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加拿大》三十四 师恩塔重

本作品为35万字长篇小说《移民加拿大》。取材于八十年代末一群中国知识分子移民在加拿大东海岸十年追求的梦和梦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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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师恩塔重

七月下旬的一天,唐根华收到徐琢的挂号信。信上说:“我不得不悲痛地告诉你一个噩耗:我们的恩师史艾明教授病逝了,望你节哀。”
唐根华顿觉万箭攒心,坐在邮局旁的石台上,泣不成声。恩师的教诲,恩师的惜爱,别梦依稀,往事涌心头:

那还是十五年前,即一九七六年夏,北京大学北门外荷塘畔。时值盛夏,荷花娇红;清风徐来,阵阵清馨。这荷塘成为唐根华释烦消闷,寄托苦乐的好去处。他爱花之清馨高洁,他爱藕之玉心有节。花之美,藕之食,籽之珍,一身宝,一生洁。他不羡情侣花前月下,他不慕诗人荡波泛舟,他所爱的就是这片寄托他心志的荷塘一隅。

星期六傍晚,唐根华在荷塘畔,脑袋里象装着一团浆糊:大学毕业厂来厂去,社来社去,不当工程师当工人,不当知识分子当农民。还听说某农大有个女学生毕业后,不当农村技术员,而到骡马配种站当配种员。牵着种畜走街过巷,市集出入,美其名曰:‘与旧传统观念决裂’。山乡议论纷纷,谓之‘神经’。
‘真理过了一步,就是谬误’呵。唐根华心里纳闷:“国家科研技术断代,人材断代,这是当前逼在眉睫的问题。没有那个工人农民嘱托:‘拿上人民的血汗去混大学牌牌,回来当工人农民的’。”他感到迷茫困惑。
他知道他们班上有相当一部分混牌们混党票,混大学生牌牌,只是为了将来出去更好地混!不是不想当工程师,而是腹空无墨,当不了工程师。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们扔掉竽,准备去吹掏火棍!他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把英语书扔在一旁,双手抱着头望着荷花塘呆坐着出神。他听见有脚踏车的嘎吱声。随后,‘哎哟,’一个女人的叫声和‘嘣噔’的翻车声。他急忙跑过去把那胖大嫂扶起来,把那大麻袋装到车上,费了老鼻子劲,挣得他的右臂疼。胖大嫂谢过他,又蹬着三轮车嘎吱嘎吱地走了。

唐根华转过身,史艾明教授夫妇站在他背后,“史老师,您们来散步?”他发现先生手中拿着他的英语书。
史先生说:“还不错,至少还没有扔到荷塘里去。”他无言。先生接着说:“怎么没精打彩,不想读书了?”
他不吭声,心想:“这老先生厉害,看透了我的心事。”
史先生和善地问他:“那麻袋重不重?费不费劲?”
“挺重的,有两百斤。”
“好小子,有劲,能不能搬起三百斤?”
“不行,搬不起。”
“一千斤呢?搬不起,对吧!可这书念到肚子里不需你背着扛着,用着了,没学到,不就亏了,想用也没有啊。日月逝矣,岁不你与,唐根华!”史教授用书在他的脑门上重重地敲了一下,把书坚决地塞进了他手里,以一种批评期望的眼光望了他好一会儿,和老伴散步离去。
“孙猴子被师傅头上拍了三下,三更授机;这史先生把自己脑门上重敲一书,当面赐教,”
他顿觉脸烧, , 感激地目送着教授夫妇远去,嘴里重复着:“日月逝矣,岁不你与,唐根华!” 后来的多少年,史先生的这句话成了他督学的座右铭。

七八年秋季期末,史教授将专业课课题报告考试卷发给了大家。有的兴高彩烈,有的搐鼻子揉眼。唐根华知道这种考试的份量:在假设工程的情况下,表现学生专业水平和设计能力的全面考核。他全力以赴完成了这次考试,十分自信,拿个优是没问题的。

一阵喧哗之后,史先生说:“这里有一个例外,我不得不讲这件事:唐根华这次课题报告考试,我给了他零分。史老师在黑板上大大地画了个‘ O ’。”
唐根华傻眼了:“为什么?这太过分了。”
全班同学也都愣住了:这个史先生的高材生,怎么会得‘
O ’分呢?胡皂樊,肖使敏他们自己不及格,还不至于‘ O ’分,这还有唐根华垫底,心里舒服多了,在幸灾乐祸。

这位在讲台上半辈子的老教授知道唐根华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讲道:“唐根华的报告题目是‘三零五型机床的液压动力问题’。三零五型机床是目前国内的先进装置。他的报告对其液压动力部分作了改进,设计路线很有思想,方法新颖,理论推导和计算都正确,本可以作为系里的优秀论文报告,得 100+ 分。但是,我给了他‘ O ’分。他犯了科技计算上最忌讳的错误,计算方程式中,数值的小数点后少个‘ 0 ’。 0.0035 变成了 0.035 。少了这个‘ 0 ’,结果就会出错。就有可能造成工程出错,如大坝崩溃,卫星脱轨,在以前的技术史上不是没有这样的惨痛的教训的。曾有人在飞机尾翼部分的空气动力学计算中,犯了类似的错误。结果试制的缩样机在地上打转转,飞不起来。同学们,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你们出去工作,要养成严谨的科学态度和工作作风。唐根华的考试报告,若是实际工程,承担项目,一旦出错,给使用单位造成不应有的损失,那就痛心晚矣。”

唐根华站了起来,头上冒着汗,眼睛瞪直:“史老师,闯下大祸了,我得马上到燕山机床厂去。厂里一旦试制,可就出大事了。”他提起书包便往教室外跑。
史教授挡住了他,说:“别着急,先把事情说说清楚。”
他粗略的说了一下,史教授头上也汗渗。
这下可把肖使敏,胡皂樊等乐坏了:“有好戏看了。小子,去逞能,准备进局子吧。”
史先生说:“这是燕山机床厂的革新项目,我把这事忘了,糟糕!老了,记忆力不行。等等,我到系里去讲一下,请其他教授帮我代一下课,我跟你跑一趟。”
唐根华紧握住了恩师的手,热泪盈眶。
徐琢头上也在冒汗:“你呀!总是闯出祸来。我打电话叫个朋友的车来,送你们去北京站。如果火车等不及,就直接往燕山厂,不管是谁的错,尽量减少损失。”

史先生说:“要快!要快!”

二十来分钟后,系门口停下一辆小红旗轿车,司机说:“我是徐琢的朋友,来给你们帮忙的。”
唐根华问道:“那车费呢?。”
司机说:“徐琢家付。我们快走吧,半个小时后有一趟列车路过燕山,车上还有徐琢给你们带的包子,刚买的。”
小红旗车直往北京站赶去。

下午两点多,师生二人心提到喉咙处进了燕山机床厂,只见大幅红标语‘热烈祝贺三零五型机床革新试车成功!’车间里面挤满了人。三零五型机床头上系着红绸大红花,机床在运行。
赵厂长说:“机床运转正常,试车一切指标合格,是我们厂今年的一大喜事。我们感谢北京大学,感谢史艾明教授和唐根华老师,感谢他们的无私援助。”
赵厂长紧握着史教授和唐根华的手,给史教授和唐根华戴上了大红花。

回到技术处,师生二人又认真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机床动力改造技术档案资料,正确无误。史教授担心的地方足足够够地写着小数点后的‘ 0 ’,老教授开心笑颜。

晚上,厂里开庆功会。给参加三零五机床工程的有功人员发了奖金,奖状,其中包括唐根华和史艾明教授。
唐根华问赵厂长:“你们退下来的旧机床怎么处理?”
厂长说:“廉价处理或者报废。”
唐根华说:“我原来工作的县农机厂也需要这种设备,县办厂子资金少,买不起新的。厂长,是不是把你们的那旧机床廉价处理给我原来的厂子,你们作个价,减去你给我的奖金,剩余的叫县农机厂补齐,好不好?我和县农机厂都十分感谢贵厂的援助。”
赵厂长说:“难得你对原厂子的这份爱心!你把地址和收件人给我,我们和他们联系。赵厂长要派车送师生二人回北大,师生俩谢绝了盛情。厂里遂欢送他们往火车站,回京。

“史老师,谢谢您!近四年来,我惹了不少的麻烦,一个使您头疼的学生,你给我的教诲我没齿不忘。”唐根华毕业了,热泪盈眶地在向史艾明教授辞行,他被分配到国家科委西北研究中心。
史先生拍着他的肩膀说:“小唐,别难过,师生总要离别的。从我门下毕业出去的学生不少,使我记得住的不多。出现在我回忆中的就更不多了。你是一个惹麻烦的学生,也是我最喜欢的学生之一。不论是文革前的毕业生,还是现在的工农兵学员,你都是优秀的;你是个正直的知识分子。我相信你是一只鹰,会飞起来的。以后到京,一定要来看我,我可记着你。”

恩师已永远永远地离去了,恩师的教诲却犹言在耳。唐根华抹着眼泪,对着东方故国,默念着:“史艾明老师,您象北大未名湖畔的宝塔,永远矗立在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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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你忘记我 发表评论于
嗯,我是70后,我们看到的社会和您说的那个年代是不同。
安维东 发表评论于
回复忘记你忘记我的评论:
好问题。在80年代末,国内还比较贫穷落后,科教等部委为数很少的佼佼者,有培养前途者,才有可能派出国进修,机会十分难得,人们羡慕得了得。70后、80后不了解当时的情况背景,是难以理解。
忘记你忘记我 发表评论于
唐是北大的高材生,何苦来加拿大受这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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