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的天空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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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全成功地加入了我和曲东平二人帮,可是史无前例的。和齐全熟识后,我们三个小字辈有时会相约出去吃吃喝喝。一起出去的次数多了,曲东平一不小心,当着齐全的面叫了我的小名,齐全才知道我的小名叫梦梦。我们那时候出去吃喝都是三个人轮流做东。那一次该曲东平做东,他在排队给我们点咖啡。

我一向只喝冰咖啡,他忽然想起来我前一天胃疼来着,就扯开嗓子叫道:“梦梦,今天还喝冰咖啡吗?要不要换个热咖啡?” 齐全听到后悄悄地对我:“你叫“梦梦”?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我可不可以叫你梦梦?”

“你想叫就叫呗,反正曲东平一直就这么叫,不过你不要在设计院叫。”

事后我埋怨曲东平不该乱叫,他说:“‘梦梦’挺好听的,为什么怕人知道呢?”

这么多年跟曲东平在一起,要想让别人不知道我的小名叫“梦梦”实在是件非常困难的事,他说他叫顺嘴了,只要一不注意,就会叫出来。

其实那时候和齐全也只是极普通的朋友,我们的话题都是非常浅的,从不涉及我们自己,甚至都不知道彼此的家庭背景,直到我们实习即将结束的那一周。

市里一家特级影院举办美国精品影片回顾展,一周放映8部美国的经典老片子,我很想去看。曲东平去买票,排了两个小时的队,居然没有买到。我正埋怨他去的太晚,齐全却跑来送票,说他买了三套电影周的套票,是中午场的,周日是两部连放,约我们两个一起去。

那一周是小周末,前六天,虽然周工对我们的要求并不严格,偶尔晚来早走的,她从不过问。可是我和曲东平都觉得,实习都快结束了,如果连着一周中午都走两个多小时,即便有午休一个半小时,还是有些不象话。所以每天中午我和曲东平都不吃午饭,到电影院里随便买些零食充饥,看完电影立刻匆匆赶回设计院,有时候齐全实在错不开时间还会缺席或是迟到,我们和齐全基本没有什么时间聊天。

第七天,电影结束时还不到四点,天气格外好,又是周末,我提议沿着环带公园走一走,我们三个就海阔天空的聊起天来。

相对于曲东平,齐全也健谈,不过不象曲东平那样,一说什么就打不住话头,齐全会适时地停下来,给别人说话的机会。别人找的话题,齐全也会尽量配合,让话题继续下去,其实我更喜欢听齐全讲他在医院实习的故事,因为陌生,更有吸引力。

虽然妈妈下班回来,也经常在家里说说医院的事情,不过都是些成人间的琐事,没有什么意思。齐全讲的就有意思多了,比如他去精神病院见习时,看到护士给病人每人一碗豆子,每人两个盘子,让他们把红豆和绿豆分出来。有个病人分的最快,给护士送去,齐全说:“我还以为护士会表扬他,不料护士小姐面无表情,看都没看, 将豆子倒在一起,摇了摇,说:‘再分’,我以为病人会恼火了,没想到病人也一样面无表情,坐回去,很认真的分豆子,我看完了觉得我都要疯了!”

还有一次齐全讲,也是在精神病院见习,他们问带他们实习的医生,一楼都是办公室,为什么还要加护栏。带他们实习的医生说,当年他们在精神病院实习时,一楼也是病房。他们班的女生们嫌晒,都靠着墙根站着,不料一个病患从钉着铁栅栏的窗口伸出手,一把揪住一个女生的头发。带他们见习的医生命令患者放手,可是他就是不放,而是大声喝问:“‘赣水苍茫闽山碧’后面一句是什么?”大家都懵了,那个女生吓得魂飞魄散,冲进病房里的医生、护士又不敢强行,怕伤了窗外的女生,可是无论谁说什么他都不放手。正在大家都不知所措之际,楼上的一间病房里传出了一声吆喝:“横扫千军如卷席”,那抓着女生头发的手立马松开了。那个女生吓得大病一场,后来医院就决定把一层改成了办公楼,护栏也就没有拆。

 

那天我们在谈论电影里失忆的男主人公,在失忆前后的两次情感,不知触动了曲东平哪根神经,他竟然提到孟瑾,齐全解释说:“我妈妈总说你很象她,我知道你挺反感的,我跟我妈说了,她说以后注意,不过她绝对没有恶意的。”

“我知道,不过她总这么说,我都有些好奇了,我们俩真像吗?”

“其实我也说不出来,你知道我们家孟阿姨的相片都是她们上大学时照的黑白照片,一帮人在一起,人很小,根本看不出来。”

“我就跟梦梦说,周工说她象就象呗,这样的第一印象准好。”

曲东平说话从来不走脑子,他那么说,齐全一定猜到我背地里埋怨过他妈妈说我像孟瑾。

“就是,我妈可喜欢你了,她一直很希望有个女儿,结果不幸,只得了个儿子。”

“哎呀,齐全,咱俩的命运太像了,我妈也特别喜欢女孩,每次看到梦梦都眉开眼笑的,人家都说咱中国重男轻女,我怎么就没有体会出来呢?”曲东平夸张的抱怨着, 连我瞪他都没有看见。

“我回去再嘱咐嘱咐我妈,让她以后别再跟你提孟阿姨了。”齐全看着我说。

我忙说:“我不也没说什么吗?以后有机会倒是真想见见你的孟阿姨。”

“没有机会了,我都没有见过她。”齐全低了头。

“怎么会?”我和曲东平齐声问。

“这么说不确切,我妈说我出生后就是孟阿姨抱着我送我们从医院回的家,不过我还不到两岁,她就出了工伤,去世了。”

“啊哈,难怪那天周工在工地见着梦梦就跟见了鬼似的,好半天缓不过神来。”曲东平怪笑着说。

“你才是鬼呢!”我狠狠的捶了了曲东平一拳,原来他早就有感觉,可是他从没有说过,我或许也是因为和周工第一次见面时她看我的样子很异样,才对此心生反感的。虽然也说不出怎么异样,总之感觉不舒服。如今曲东平一说才明白,周工那一脸惊愕,就是象活见鬼了。

“其实即便是孟阿姨的鬼魂,我妈妈也是非常乐意见到的。因为她是我妈的救命恩人。”齐全低声说。

那是第一次听到齐全说起他爸爸,也不过是一带而过。他说:“我出生的那年,我爸爸突然得暴病去世了,我还不满周岁,妈妈受到那么大的打击,还要带我,所以身体一直不好。铁道部要在四川山区建路搭桥,要从设计院借调两名工程师去四川。当时妈妈在积极申请入党,所以也报了名。设计院领导也认为妈妈的业务很好,决定派妈妈去。孟阿姨听说了,就去找院领导,希望他们照顾妈妈,说妈妈虽然坚持上班,但是身体和精神都很差,还有个那么小的孩子。希望院里考虑妈妈的困难,她愿意替妈妈去。”

“孟阿姨替妈妈去了四川,结果山体坍塌,她和同去的测绘员一起被砸死了。”齐全双臂支撑在河岸的栏杆上,眼睛望着河对岸,声音平静的诉说着。我无法看清他的脸,但是,那平静的声音已经让我震撼,这是一个遥远的故事吗?

五弟五哥 发表评论于
让人感动的后一段。
那位孟阿姨一定是个仗义的女中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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