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忙了,专科on call和resident的最大区别,就是没有post call,每天,每晚,都是在on call,随时随地有可能被page。虽然才十五天,我已经感到非常疲乏,但是还有十五天,才是换班。想写点东西,但是到了家已经八,九点了,还有白天看的病人都要dictate病史,总是一到床上就立即睡着了,然后早上六点多有是周而复始地一天。大型的医疗中心,人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谁也不和谁多有瓜葛,人这么多,朋友却很少,即使是在一个科的,每天也分散在各个门诊病房,疲于完成自己的工作。格外想念原来的医院,想念那里总是会停下脚步来跟我聊天的主治医生们,想念无拘无束嬉笑打闹的住院医生们。今天早上开车去医院的路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以前带过我的心脏科G医生,他灰白的总是乱蓬蓬的头发,他和蔼如父辈一般的微笑,他是第一个记住我全名的医生。
只有每个星期四九点的Grey's Anatomy,才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有点life。挺讽刺的,我需要用编造的医院肥皂剧来抚慰自己因为真正医院工作带来的压力和感伤。 电视剧里Grey姐妹的父亲末期肝病需要肝移植,从小生活在父亲身边的妹妹立即自告奋勇可是不配型,而配型的姐姐却因为父母离异,和父亲完全没有感情。妹妹来找姐姐说,我知道在你眼里,他不是你父亲,但是他是我的父亲,我每次跳舞排练,我的毕业典礼,他都来参加,我需要他。姐姐最终同意了。
那段话看得我忍不住流泪。这个月看会诊,很多是器官移植病人,我经常忍不住看谁是器官捐献者。丈夫捐献自己的肾脏给妻子,父亲捐献自己部分的肝脏给儿子,薄薄的病史纸页,后面是多少深厚的爱和付出。对这些病人,如果他们的情况不好转,我总是特别内疚,他们的健康不只是一个人的希望,还有背后那些付出了自己的器官的家人的希望,我的主治医生说你不要老是这么personal,我只能默然。
好朋友的父亲突然中风,她赶回去的时候父亲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几天以后她和母亲同意了中断呼吸机,于是父亲没有了。她在电话里没有哭,我却哭了。她跟我说,一定要把所有想做的事情,想说的话,都作了都说了,不要等到父母不在了,才后悔。她今年七月份本来想回去,但是她父亲说上海太热不要回来了,于是她说好阿,那就天冷再回来。谁知道从此诀别。
我现在每天跟爸爸妈妈打电话,再忙,心情再不好,也坚持打,哪怕就是从一幢大楼走到另外一幢大楼之间那几分钟,或者去食堂买咖啡的几分钟,只是让他们听听我的声音,让他们知道我很牵挂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