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读研
80年代末,大学生已经不稀罕了,研究生仍数凤毛麟角。我的混血儿长相和一杠三星的上尉军装几乎立即成为所在大学的一道风景线。
在改革开放后全军第一次授衔之前,我已经被调到训练部学术处当正连职参谋,所以授衔时被定为上尉。刘清清和刘静静都被改为文职,不得不穿上了老百姓的服装。我不是非常想穿军装在校园里晃来晃去,但除了军装,我一时真没有什么像样的服装。
大学比我们学院的山沟可热闹多了,我也有了更多的表现机会和空间。
在研究生迎新联合会上,我唱了自己拿手的《我的太阳》。当时,我老婆和她妹妹都在场。面对座无虚席的观众席,我声情并茂,纵情高歌,结果赢得掌声和欢叫声一片。
舞台指导、校学生会文艺部委员、我同系的上届研究生严新颖马上随机应变,安排她自己同我共唱一曲“血染的风采”。
严新颖优美的歌声在校园里已经人尽皆知,我们俩的即时组合产生了非常完美的化学反应,从此变成了校园联欢会上的固定节目。
联欢会散场,我见到刘清清和刘静静姐俩时,迎接我的是两张冷脸。看了我老婆的冷脸,我没做贼也有些心虚;看了刘静静的冷脸,我心里真有说不出的高兴。
我老婆用嘲讽的口气,道:“唱得挺开心呐。”
刘静静用胳膊肘赶紧碰她姐的胳膊。
我装出无辜的表情,道:“临时安排,我也不能驳人家面子啊。”
刘清清明知故问地道:“我也没说你啥呀,你别心虚。”
我苦笑道:“我就唱俩歌,心虚啥呀?”
刘清清严肃地道:“瓜田李下,好自为之。以后,你要是让我不高兴,你也没有好日子过。”
刘静静刚说了一个“姐”字,她姐姐当即断喝一声:“没你说话的份儿!”
我赶紧打圆场,像跟刘清清道歉似地,道:“清清,以后你不批准,我绝不参加任何联欢会,行了吧?”
刘清清神情缓和了下来,对我说道:“我随口一句话,被你听出那么多弦外之音。你咋那多话呢?”
我做出了一个微微鞠躬的姿势,心想,都是你在说,嘴上道:“都是为夫不好,无意中惹夫人生气。”我扫了刘静静一眼,心里话,静静,看你姐多不讲理。
刘静静好像有感应似地朝我撇了撇嘴,好像说我自找的,还虚情假意呢。
刘清清微笑道:“我可没那么小家子气呀。”
我认可道:“两位当然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
“别贫嘴。”刘清清拉着我的胳膊。“走啊。”
这下更有看头了。人们看到一个混血儿上尉军官,旁边走着两个长相极其相似的孕妇,没有不频频回头打量的。
我得意地道:“这要是在解放前,人们就不会那么好奇了。”
旁边的姐俩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啊?”
我笑答:“因为解放前法律允许娶俩老婆呀。”
刘清清马上狠狠地掐了我胳膊一把,怒道:“你别臭不要脸!”
刘静静也瞪了我一眼。
“玩笑过当,玩笑过当。”我说着,自嘲地轻打自己的脸。“我该打。”心里愤愤道:开个玩笑也她妈的发火!
后来,为了避嫌,我真与学校内外的文艺活动几乎绝了缘。不过,我也闲不着,一有空就伙着一帮同学打蓝排球、踢足球,有一次还把要好的球友请到家里吃饭,把刘清清气够呛,我那帮球友一走便严肃地警告我,以后不准带人到家里吃吃喝喝。我一个大男人,被老婆管成那样,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读研生活本身,对我来说,真是轻松愉快,除了修《资本论》那学期。
教《资本论》的卢教授是我导师罗教授的死对头,以前他与我导师争当系主任失利的气差不多全出到我身上了。不管我多么卖力,上课时多么认真,论文写得多么翔实,最终还是得了60分。我气得去找我导师,向他汇报情况,可罗教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对我道:“算了,一门课的分数不影响你拿学位。”
严新颖是卢教授带的,我就去找她打听有关研究生的分数。然后,我又到系办公室,复印了卢教授自己带的历届研究生的《资本论》课终论文,准备去校长办公室理论理论。
刘清清知道我的打算后,阻止我道:“听你导师的,别给他上眼药了。”
我只好道:“妈的,太便宜他了。”