去看热闹,并拉上米薇一起。用江晓棠的话说,“反正回家经过。”


几辆自行车浩浩荡荡来到E大物理系男生楼前。大家把车停好,按地址找过去。几个同学在宿舍门外叫着“罗东方。。。刘庸。。。”。过了会儿,一楼顶头一间宿舍门打开,露出帅哥那张英俊的笑脸。同学们喜出望外,好象探到了宝藏,一拥而入。高个子那天不在,帅哥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还一个一个记着他们的名字。


米薇觉得上次的效果不算好,一大堆人,七折八扣问不了什么问题。今天本来只是来凑个热闹,结果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不嚷嚷走了。这次,辅导员拉她坐前面当“代表”。上次,看出米薇不好意思。这次,米薇不点头,他就反复讲,到她明白为止。完全理会头上那些杂音。米薇心里那个感激,她发现辅导员身上大堆优点。米薇一半思想跟着辅导员走,另一半思想在私下琢磨:这么帅,是哪里人呢?


到了晚饭时间,校园大喇叭响起来,同学们开始告辞。临走时,米薇鼓起勇气问了一句:“老师是哪里人啊,普通话这么标准?”米薇心想:总不至于说“老师哪里人,这么帅”


辅导员回过头,看了看米薇,好象在琢磨她问这个干嘛?

我家在H。”


H省啊?!那是北方人吧!怪不得普通话很标准呢。”武汉人爱把比武汉北的叫北方人,比武汉南的叫南方人。就是搞不清楚,自己是北方人,还是南方人?


同学们叽叽喳喳的,打开了话匣子。

你们那儿都说普通话吗?”

你们那儿也吃米饭吗?”

你们那儿比我们冷吗?”

。。。。。。


米薇静静听着,插不上话米薇觉得,北方人说普通话就是好听:规规矩矩,字正腔圆。辅导员拿上饭碗,和同学一起走出来,顺路去食堂。米薇看了一眼食堂的方向,是学生三食堂。告别的时候,米薇心中不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


回家的路上,江晓棠酸酸地说:“我看辅导员对你不错呢!”米薇想:她这样说,只是因为她今天没有成为主角而已。反正她是要学文的,应该无所谓吧。米薇心里甜甜的,嘴上却答:“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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