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9年回国游记之二:读书人的

前一次访问孔庙国子监已经是十六七年前的事,印象不深而且不好。那时,首都博物馆还“借用”着尤其是国子监的大部分房子,搞了一些内容平淡,全无特色的展览。加之游人稀少,显得尤其冷清。当年,妈妈让我试着找找那块刻有家里一位高祖姓名籍贯的进士碑。踏入孔庙头一进院,看到元明清三朝上百块的石碑,我才意识到我只有知道是哪一年的“金榜提名”,才能先找到相应的石碑,再从那百余人的名册中,找到我那位老祖先。任务自然没有完成,但孔庙国子监外东西走向的成贤街(也称为国子监街)仍留给我难忘的记忆,它既有九城任何小街、胡同里那份平常人家的温馨,也透着几丝夕日京城的官府衙门的气势。




门里套门:国子监的集贤门,太学门,牌坊,辟雍

今年二、三月间正计划着回国时的活动,收到父母的电子邮件。他们倒是先一步去参观了整修之后的孔庙和国子监。妈妈一定是作了很多“功课”,成功地找到那块石碑,还拍了照片给我寄来。他们在信中对孔庙国子监的大加赞美,引得我连忙到网上查询相关信息。倒真是内容丰富,包括2005年开始的大修其间许多新的发现。这无疑帮助我暗下“决心”,在北京其间一定再访。

回国前告诉父母我的这个想法,他们倒是打上我的主意,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拍的石碑照片上文字不够清晰,要让我重新拍几张。我在北京那几天里活动多,将去孔庙国子监一事一拖再拖。怪不得我妈总不断旁敲侧击地提醒着我呢。

直到离京前两天,总算“完成任务”。

国子监和孔庙位于北京旧城区的东北角。它们是两组毗邻的皇家古建筑群,是北京除故宫外,建筑面积最大的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国子监和孔庙各自有门朝南开在成贤街上。街不长,快点走的话,有个十来分钟就从位于雍和宫大街的东口走到西口,上了安定门内大街。街内古槐夹道,绿阴如盖,顿觉幽静肃穆,再加上四座牌坊,就更是古意盎然。清乾隆后街名由成贤街改称国子监街,但直至今日,这两个街名还一直被混用着。

国子监始建于元大德十年(公元1306年),后又经过明清两代的不断扩建。它是元明清三代朝廷掌管国学政令的最高官署,又是国家设立的最高学府,是官教合一、监学合一的皇家大学。

国子监共三进院落。大门名“集贤门”,二门名“太学门”。二门内就是国子监的主院落。门内左边是钟亭,右边为鼓亭。门北甬道中有一座琉璃牌坊,三间四柱七楼庑殿顶式,异常华丽,是北京唯一一座不建在寺庙内的琉璃牌坊。

再往北就是国子监的主体建筑辟雍。


(左上)辟雍; (左下)乾隆讲学宝座;(右上)厢房走廊上的黑柱子;(右下)当年乾隆讲学时的盛况


辟雍前面的琉璃牌坊

相传,辟雍是古代周天子讲学的地方,建在王城西郊一个四面环水的岛上,构成周代“辟雍泮水”之旧制。康熙与雍正都曾想建辟雍,但终因缺水而作罢。乾隆时国力强盛,气魄也大,终于在乾隆四十九年(公元1784年)建成辟雍。辟雍坐北朝南,呈正方形,重檐攒尖顶,覆黄琉璃瓦,四面辟门,四周环以回廊和圆形水池,池周有汉白玉雕护栏,池上架有四座石桥,通向辟雍四门。池中涵空照影,波光潋滟,终于达到了周代“辟雍泮水”之制。辟雍形制独特,端庄华贵,被建筑学家梁思成先生誉为与故宫三大殿、天坛祈年殿、颐和园仁寿殿并列的北京最美的六大宫殿之一。

公元1785年春,乾隆为纪念自己登基50周年,在国子监举行了盛大的“临雍讲学”活动,全监职官、学生围辟雍四周观听。“临雍”后,由国子监刊刻“御论”,颁发在京各衙门官学及各省儒学学习。道光、嘉庆也都举行过临雍讲学的盛典,以示皇帝对教育的重视。

国子监作为最高学府总是被提起,但我一直没有搞明白这最高学府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党校”性质为官员进修提高所设?还是它比其它学院级别更高?教授内容更为深奥?谁能成为这里的学生?录取的标准和过程又是怎么样的?

辟雍东西两侧的厢房就是以前学院的授课处,现在里面设置了展览,对我以上问题都有解答。国子监的学生称为监生。各地读书人要有当地官员的推荐,并通过相应考试,才有可能成为监生。经过国子监的学习,监生和其他读书人一样要参加每两三年一次的考试,成为进士后才有资格成为朝廷命官。国子监的学生无论在身份上,录取名额上都比其它人有明显的优势。永乐四年到万历三年之间的七十五次科举殿试中,有二十五界监生考中进士的比例都在50%以上。更有状元,榜眼,探花皆出于监生的盛况。

明清时的科举考试往往是两三年一次,而每次成为进士的不过两百多人。仅仅这数字就说明当年读书人的不易,比今天之高考要难。但我的疑惑是,按照现今的模式,这一点人好象不足以填补官场的空缺,除非有以下因素解释:其一明清时代政府规模实际上很小,能够录用的官员数量非常有限;其二低级官员的补充有其他途径。我个人倾向于头一种可能。

国子监辟雍东西侧殿的柱子、窗框在2005年开始起的修缮中都由表及里地油漆成黑色。这是辟雍建筑,监生来源出路之后第三个我非常感兴趣的国子监事宜。在制定国子监修缮方案时,北京市古建所专家就提出,国子监应按照衙门规制,彩绘不描金,应以“黑色调”为主。但当时并没有找到现实依据。2007年初开始油饰彩绘,在砍画过程中,工人师傅发现侧殿遗留的清代彩绘是黑色的。文物专家最终找到一幅光绪年间绘制的《国子监全图》,上面描绘的国子监侧殿还就是黑柱黑窗框。

说起来这黑色是过去衙门建筑上必用的颜色,但我那些年在国内旅行时还真没有见过。保留下来的官府建筑物就少,留下的那几个可能还都在以后的年代中被错误地刷成红色。国子监里红黑相间的色彩搭配确实增加了些威严肃穆的气势。

孔庙在国子监东侧,是元明清三代皇家祭祀孔子的场所。孔庙与国子监恰成“左庙右学”的格局。

北京孔庙始建于元大德六年(公元1302年),明清两朝又屡屡修缮扩建,清光绪三十二年(公元1906年)扩建后才成为今日的规模。先师门是孔庙的临街大门。门前东西两侧各立“下马石碑”一座。现存石碑为清代所立,碑阳与碑阴有分别用满、汉、蒙、回、托忒、藏六种文字刻写的“官员人等至此下马”的碑文,表明了孔庙极为尊贵的地位。先师门面阔三间,歇山顶,斗拱不同于明清时代的建筑,显得粗大而稀疏,是少见的元代风格。

进门后是第一进院落,御道两侧分四部分树立着198座进士题名碑,其中元代三座、明代77座、清代118座。碑上刻着各科进士的姓名、籍贯、名次,共计51624人。我那位同治四年里考中进士老祖先的大名就同其他二百六十四人的名字同刻在进门左手边的一块碑上。

真幸运,高祖的名字刻在石碑的中部,我将像机举起勉强和名字呈水平。但还是费劲,尤其担心像机举在头顶上会轻微晃动,拍出的照片模糊不清。试着问孔庙里的工作人员有无垫脚之物,被告知没有。只好尽力而为。前后花了二十分钟拍出的照片让我母亲非常满意。

大成殿是孔庙的主体建筑。面阔九间、进深五间。重檐抚殿顶,殿内金砖铺地,殿前月台,建以石栏、三面石阶。其规制是我国封建社会的最高建筑等级。大殿陈列着清朝九位皇帝的御匾,均是皇帝亲书对孔子的四字赞语。与其它孔庙不同的是,康熙的“万世师表”被挂在殿外。


挂在大成殿外的康熙题字

这其中还有一段故事:1914年,中华民国大总统的袁世凯效法清朝皇帝,也来孔庙举行祭孔大典,并亲书“大总统告令”,制成匾额命人挂在大成殿内正门上方,与“万世师表”匾额相对。袁世凯死后继任的临时大总统黎元洪来到孔庙,为了清除满清的影响,他下令将大成殿内清朝九位皇帝手书的匾额全部取下。同时效仿旧制亲自写了一块“道洽大同”匾额,悬挂在原康熙皇帝“万世师表”匾额的位置。从1917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六十余年间,孔庙大成殿内只悬挂着袁世凯“大总统告令”和黎元洪“道洽大同”两块匾额。而清代皇帝的九块匾额,则被收藏到国子监里。

1979年,首都博物馆在孔庙成立,工作人员准备把大成殿恢复原状。但这11块匾额应该如何悬挂却成了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经过专家们反复研究,认为黎元洪的匾额是民国初年悬挂上去的,它反映了推翻满清建立民国的一段历史,保存它的原状也在情理之中。于是,就把“万世师表”匾额就被放置在殿外一层檐下大门上方的正中位置。

成贤街上更热闹了。仍有汽车从这小街上穿行。几年前曾有报道,街上的牌楼被汽车给撞了。真应当将这里该成步行街。十几年前我见到的那种氛围基本还保留着,让我还感到些高兴。旧日北京的风貌只是这样一小片一小片地存留着,留给我这样有心想看看它们的人。


现代读书人的心愿


碑亭前的紫藤


国子监街上

导游: 地铁二号线雍和宫站下车,出C或D站口。出站后沿雍和宫大街南行,国子监街街口距地铁站不过一百多米。如果发现走到二环路边上,说明方向走反了。购买一张票就可参观国子监和孔庙。参观重点包括国子监辟雍和东西厢房里有关科举和国子监学制介绍的展览;孔庙的大成殿和进士碑。参观大约需要两三个小时。推荐在国子监街上的“叙香斋素食”用餐,全素食但带着荤菜名儿和味道的那种,自助餐每人58。周围其他景点包括雍和宫(只一街之隔)和地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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