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天堂:中国留学生的美国梦 (第十一章第五节)  

第十一章

赫美泪水盈盈地回到家里,她心里特别难过,没想到别人是那样看待她,但愿别人是无意的,她试图用这种阿Q精神来麻痹自己,以便减轻内心的痛苦,可是,那被人嘲笑和瞧不起的滋味却象锥子一样锥着赫美的心,使她郁闷、使她痛苦,她都要疯了,后来她干脆趴在床上,把脑袋插进枕头底下,屁股高高撅起,象一个鸵鸟,她就这样趴了好半天,可是心情也没有好起来,于是又跳下床去找酒喝,她也记不清喝了多少酒,第二天早晨起床时她头痛欲裂得无法忍受。

赫美看着镜子里自己无神的面孔,感慨她竟有这样一个命运,象个浮萍,居无定所,漂浮不定。昨天晚上她喝了很多酒,因此早晨起来她非常饿,但是她没有心情给自己准备一顿丰盛的早餐,她随便啃了几口面包,喝了几口奶。当她拿起一根香蕉准备吃的时候,她突然想到王师傅,想到王师傅把香蕉插入自己的体内,随后她又想起柯枳,想起柯枳对自己的性禁锢,于是她又恨起柯枳来,恨柯枳跟她离了婚,找了天仙般的小姑娘,突然间,百无聊赖的赫美吃起醋来,眼睛瞬间就充满了怒火。

 

柯枳早先对赫美性压抑和嘲讽使赫美在性解放以后对性产生了不可抑制的欲望,王师傅走了以后她的欲望之流被堵塞了,而路易斯对性的过分扭曲使赫美又对性一度产生恐惧。赫美逃离路易斯的庄园以后,她对性的看法才趋于平和,但很快她又掉到七情六欲的幻想当中,尤其是与牛锋媾和以后,使她对性又产生了强烈的渴望,使她整个身体处于亢奋状态。赫美就是带着这种精神状态去上班的,当她见到牛锋时,她满脑子都是无法发泄的欲望,她想跟牛锋干那个。如果性把人控制在股掌之中,人就接近动物了。赫美不在乎别人说她是不是动物,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她现在一心就想干那事。

牛锋为自己失足一直悔恨不已,他不喜欢跟赫美这个女人掺和在一起,不喜欢让别人给他贴上招蜂引蝶的名声,他幻想着、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替代邝野走进雨鹃的生活。赫美知道牛锋不喜欢自己,但这并没有对她构成打击,她一边说着牛锋不要假正经,一边靠近牛锋,牛锋对就要贴过来的赫美说,你要自尊、自敬、自爱。

自尊、自敬、自爱象三把利剑穿透赫美的心,她何尝不自尊、不自敬、不自爱,可她把它们都丢了,丢在了一个再也捡不回来的地方,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它们丢了,她不知道是怎么把它们丢的,她知道再也找不回来它们了,因为她现在并不想把它们捡回来。

牛锋的三把利剑喝退了赫美,赫美象被雷电击中那样面如死灰地站在那里,牛锋也感到自己太过分了,为了化解尴尬的气氛,牛锋主动去烧咖啡。当咖啡烧好后,他还调了一杯给赫美喝。赫美接过咖啡,一扬手便把咖啡全部倒进牛锋的脖子里,倒完便说,这就是我的自尊、自敬和自爱。

牛锋被烫得哇哇直叫,赶紧冲进洗手间,他麻利地用冷水冲洗被烫的地方,从洗手间出来后他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只好回家换衣服。然而当牛锋从家里回来,他发现赫美不在了,原来老板娘把赫美喊了去,赫美就象武老板家里人似的,一有什么情况,他们先想到赫美。市卫生防疫局来检查卫生,发现厨房到处都是蟑螂,决定让他们关门打扫卫生,老板娘英语跟不上趟,就喊赫美来帮忙,赫美好说歹说,对方终于同意给华佳一个机会,再过三个月来检查,如果还不行,就得关门。送走市卫生局的这帮大爷,赫美终于能喘上一口气,原以为美国人不讲人情,哪知道这跟中国差不多嘛。老板娘说原来在纽约,他们都直接送钱、送东西,跟中国一样,只是哥城这地方落后,人们不开化,所以他们不敢送。

周六老板娘想逛中国城,要求赫美替她一下。现在的赫美可不是刚来美国时的赫美,她不仅自己存了一笔钱,而且离婚还让她从路易斯那里分来一笔财产,她现在想上法学院的博士,所以赫美不乐意星期六再打工,老板娘听出赫美不太乐意,就说,干吧,干吧,一天我给你一百二。赫美说我不是指钱,我是太忙了。但最后碍于情面,还是答应了下来。

到了星期六,赫美早早起床,到华佳去上班。邝野挨了打,脸上挂了彩,一时来不了,武老板就让那个墨西哥人边洗碗边送外卖。

 

星期六早晨的订单不多,其中有一个人订完餐后还问她是不是赫美,赫美随口答应了一声是,对方什么都没说就挂断了。赫美想,这下麻烦了,完蛋了,准是我又得罪了什么人,怕那个人来报复,赫美就给展芳打电话,要她帮忙。展芳刚刚从外面买菜回来正准备做中饭这下又赚了便宜,给华佳接电话,不仅挣了钱还会省两顿饭钱,于是答应赫美马上就到。

展芳的英语没有赫美的好,但接个电话还能对付,有时需要对方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给她拼,她才能一字不错地把地址写对,地址写错很麻烦,送外卖的找不到会打电话过来,订餐的因为老半天餐没到,也会打电话过来催,总之,写地址要小心。

赫美吓得溜了,她不问问那个问她是不是赫美的人是谁就溜了。当布法罗怀着喜悦神情冲进华佳时,赫美正从后门开车走了。展芳因为很久很久以前曾见过赫美跟布法罗在一起,所以对布法罗有点印象。当布法罗问及赫美的情况时,展芳便把赫美的电话和住址告诉了他,布法罗抬脚就往外面跑。

赫美刚刚到家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布法罗用手机打进去的。当电话里传来我找赫美的声音时,赫美立刻感到这个声音与她在餐馆里接的是一样的,但突然间她觉得这个声音是那么熟悉,是那么亲切,是那么不可抗拒,是那么充满魅力,是那个令人销魂动魄,她想不起这个声音是从哪里来的,想不起为什么这个声音对自己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想不起为什么自己对这个声音那么着迷。那是怎样的一个声音啊,这个声音唤起赫美对生命的渴望,唤起她内心珍藏许久的东西,这个声音一直珍藏在赫美生命的深处。

当赫美终于想起这是布法罗的声音时,她立即泪流满面,她拉开窗帘看见布法罗站在外面正冲自己招手,边往她的公寓走边说,亲爱的赫美,快给我开门。

赫美开门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才来找我?说完,用拳头去捶布法罗。布法罗说,那次拜访你家、见到你丈夫后,我内心很痛苦,我很矛盾,我爱你但又恨你,因为你不告诉我你已婚的消息。

为了忘却你,我参加了学校登山队,但我不是每次都跟队伍在一起,有时我自己一个人去登山。有一天我特别想你,心情特别不好,我又一次自己登上了山,当我一个人坐在山顶上、用箫吹着悲伤的乐曲时,我发现有什么东西在舔我的包,原来我带的饮料洒了。我回头一看,是一只熊崽正在舔我洒的东西,我再扭头一看,熊崽的母亲正朝着我走来,我非常害怕,抓起背包就想走,可那个小熊崽就是不肯放下我的包,那包里有你的照片,我不想放弃。

眼看熊妈妈越来越近,我只好扔掉包,朝山下跑去。一不小心我一脚蹬空,我无法控制自己从山顶上一路滚下去,然后挂在一棵松树上,那树很粗壮。当时我绝望了,我只能祈求爱神保护我,于是我不顾危险从胸部掏出你给我的护身符,让爱神看在我如此爱赫美的面上保护我,然而,那只母熊和熊崽却一路追过来,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当它们把我从树上拽下来时,我吓傻了,呼吸一下子就没了。

我醒来时是在医院里,是生物系学生采集标本时发现了我,把我救出来的。尽管我只有微弱的呼吸,但我的手却紧紧攥着这个护身符。谢谢你,我的保护神,说着布法罗低下头去亲赫美。

布法罗换了口气又说,我在医院住了一周的时间才被允许出院,等我彻底养好身体再找你时,我不仅听说你离婚了,我再也没有找到你。自从我出了事,我的父母就不再干涉我的婚事,本来他们不同意我和你交朋友,但他们怕失去我,就同意我的想法,怎么干都行,而且还帮我到处找你。我真高兴现在找到了你,要不是今天早晨家里来了亲戚要定中国餐,我还找不到你呢。走,咱们见我父母去。布法罗不容分说,把赫美抱着拖出公寓,去见他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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