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栗

***注：因为病人隐私，细节有所改动，请大家不要转载，谢谢。


医院有一个层面都是监狱病人，经常会去那里看会诊，每次都是公事公办，尽量不触及他们的背景和私人问题。我从来不问他们是为什么入狱的，因为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要治疗，知道了只会给自己带来困扰。

今天去会诊一个男病人，文质彬彬，带着眼镜，说话思路清晰条理分明，问病史很顺利。问到家族史，他说他父亲去世了，然后他直视着我说，我杀了我的姐姐。

那时候，我感觉到整个身体都僵硬了。我并没有问他姐姐是怎么死的，他大可不用告诉我，但是他自己直接说出来，然后观察着我的反应，似乎等待着我流露出恐惧的神色。一个酷嗜别人的恐惧来满足自己的人。

我保持着沉默写完note，,然后检查身体。病房阴暗昏沉，他只有左脚上戴着镣铐，警卫远远地站在病房门口。在用手接触他的脸和脖颈的时候，我真害怕他会突然坐起来抓住我。一切完成以后，我解释了我们的诊疗计划，然后告别出来。

走出病房，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把那个阴暗可怕的世界隔断在我身后。医学的誓言，对病人一视同仁，不因为病人的背景而有诊疗偏见，但是我们毕竟都是血肉之躯，那十几分钟不是电影不是小说，直面一个冷血残忍的人，心灵上怎会没有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