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比身高体重饮食习惯更令人尴尬。小曼想了想,才说:“写小说不赚钱。”
钱文菲帮腔说:“是啊是啊,现在的出版商都是奸商,光拿稿不给钱,稿费能拖就拖能欠就欠,卖得不好他们理直气壮少给晚给,卖得好他们也不会告诉你,多印加印偷偷卖,不给加印的版税。这国家的税收政策也不合理,作者花一两年写一本书,好家伙,按照一次性收入征税——还好对文艺作品的征税有优惠,否则谁还写书啊!”
李小曼微笑着说:“这也算爱好。”
“大汪”表现得很有思想:“对,对,作家艺术家都是为了爱好才搞文艺的,否则成不了大器。我们小曼将来做大作家,不计较这点眼前利益。”
李小曼不知道是被恭维得不好意思还是喝了几口啤酒,红晕爬上脸腮,眼波有些流转。她感到浑身有些燥热,起身把外面的夹克脱下来,露出里面橘红色的紧身恤衫。她身材丰满,胸部自然饱满,恤衫领口开得不算太低,也不算太高,露出粉嘟嘟白哗哗的一片如凝脂一般的肌肤,加上前胸凌空蓄势,呼之欲出,一时把对面的“孩她爹”大徐看呆。
“孩她爹”显然是对酒精很敏感的人,还没喝几口,脸色就透出红来,活像缩水版的愤怒的包公——只是这张脸像块劣质人造棉落了水被烘干,缩得忒厉害了些。李小曼灿烂的胸脯像窗外光辉的太阳,把他本来不大的眼睛晃得更加睁不开。他眯着眼,不住地把眼睛往那丰满的山包上扫来扫去,又避开,再扫来扫去,再避开。
李小曼隐隐地觉得这目光让她很不舒服。
“大汪”劝酒技术一流,殷勤地斟酒;钱文菲负责劝菜,不甘落后地显示她的贤惠和好客。随着话题的深入和酒精刺激的增加,孩她爹一改沉默少言的样子,话越来越多,到慷慨激昂,滔滔不绝。
他说起当年父母曾经有机会回那个江南城市,因为当时那个城市只是个小城市,而济南是个省会大城市,住房和其他条件都好太多,所以父母选择留在这里。没想到这几年长江中下游地区经济发展迅猛,他们老家的那个中小城市的经济简直可以用腾飞来形容,家里的亲戚,都发财的门道,经商的经商,开工厂的开工厂,都发达了,他们家原来算条件好的,现在反而待在这土不啦叽的地方慢吞吞地混着,眼看着亲戚朋友的生活多么精彩。
“大汪”笑着说:“你家也不差,几套房子——”
“孩她爹”手一挥说:“哪里比得上人家?喝,你没去看,人家除了几套楼房之外,还有别墅汽车,吃婚宴,一出手就是三千块,少了拿不出手。节假日都不在国内游了,嫌挤,出国游,东南亚小意思,澳大利亚也很平常。我前头那位,几次回去跟人家一比,看我是左看不顺眼,右看不顺眼,最后连孩子都不要地跟人跑了——”
李小曼渐渐地这个男人产生一丝同情——原来他前妻是这么跑的。女人要离婚她理解,可是离婚不要孩子,把孩子扔给老公这一点她无论如何不能理解。如果她有孩子,这一辈子都要无私奉献给她 / 他,是无论如何不能舍弃自己的亲骨肉的,天涯海角,吃糠咽菜也要带在身边。
不是句这样的话么,宁跟讨饭的娘,不跟当皇帝的爹!
“大汪”渐渐感觉不像样——一个大老爷们自诉这种苦难家史,而且是这种失败的婚姻史,情史,无论如何都不是很光彩的事,太不爷们儿了,会让女人看扁。他向钱文菲使个眼色,示意她添饭。李小曼见机,起身给每个人盛了一碗饭。
啤酒喝饱了,没人吃得下多少饭,都剩在碗里。这个时候钱文菲和“大汪”都注意到,小曼的酒量不浅,居然几杯啤酒下肚,脸色都没变化。
钱文菲又给“孩她爹”倒了杯新茶,跟小曼一起把碗碟收拾好洗好——她才不会放客人走后自己洗碗呢——这才跟孩她爹说:“大徐,你跟小曼出去转转,等下顺便把她送回家。”
大徐半杯浓茶下肚,脸色似乎有所缓和,一口应承下来。小曼起身检点自己的衣服皮包,走到门口准备换鞋。
钱文菲忽然惊叫一声:“小曼,我还没注意——你这机车包看起来不起眼,可是值钱呢!你在哪里买的?是不是北京秀水街?”
李小曼顿时无语——这包是麦奇文送给她的,货真价实,钱文菲还以为是她买的假货。岂止李小曼自己搞写作,最尊重知识产权,痛恨盗版假冒,宁用无牌货也不买假货。
而“大汪”和“孩她爹”大徐,都没看出这黑不溜秋的咖啡色的带着皮须须包好在哪里,值钱在哪里,充其量也就是个真皮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