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意思的是,认为婚姻是两个人隐私的西方,对于婚姻中两性关系的探讨比中国人要多,要专业,要深入,这一方面,从形形色色的出版物到影视作品都有很多表现。而把婚姻当作社会公共事务之一的中国,这方面的研究少而又少,基本上无人关注。
这种现象非常奇特。
记得很久以前在国内看过一个美国的电影还是电视剧(在电视上看的),名字早已忘记,说的是一个侦探故事,谋杀案,警长在调查中在一个男人妻子的衣柜里发现了比这个女人内衣大几号的内衣,于是就对这位妻子进行了调查,发现这个女人跟死者是同性恋。警长找这个女人谈话的时候充满了理解和同情地说:“你丈夫是个 JERK ,她给了你柔情。”
具体内容都忘了,只对这么个镜头和这么一句话记忆犹新。那个丈夫,也是个 ABUSIVE PERSONALITY 的人,并且职业体面,外表光鲜,道貌岸然。
去年夏天回国,在飞机上看电影,这个电影很有意思,说一个在甜点店打工的女人,做了一手好蛋挞,她的丈夫是个控制欲非常强的人(这个倒是个蓝领),甚至还会动粗,动完粗后又痛哭着让妻子发誓永远把他放在第一位,即使以后有了孩子。这位妻子怀孕期间,跟自己的医生发生了婚外情,并且有了性关系。后来女人在医院生下一个女儿,女儿的出生让这位母亲似乎产生了无穷的力量,在医院的床上对丈夫说,我要跟你离婚。
丈夫当场发疯,要冲上去,被这位接生的医生制服后报警。医生的太太也是个医生,两个人都是体面人。女人目睹了他们的关系后,拒绝了医生要帮助她的建议,坚决地跟他分手。
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过着平静的生活,教女儿做蛋挞,给她唱母亲教她唱的歌。
我觉得西方的观念跟中国人真的不一样——中国人说,为了孩子要维持家庭的完整,而这位西方的母亲,似乎在孩子诞生的那一刻产生了无穷的力量,使她敢于对她一贯顺从的丈夫说“我要跟你离婚”。
别说影视剧都是假的。一个民族意识形态的东西,多多少少反映了这个民族的现实思想意识。这个电影所表现出来的意识,是中国的影视剧绝对不可能表现出来的。
因为中国人从来不这么想。
好了,言归正传。一个朋友那天跟我谈论这个 ABUSIVE PERSONALITY ,说她老公也是这样,有时候当着客人说的话让她难堪。那天她的朋友买了蛋糕去一个 PARTY ,刚好她跟老公也去了这个 PARTY ,她老公吃了蛋糕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蛋糕怎么这么难吃。
朋友说,如果当时地上有缝,她一定会钻进去。
我说,你老公这种性格是直率,或者是情商低了点,但绝不是 ABUSIVE PERSONALITY ,因为具备 ABUSIVE PERSONALITY 绝对不会在公众场合这么说,他们很注意自己的公众形象,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换而言之,具备具备 ABUSIVE PERSONALITY 都有一个显著特征——双重人格。他们很具伪善性和欺骗性。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在家暴惹出麻烦后,周围熟悉他们的人都会大吃一惊,大跌眼镜,说平时这么斯文和善的一个人,怎么会打老婆。
于是更有甚者,一些人会得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进一步推论,“挨打之人必有可打之处”。
朋友的老公,是直率,是表里如一,在家里这么说,在家外也是这么说。因为他不知道这些不该说的话。
这些人傻得有些可爱。蜜瓜老爸也是这种人,当着客人的面直截了当地批评人家,也管人家下得来台下不来台,蜜瓜老妈很多时候不得不跟在后面给他收拾残局,给他搞得啼笑皆非。
但是张允鑫们不一样。类似他们在家中对老婆说的那些 ABUSIVE 的语言,所做的 ABUSIVE 的行为,在外面,对客人,对朋友,对同事,他们绝对是不会做的。
因为他们知道这些行为不恰当,这些语言会惹麻烦,有损他们的光辉形象。
知道不可为,而回家对着老婆孩子为,这只能说这是以强凌弱,人格有问题,令人发指。
有人说,家是放松的地方,老婆是自己人,当你是自己人才这样说你。
那么我只能这么说,你没有修养,没有家教!这世界上放松的方式很多,运动,出汗,再不成搞个沙袋打沙袋,为什么非要欺负配偶和孩子才能放松?非要骂人才能放松?配偶和孩子不是用来爱的,是你放松的工具?
变态,你不是一般的变态!
所谓的“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大约是中国文化特有的现象。说它特有,不是说这种施虐人格只存在于中国人中间,西方没有,而是这种把施虐受虐看成是爱的表现的文化,是中国(或者中华文化圈)里特有的现象。
有人说,这个男人喜欢吃鱼,那么女的爱他,就该想方设法做鱼给他吃。
这话就是只从男人的角度看问题的一种表现。苏梦醒不仅仅是不喜欢做鱼的问题,她对淡水鱼根本就深恶痛绝,被第一任男友的妈妈否决,不喜欢吃淡水鱼就是原因之一。爱是尊重,不是强迫对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比如你跟一个穆斯林或者犹太人结婚,就要尊重对方不吃猪肉的习俗,不能说因为你热爱猪肉,就强迫对方陪你吃猪肉更有甚者强迫对方为你烹饪猪肉。
你实在要吃,可以自己出去买着吃,自己煮着吃,或者你实在有本事,那么在婚姻岁月里慢慢影响对方,让对方心甘情愿地做给你吃,而不是用行为暴力或者语言暴力去强迫对方做给你吃,逼着对方就范。
这就是文明和野蛮的区别,这就使教养和粗俗的区别,这也是有没有爱的能力的区别。
当然,因为《非典爱情》里面,具有 ABUSIVE PERSONALITY 的主角是张允鑫,他是个男性,所以我这里说的例子也就是男性,这并不表示在中国这种特殊的文化背景下,所有的具有 ABUSIVE PERSONALITY 的人都是男性,女性都很善良很有教养。
女人中具有这种人格的人相当多,至少我在生活中就见过不少,《蜗居》里的海萍也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在我写《外嫁指南》征求意见的时候,有一个网友就说了一个例子,一个国女嫁了个犹太人,三个月后这犹太人提出离婚,理由就是受不了老婆的 VERBAL ABUSE 。
“打是亲,骂是爱”,这要换个国哥哥,新婚之际,可能就能把国女的 VERBAL ABUSE 看成是爱的表现?就算是受不了,大约也能像苏梦醒对张允鑫一样,把这看成是两个人个性不同的磨合。
国人不具备这种知识。老外具备了,离你没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